5、琴棋书“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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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浅聊过后，蓝忘机想了很久。他至夷陵已有数月，这数月时间里魏无羡的所作所为他桩桩件件都看在眼里，他平常所遇到的事蓝忘机也跟着经历了些许。不论是夷陵百姓对魏无羡的信任和爱戴；魏无羡直爽跳脱、爱玩爱笑，又很是尊重他人的性子；实用多过杀敌，守多过攻的诡道术法、还是附近宗门世家们无端的挑衅和攻击，蓝忘机都默默记在心里。
魏无羡虽然不知道蓝忘机每天都在想什么，但是蓝忘机的心事重重他还是感觉得到的。
这会儿，见他这个徒弟正坐在桌前皱眉思索着什么，魏无羡便拿着陈情，用陈情的笛子穗在蓝忘机面前晃了晃。
蓝忘机猛然回神，叫了声“师父”才惊觉他对魏无羡的防备竟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个干净。
“想什么呢？小小年纪成天愁眉苦脸的。”魏无羡见蓝忘机回神了，潇洒地一甩陈情，将笛穗收了回来。
蓝忘机不会说谎，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但魏无羡直接“帮”他想了个借口，“术法哪处遇到瓶颈了？”
正巧，蓝忘机确实有一处术法不太确定，便翻开曲谱将那处指给魏无羡看。
魏无羡挑了挑眉，示意蓝忘机先弹一遍。蓝忘机抬手落指，凤头挑弦，琴声幽幽而起。而在快到他询问的那处时，清脆的笛声轻跃进了沉稳的琴声之中。明明是第一次合奏，琴和笛却完美的交织在了一起。本来不确定的小句，被笛声托着稳而顺地被奏了出来，再无丝毫僵硬与不和。
一曲终了，魏无羡直接随意地坐在了桌上。“蓝湛，说说刚才听出什么了？”
蓝湛认真答道：“此处应假意减弱灵力，暗藏锋芒。”
“不错不错。”魏无羡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刚来时我便同你说过，我所修习的这些术法并非传言中那般动不动就要人性命。所以以乐施法的时候一定要记住，此道重点再于控，而非杀。”
“谢师父指教。”蓝忘机受教，恭敬地起身冲魏无羡行了一礼，看得魏无羡直摇头，边道：“真是个小古板。”边转着笛子出了门。
那之后，两人经常合奏。奏出来的曲子不加灵力是绕梁三日，加上灵力，效果便倍增，可谓是默契十足。蓝忘机又是在术法方面天赋极高之人，刚刚立冬，便学会了不少东西。
魏无羡是个好玩儿之人，之前这段时间徒弟好学，他压着性子天天陪蓝忘机钻研术法。如今蓝忘机也算是小有所成，他终于是忍不住了，将藏书阁的钥匙甩给了蓝忘机，拎着他的酒壶出门夜猎去了。“为师为民除害去啦，你想看什么书自己去藏书阁找哈。”跟蓝忘机交代完，魏无羡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影。
“……”蓝忘机看着手里的钥匙一时无言，倒是一直跟在魏无羡身边的侍从笑着开了口。
“蓝公子，我们公子编撰收藏的书可都放在藏书阁了，他给您钥匙，说明是真的把您当自己人了。”
蓝忘机听后点了点头，难得地看着忘机琴发呆了半晌，才慢慢起身，去了藏书阁。
走到之前一直未曾到过的藏书阁门口，蓝忘机才意识到魏无羡给他的钥匙到底是开什么用的。其实藏书阁的门锁很容易打开，但是藏书楼前设下的阵法却十分难破，若是没有钥匙，哪怕是魏无羡自己，恐怕都要被困在里面半天才能出来。而如今有了钥匙，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里有些灰尘，想必魏无羡并不是经常来这儿，但他的书还是摆的很有条理。最左边的书架上摆着有关阵法的书籍；最右边的摆着一些有关日常用得到的小咒语、符咒的书；中间几个书架上则是塞得满满的他自己研究出来的魔道术法。至于最后面的书架，积灰最为严重，放的是平常仙门百家修习的术法。
蓝忘机将大门关上，散出灵力探了探四周，发现藏书阁里并没有留下监视用的咒语符咒，心中有些意外。他平日不见表情的脸上难得的蹙起了眉头。如今，魏无羡外出夜猎，他不在的这几日是他寻找傀儡术的最佳机会，虽然辜负了魏无羡对他的信任，但蓝家未来不容儿戏。想到此处，蓝忘机叹了口气后，在中间的书架翻找起来。
让蓝忘机意外的是，连着三日，他找遍了整个藏书阁，却都不曾见到他所寻的那本《傀儡术》。甚至连与他从叔父蓝启仁那里看到的《傀儡术》半成品的手抄本相似的书或笔记都没有找到。
“请问……”魏无羡外出夜猎的第四天，蓝忘机无法，开口想问侍从，说到一半却不知该如何去问，内心挣扎万分。
“蓝公子是想问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吧？”侍从嘿嘿一笑，“公子一般五六天就回来了，这次想必也是，没准儿明天您就能见到他了。”
“那，除了这些书外，可还有其他藏书？”不喜说谎的蓝忘机压下心中因侍从的话升起来的名为喜悦和期待的情绪，指了指藏书阁，模棱两可地问道。
这回侍从摇了摇头，“没了。魏公子平时收回来的书或是写的书啊笔记啊之类的都是放在藏书阁的。您要是都看完了想看新的，可以去买。要小的陪您吗？”
“不用了，多谢。”蓝忘机摇了摇头，回了藏书阁。
第二日，果然如侍从所料，魏无羡回来了。
“有没有想为师啊~”魏无羡一回来就没个正经，看到来迎他的蓝忘机便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蓝忘机喊了句“师父”后没答他的问题，但点了点头。
见蓝忘机点头，魏无羡哈哈一笑，刚准备继续调侃这个小古板几句，就看到了没关大门，而里面一尘不染，所有书都摆的井井有条的藏书阁。魏无羡眨了眨眼睛，看向蓝忘机，“这是……你收拾的？”
“是。”蓝忘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啊，挺好，辛苦了。”魏无羡难得词穷地卡了一会儿后，再次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夸赞了一句。
“哦对了！”突然，魏无羡眼睛一亮，“你看师父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说着，他加快步伐，把蓝忘机一路拉到了他的房间。
两人进屋后，侍从端了盘水果进屋，刚要放桌上，就被魏无羡拦下了。“诶，放茶桌上吧。”说着，没再管那盘水果，把蓝忘机拽到桌边，掏出了一套棋盘摆在了桌上。
那棋盘看着沉稳不凡，还隐约带着天地间的凛然正气，棋子精致温润，盛棋子的棋盒也做工精细，一看就并非凡品。
“怎么样，好看吧？我特意从秣陵带回来的。你看啊，这棋盘，是兰陵最好的师父用清河的伏魔石做底，昌都的暖玉做盘，咱们夷陵的黑曜石和云梦的月光石做棋子，还用了你们姑苏的木头做的棋盒。这一整套，那师父细细打磨了好久才做出来的。喜不喜欢，喜欢叫声师父，师父就送你啊。”
“送我？”蓝忘机听魏无羡夸赞这套棋时知道他并未夸大分毫，所以在听到他说要送给自己的时候愣了一下。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有些慌乱的样子觉得新鲜，没忍住又逗了逗他，“怎么？不想要？”
可蓝忘机这会儿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雅正答道：“不，这棋确实难得，师父应自己留着。”
见没得看了，魏无羡撇了撇嘴，轻喃了一句，“小古板，真没意思。”之后拉着蓝忘机，就着这新得的棋下了几局。
蓝忘机对这棋其实也是喜欢的，所以接下来几天，两人一有空也不像平常那样要么并肩打坐修炼，要么合奏一曲，或是蓝忘机被他师父带着四处溜达了。如今，他俩一有空就拿出棋盘来下上几局。数日下来，魏无羡发现，他和蓝忘机的棋力相当。棋逢对手着实难得，还真让他下出些棋瘾来了。
但这日两人手谈时，魏无羡却明显感觉到了蓝忘机的心绪不宁。
“蓝湛，蓝湛。”连叫了几声蓝忘机都没什么反应后，魏无羡拾起一颗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之上。黑子落下的位置看似无用，却让黑棋似散实连，暗藏杀机，如等待时机的猛兽，只等猎物掉入陷阱，便可一口咬住它的喉咙，然后再一口一口地将猎物吃个干净。
蓝湛被落子声惊回了神，一抬头，就见魏无羡一脸戏谑地看着他，连忙从手边拿起一颗白子，之后目光扫过棋盘，寻找落子之处。
“这位小朋友，你今日怎么总是走神？莫不是你成日同我待在一处，喜欢上我……”
未等魏无羡说完，蓝湛向前伸着的手猛地一颤，指尖的白子骤然落下。眼见棋子就要坠于棋盘之上，魏无羡伸手不紧不慢地接住了它。轻攥住手心里的白子，魏无羡看着蓝忘机震动着缩紧的眸子笑了笑，收回了视线，“我开玩笑的。”
毫无悬念，这局棋，魏无羡以压倒性的优势胜了蓝忘机。而这局之后，两人都不准备再下了，蓝忘机也就被魏无羡放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桌上是今早苏涉在街上装作路人递给他的信息，看着这个上面写着蓝曦臣明日下午将会暗访夷陵，约他在茶楼雅间一见的密信，蓝忘机却满脑子都是刚刚魏无羡的那句没说完的，“莫不是你成日同我待在一处，喜欢上我……”
他不知如今是何感觉，只知道他现在能清晰地听见胸膛中越跳越快的心跳声，能清楚地感觉到指尖微微发麻，耳尖逐渐发烫；脑子更是不受控制地闪过他来夷陵后于魏无羡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温柔，他的冷漠。蓝忘机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将魏无羡记得如此清楚，清楚到哪怕闭上眼，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琴棋书“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