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BUG》琉清

8、溯行军

　　离开柴夫家的时候，桔梗就借用了留在房中的式神记录两地距离，返回时很快就拉着缘一催动术式回到房间。巧的是，他们回来后没一会，柴夫家的大门就再次响起——

　　这一次敲门的是几名装扮与样貌同样出众的‘人’。

　　几名长相各有特色、同样杰出的成年男性在雨夜中借宿，柴夫瞬间警惕起来。

　　他的家不大，几番询问、观察辨认完对方没有恶意之后，柴夫才伸手收下报酬，将他们安排到桔梗和缘一住所旁侧稍微大一些的房屋入住。

　　不巧的是那间房屋许久无人居住，就算室内有油灯也点不亮，柴夫发现后便离开前往主屋更换新油灯。而就在这个时候，药研藤四郎循着同伴气息寻来。

　　因为两个房间挨得极近，药研在雨中下意识将有光亮的房间判断为队伍成员所在地点，而当他敲开门，看到里面出来的人却是森林中‘偶遇’的巫女与小武士时：“……”

　　『缘分来得真快啊。』

　　“您是早就预料到了吗？”既然敲错了房间门，那么另外一个暗不透光的房间就是……药研视线从另外一个房间移开，坦率的与面前的巫女交谈起来。

　　巫女是神子，能够看穿他的身份，那么一定知道柴夫今夜收留到隔壁房间的‘人’都是与自己相同的刀剑付丧神。

　　知晓这点，再推测自己不久后也会出现在这里、再见到自己自然也无需太感到惊讶。

　　“不。”桔梗微笑着否认，“在刚才见到你之前，我还没有预想会这么快再次见面。”

　　知道旁边一屋子的‘人’都是付丧神和预判他们的行动是两件不相同的事情，桔梗自认为现今还未能做到预示‘未来’。

　　缘一坐在房间内，安静地看着桔梗和室外的付丧神交谈，片刻后他移开视线，垂下头。

　　片刻后，他的面前多出一节红色裙摆。

　　缘一抬头看向桔梗，再用视线余光留意门口，房门已经被关上，那名黑发少年的付丧神并未被桔梗领进来。

　　“真是出人预料，今晚遇到的‘刀客’竟然会是名传闻中有名的刀剑付丧神。”桔梗张开结界，叹息似的和缘一说到。

　　『有名的刀剑。』

　　缘一认真思索：“大名收集到有名的刀剑之后会寻求神官将匿于刀剑内的付丧神召唤出来？”

　　“不……我曾见过献给大名的名刀，完全不具备觉醒付丧神的条件。”桔梗已经完全将缘一当做了同伴，在听完他的推测后毫不犹豫摇头：“缘一，你知道「时空」吗？”

　　缘一红色的双眸里纯澈一片，在听到陌生词汇的时候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个人情绪。

　　桔梗注视着情绪单薄的继国缘一，温声解释：“粗略来解释便是由三种时间段——过去、现在与未来组成的「时空」。”

　　“你和我诞生于此，在这里生活的时空被我们称之为‘现在’，可我们的‘现在’对于‘未来’满足特定条件前来这里之人而言却是‘过去’。”

　　“未来之人来到了历史时代？”缘一马上理解了桔梗的意思，“那些付丧神来自于未来？”

　　“我是这样猜测的。”桔梗会有这样大胆的猜测是借了那段记忆的启发。

　　“过去的事情已经成为奠基未来发展的历史，未来之人为什么会有前往过去时空的想法？”缘一想不出未来‘人’做这种事情的动机。

　　“我们现在想不明白、不理解未来之人做出这种选择的原因是源于我们所经历的事情还不够多，未经历过多复杂、痛苦事情之人是很难理解这件事的。”桔梗侧头看向墙，那个方向正好对着那些刀剑付丧神休憩的房屋。

　　缘一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桔梗的话，却也听明白了要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一件需要背负沉重责任与痛苦的事情。

　　“要去了解他们吗？”缘一询问桔梗。

　　“我抱有好奇心，但他们似乎并不想我们前去了解啊。”桔梗抬手放在桌面撑着自己的脑袋。

　　缘一还是第一次看到桔梗露出这样的表情、做出这样的举动。

　　『是稍微放松下来了吗？』

　　从最开始接触到桔梗，缘一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沉重的枷锁。那个枷锁裹着她展现出违背年龄的成熟与可靠，现在他能明显感觉到桔梗身上的枷锁剥落下来了一层。

　　『她也有自己肩负的责任。』

　　回忆起桔梗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缘一摸索到了桔梗现今产生变化的原因。是因为今晚他与她之间配合契合的战斗。

　　『现在的些许轻松之姿，是因为一直以来需要独自面对的「责任」有了其他人分摊而减轻了负担吗？』

　　“如果是以同伴的方式去接触呢？”缘一谨慎地提出建议。

　　如果此时的猜想是正确方向，他就无法再坐视不管了啊。无论如何，都已无法再冷静看着桔梗独自一人肩负沉重责任……

　　同伴的存在，很重要。

　　“很罕见呢。”缘一的提议让桔梗露出了一瞬错愕的表情，旋即她又恢复往日的温柔微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缘一表现出对一件事情在意。”

　　缘一的情绪反应很单薄，也很少会去思考沉重的事情，对身边发生什么事情都表现得非常淡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忽然表现出这种反常举动也不怪桔梗会感到惊讶。

　　然而只要想到那些都是历史闻名刀剑所化付丧神，桔梗也能够理解缘一此时的反应。

　　“你也对他们感兴趣吧？”

　　听到桔梗的询问，缘一低下头，用着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的语调‘嗯’了一声。

　　桔梗：“……”

　　『这忽然又恢复往常状态的回应……』

　　『很难懂啊。』

　　-相隔两人仅三步距离的另一间屋子-

　　“从刚才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怎么了？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执行任务中出了错让时间溯行军逃跑了？”一头暖金色短发的白衣青年微笑着关心刚推门而入的药研藤四郎。

　　药研：“……”

　　“交流感情就留在一会吧。现在有人来了。”室内最里面位置传出的声音成功让所有刀剑男子都保持安静。

　　“这是新油灯。”柴夫拎着油灯进来，敏锐的发现室内多出了一名刚才还没见过面的黑色短发少年，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停落在少年身上。

　　药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平静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柴夫立刻移开视线，把油灯放下后准备离开，然而走之前还是问了一声：“需要为你们准备晚饭吗？”

　　“不用麻烦，我们只借住一晚就离开。”暖金色短发的白衣青年微笑着开口。

　　听得温柔的声音，柴夫没有耽误室内人休息时间，短短道完别就转身离开。

　　药研距离门口最近，在柴夫离开后就抬手关上了门。

　　“我刚刚敲错门，见到了来这里之前在树林所遇、帮助我消灭时间溯行军的巫女和守护她的武士。”室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安静地聆听药研藤四郎主动解释刚才的动静。

　　“遇到了这个时代的巫女，并被其发现了身份吗。”室内最靠里面位置、快要与黑色环境融为一体的俊美男人缓缓开口：“如此美妙的相遇，会是星宿为我们指引的命运吗。”

　　每一句都像是在发出疑问，但每一句听起来都像是已有了答案。

　　“……”药研藤四郎表情微妙。

　　“「七星剑」大人，请安心率领队伍完成任务，切勿要与这个时代的人产生过多交集。”蹲坐在木桌底下的白金色狐狸口中发出人类的声音，“就算审神者大人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弃你们而去，时之政府也不会放任大家坐视不理。”

　　“一定会派资质优秀的审神者大人前来任职，引领大家战斗。”狐之助说完这番话，铃铛就传来了阵阵响动，它无暇观察这些刀剑男士是否听进去了自己的劝阻，连忙打开铃铛，“发现了时间溯行军的行踪！”

　　「锵。」

　　刀柄入鞘碰撞到镡发出的清脆响声清晰传入结界内的桔梗和缘一耳中。

　　两人对视一眼，桔梗抬手解除结界，室外轻微的脚步声很快消失。

　　『都这么晚了，还外出……』

　　『难道是附近又出现了树林里那些敌军！？』

　　“不跟着去吗？”耳朵能捕捉到的脚步声都已经消散，缘一仍未观察到桔梗有想跟上去探究的念头。

　　“不……”桔梗从空间中拿出弓箭，正色推开房门，下一瞬拉满弓射向高空——

　　一只蜷缩着飞速而行、嘴中位置衔着短刀的怪物骸骨发出怪异的‘嘶嘶’声后湮灭！

　　“「调虎离山」吗。”

　　虽然不清楚这些黑影子伪物到底要做什么……

　　根据不祥气息预判出近处密林中还潜伏着几个比刚才嘴里衔着短刀伪物身型还要巨大的敌人，桔梗当即张开结界护卫住熟睡中的柴夫家。

　　“缘一，我们的速度要快些了。”说完这句话，桔梗再次搭箭拉满长弓。

　　剿灭黑影伪物的方式与净化恶鬼有些微不同，桔梗长弓拉满，小小的胳膊稳稳射出灌满灵力的箭！

　　灵箭呼啸着冲向密林中的身影——

　　「噗嗤！」

　　灵箭穿透肉身的声音刚响起就消失，桔梗和缘一快速来到刚才射中敌人的位置，原地只留下失去灵力的箭矢。

　　“！”

　　缘一从腰间抽出在柴夫家找到的柴刀，在体型巨大黑影从空跃下攻向桔梗的瞬间甩刀将其劈成了两半！

　　看着柴刀刃上覆盖着的深厚灵力划破黑影躯体一刻，桔梗：“……”

　　黑影被劈开的瞬间、其体内腥臭的‘血液’瞬时洒落冲向下方两个身影，将两人彻底浇透！

　　缘一：“……”

　　「嗤——」

　　解决掉黑影般敌人的柴刀顺着力量弧度插入距离两人不远的泥土中，在刃身灵力逐渐消散之时，浇透两人身上的‘血液’也与身侧两截黑影一同化为齑粉散落。

　　“咳、咳咳……”这是桔梗自诞生来第一次彻底被秽气浇了个透彻，她神色复杂看着缘一，犹豫了片刻，咬牙轻声道：“做得很好，但下次请不要再这样做了。”

　　缘一乖巧地低下头，诚恳认错：“……抱歉。”

　　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先抱着桔梗躲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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