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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墙角的黑暗 ...

  •   “先生先吃饭!”保姆伸手将碗递给卓译,但依旧坚守阵地不离开门分毫,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卓译就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冲出去。
      卓译偏着头看着保姆,面无表情。
      “现在几点了?”声音嘶哑的不像话,伴随着干涩卡着生疼。
      “十..十..点半...”保姆心理除了紧张还有害怕,她可没见过哪家会把自家儿子关在杂物间的,最近她请假回了一趟老家,刚回来还没打通消息,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她想应该是先生的儿子犯了什么错,所以才被关在这里的。
      她在想什么卓译丝毫不在乎,他看着透进门的光源有一刻怔愣,仿佛过了好久好久。
      “卓业林呢?”
      “老先生...不在家..”保姆怯生生的回答,手已经发酸,她只好侧身盯着卓译,一边把碗放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盏手电放在地上。
      卓译看得好笑,这待遇,跟畜生没什么差别了。
      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过手电,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翻看,好像那普通的手电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保姆放完东西,三两步的出了门,然后迅速的又将门锁上,前前后后的时间也不超过十分钟而已。
      以前卓译加班到很晚的时候,他总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全心全意的睡一觉,从晚上睡到白天,从白天到黑夜,可是那时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因为他要不就是苦逼的加班,要不就是和方城享受二人世界。
      直到分手后他终于有了大把的时间去休息,可是整夜都是噩梦,以酒为友,暗度光华。
      现在被关在这里,想想他也不在挣扎了,无非是几天的禁闭而已,躺一躺也就过了,可是当他真正的清醒的没有那些苦涩的酒为伴时,他却睡不着了。
      明明在黑暗里,可是却毫无睡意,闭上眼好像模模糊糊之间总有光芒闪过,他循着光追逐,却又立即清醒。
      在黑暗里,听觉变得格外的突出,不知道又是距离保姆说的时间过去多久,卓译听见门边又传来声响,想必是晚饭吧,他不太在意,倒在地上,连动都不想动。
      如预期的开门,就着光,巨大的人影斜斜的立在地上,久久未动。
      “知道错了吗?”
      卓业林的声音在门边响起,虽然不是预料中的保姆,但卓译没有太过惊讶,躺在地上没有回一句话。
      他就是喜欢男人,碍他什么事,与他有什么相干,关他屁事!
      此刻他心理想的无非就是你关我几天,我也就这几天给你而已,过了这几天,天涯海角,你别想在抓住我的踪影,即使你死也与我无关。
      卓业林没有等来回答,反而看着卓译像死鱼一样悠哉的躺在地上气不打一出来,他睨着眼睛,眼里泛出精光,随即哂笑。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我就给你安排个好地方好好反思反思,等你哪天学乖了,想通了,再放你出来不迟!”
      卓译还没来得及思考他这话中的意思,几个人影窜动疾步走进这本就逼仄的小房间,将他按在地上。
      一阵恐惧涌上心头,被强行按在地上,卓译扑棱挣扎。
      “你干什么!操!”扭动着身躯,极力的想要翻身,可奈何几个男人死命的将他按在地上,随后卓译只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之后只感觉眼前光影浮动,人影斑驳,渐渐虚晃....
      冰凉的液体顺着脖子被注射进身体里,迅速之间席卷全身,四肢百骸历时纷纷感受到这份冰凉,意识游离,身体飘忽,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不已。
      .....
      方城紧紧的握着卓译的手,眼前的年轻人安安静静的躺着,白灼的皮肤下泛着斑斑点点的青紫。
      卓译,你那个时候得有多绝望啊!
      越是感受到卓译的绝望无助,方城就越是恨自己,如果自己不放弃,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无可挽回?
      “你知道他醒来在哪里吗?”卓予铭睨着方城,咬着牙挺直着背脊。
      “子弟院!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一个打着可以帮父母解决烦恼,纠正同性恋的地方,呵...讽刺啊,讽刺,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存在,居然还有人不能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妄图去强行纠正!”
      就是那一天,当卓译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家了,醒来的地方很陌生,很陌生。
      可也就是被送到那里去之后没过几个月,那所谓的学校打电话到家里,说卓译在学校意外摔倒,送往医院的路上....停止了呼吸。
      卓予铭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即从国外赶回来,那个时候,终于在医院的停尸房见到的这个自己思念了多年的哥哥。
      他活生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总想着去见他,即使跨越千里万里他都要去见这个自己思念已久的人,可是终于见到了,却已经是一具没了温度的尸体。
      小时候,他总是喜欢这个温柔的哥哥,总是赖在他的身边。
      那时小小的他,对那样宠爱他的人毫无抵抗力。
      尽管后来他明白,哥哥只是善于伪装,在这个父亲不爱不疼的家里习惯的伪装,可是他依旧喜欢他,依旧心心念念想要见他。
      这几年在国外,他总是关注着哥哥的一切,他知道哥哥不联系家里,他就悄悄的找到他的联系方式。他记得他第一次怯怯的和哥哥打电话是他准备出国学习的时候,那个时候十五岁,他悄悄拿着手机拨打了那个来之不易的电话。
      电话那头接起来的时候,卓予铭永远记得,他慌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很多很多想说的话,通通卡在了嗓子眼儿。
      可是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开心啊,电话机那头的声音已经不是小时候熟悉的嗓音了,可是依旧带着绵绵密密的温柔,像是享受温暖阳光的棉花,绵软温柔。
      “哥...”他暗哑的却又急切的叫出这声多年不曾唤出的哥哥,他怕他在不说话,对方就会毫无耐心的挂掉他的电话。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电话那边怔愣了。
      他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挂断电话,生怕下一秒等来的是拒绝。
      “嗯。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只是一个简单的疑问,电话那头的卓译没有听到是他就挂断电话,没有不高兴,也没有拒绝。
      这是他那一天最大的收获,也是他等候多年来迈出的第一步,他高兴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缺氧。
      那一天尽管他们没有说太多的话,可是他感觉出来这个哥哥,并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他。所以他得寸进尺的,加了他的微信,时常厚着脸皮给他发消息,关注着他的朋友圈。
      本来他他以为再见哥哥会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哥哥会带着温柔的笑容笑着看着他,说他长大了,说他长高了。他也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他说。
      可是等来的是什么?
      等来的只是一具没有了呼吸的冰冷躯体。
      那天停尸房的灯很亮,可是再亮也照不进他心底。恨意从见到哥哥起就在心底滋生,他看着站在一边的父亲,他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恨他。
      母亲在电话里哭着说,哥哥回来和父亲争吵,每一天都没有给对方一个好脸,可是真正让他们撕破脸皮的,却是因为哥哥说自己不爱女人,说他这些年在外面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父亲受不了这样一个存在,所以连夜把他关起来,之后送到了那样一个地方。
      母亲说她劝过父亲的,可是挡不住父亲心里恶心,他说他怎么会生这么个恶心的变态,他受不了,所以一意孤行,顽固的送走了哥哥。
      可这一走,几个月,他从未联系过哥哥,从未联系过那学校。母亲私下打电话去问过,那边只是告诉母亲哥哥很好,不用担心。尽管全程并未让哥哥接过电话,但母亲没有怀疑太多。
      直到接到学校电话说哥哥意外死亡时,母亲顿时失了方寸才立即给他打了电话。
      而至今那所谓的学校给出的回答是哥哥下楼不小心摔下楼,并且给了视频证明。他看过视频,好像一切都和那所谓的学校无关,哥哥是自己下楼梯时踩空摔倒。父亲也接受了这样一个说法,一个人的离开就这样轻易的过去了,被掩埋了。
      可他偏偏心有不甘。
      怎么可能那样一个好好的人就那样轻易的死去?凭什么那学校说什么就要信?他不信!
      他回家找到被父亲没收的哥哥的手机,翻看了他手机里所有的内容,所以他知道了这个哥哥口中的爱人。
      一个背叛哥哥,让他苦苦祈求复合的男人。
      微信里的聊天内容,永远停留在那片绿色祈求中。哥哥用那样卑微的语气祈求他回来,他说他不在意他说的分手,可是这些祈求并没有换来一个回答。
      他从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哥哥在被这样一个人伤害着。
      尽管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可是他讨厌这个伤害自己珍视的人的男人。
      可最后他为什么要告诉他哥哥离开的消息呢,不过是一时气不过而已,他要他后半辈子永无安宁,凭什么哥哥失去生命,而他却可以好好的活着。
      .....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不停,落在青石路面溅起并无多大波澜的水花,墙角青苔肆意的攀爬在老旧的水泥墙面,院子里空荡荡的,伴着雨声远处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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