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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社死九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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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事重重,但当晚,蒋繁倒睡得十分沉。
昨晚缺眠的疲惫,导致他一沾枕头,立即跌入了黑甜的梦乡。
早晨起床时,精神奕奕。
颜值都因为睡眠好而拔高不少。
仰赖于良好的第一印象,周四再见魏希尧时,蒋繁早没了拘谨,还把手里的豆腐包上供过去,问他要不要来个。
照例是收获了对方嫌弃的眼神,和不冷不热的拒绝。
“不用了,看你挺能吃的,待会儿该不够了。”
低情商:这种垃圾食物我才不吃。
高情商:怕你不够吃,留给你自己享用吧。
前桌李云飞用小眼神嘲笑他“热脸贴冷了屁股”,被蒋繁凌空一巴掌扇了回去。
还好还好……
小少爷只是高冷了些,起码他招呼,人家还肯答应呢。
换作其他人,鸟都不鸟。
蒋繁默默地把魏希尧归为了自己人那一列。
周四第一堂数学课。
上课前,余晚晚分发上周的随堂测试卷,路过蒋繁座位时,将一张画满红叉的卷子,粗暴甩他脸上。
蒋繁被晃得眼睛一花,慌手慌脚地揭下卷子。
一抬头,却见魏希尧正古怪地看自己,或者准确地说,是看自己那张分数少到可怜的数学卷。
大抵是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药可救的笨蛋。
魏希尧微微拧眉抿唇,流露出了浅淡的厌嫌。
只有一瞬。
很快,他转过头,专心自己手头的事情,不再泄露出多余的情绪。
蒋繁嘿嘿讪笑,将揉皱的卷子摊在桌上捋平,然后十分没有自觉又厚脸皮地往中间推了推。
“上周你没来,应该没你卷子,下节课马上要讲,你要不嫌弃,就看我的吧。”
蒋繁说,紧张到捏了一手心的汗。
成绩差怕个鸟儿。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在心底给自己摇旗壮胆。
魏希尧又偏头看他,眼睑微眯,似乎在好奇,他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把一张成绩还不到两位数的卷子,跟个宝贝儿一样,呈供到自己面前的。
唇线轻启,正打算开口,身旁突然斜插进来一道女声。
“那个……魏同学……”
余晚晚分发完试卷后,拿着仅剩的一张考卷,温吞地走来。
“这张白卷子,是我找庞老师多要的,待会上课我们讲错题,你可以先拿着看看……”
说着,又瞄了两眼端坐的冰冷男神,忸怩埋头,脸颊升腾起了可疑的两团红云。
一旁的蒋繁探头看她,眼珠一转,故意咋舌。
“我说班长你脸怎么了,”该不是喝假酒了吧?”
余晚晚:“……”
滚!!!
余晚晚怒瞪他一眼,甚至忘记了装淑女,鼻孔一哼,又蹬蹬蹬地回到了自个儿座位上。
这时,上课铃打响。
数学老师庞姐踩点出现在班级门口,踩着漆皮高跟鞋,重重一跺,嗓子一咳。
原本后排还在飞纸飞机,上蹿下跳的猴孩儿们,登时就跟耗子见着猫似的,纷纷夹紧尾巴,灰溜溜地滚回了座位。
“长本事了哈。一天天,成绩没见涨,调皮捣蛋的本事无师自通啊!”
托余晚晚的福,蒋繁丢了一个可以和同桌拉近关系的机会,有些失望地抽回自己那张布满红叉的考卷。
数学和物理,是蒋繁最讨厌的两门课。
因为别的科目死记硬背,好歹还能在期末捞点分儿。
唯独数理,平时不学,临时抱佛脚也用处不大,而且理科还讲究一个积累,基本前边不听,后边也很难跟上进度了。
所以往常数理课,他一般倒头就睡,或者看漫画,或者补作业。
然而,兴许才被看轻过,蒋繁就不太愿意让魏希尧觉得自己烂泥扶不上墙。
于是在数学老师进来后,他立即板正了腰背,做出了一副“认真听讲”的姿态。
只是基础太差,哪怕睁圆了眼睛,将黑板上的几行公式瞪了半天,也没搞明白答案怎么来的。
装模作样不到半堂课,浑身的不自在。
在怀疑自己压根就没有学数学的脑细胞后,蒋繁便有些泄气,蔫头巴脑地趴桌上哼唧。
转过脑袋,偷瞟向一旁的魏希尧,却见对方也没在听讲,“刷刷”地写着什么。
悄悄勾头去看,发现是本数学习题集,题目跟课堂上讲得不一样,都是些自己看不懂的公式和符号。
“好看吗?”魏希尧顿住笔,斜眼瞟他,眼尾那点红痣又轻佻又危险。
蒋繁笑嘻嘻地回他:“还成,不过……没写字的人好看。”
一般听到这么肉麻说话,正常人早该搓鸡皮疙瘩了。
蒋繁以前就喜欢这么逗李云飞玩。
可惜面前的少爷没有那么随和的脾气。
一点冰凉又坚硬的物体,突然抵上蒋繁的眼角。
魏希尧用水笔的尾端,轻轻描摹着他的眼尾。
“好看,那就多看一会儿。”魏希尧说,扬起了唇角。
蒋繁被吓了一跳,以为他生气了,一动也不敢动,只感到那笔尾正顺着自己的下颌线,快速滑至喉结位置,然后猛地挑起了他的下巴。
“敢把视线移开,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蒋繁喉间轻滚,咽了口干沫。
明知他在开玩笑,依然打了个寒噤。
笔端抵得他有点喘不过气,他抬手,准备将水笔拨开。
魏希尧已经先他一步,抽回了笔,继续埋头计算着。
擦,被反调戏了!
“你写的不是我们这儿的教材吧。”喉咙痒痒的,蒋繁不怕死地凑过去问。
假如桌子中间有一条“三八线”,他现在大半个身子已经过界了。
魏希尧看了他一眼,没有纠正他的“越界”,而是反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怎么没关系。”
虽然调戏不成被反杀了一把,然而蒋繁是谁,迅速切换回了厚脸皮的无敌状态。
“你要是个学霸,我肯定有压力啊,万一以后我把你带坏了怎么办?老班不得恨死我。”
魏希尧这次不理他了。
蒋繁想逗他多说几句,扯着他的袖子学着苗淼撒娇时的动作,故意摇了摇,道:“田螺少爷,我听不懂这题,你要成绩好,就跟我说说呗。”说着,他把自己的试卷推了过去,瞎指一道选择题。
“已知函数f(2X+1)的定义域……蒋繁!”
“到!”
突然被点名,蒋繁“蹭”地站起,带着身后椅子往后滑出一段距离,在地板上磕出刺耳的尖鸣。
这时,一粒粉笔头已经流星般袭来。
啪!
正中眉心。
随即反弹到地上,碎得几瓣。
“嘶——!”
蒋繁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揉了揉额头,幽怨地望向前方讲台。
“我说庞姐,您不去参加奥运射箭比赛,可真是屈才了。”
“贫,继续贫!”庞胜男冷笑,颠了颠手里剩下的粉笔头,“这题你来答,回答不上来,把函数这一章给我抄三遍。”
说着,重重拍了拍身后的黑板。
粉笔灰随着她的暴力,扑簌簌地落下。
【已知函数f(2X+1)的定义域为[-7,7],那f(X)的定义域是?】
蒋繁扫过黑板上的题目一眼,抓耳挠腮,又扫过一眼,搓手顿脚。
心急火燎之际,身旁的魏希尧却突然伸手,抽走了被他压手掌下的试卷。
蒋繁垂头偷瞄了他一眼,就见魏希尧两手把着试卷,细细端详着,左手大拇指暧昧地划过一个“B”。
“嘿往哪看呢!”
庞胜男吼,敲了敲讲桌,踩着高跟鞋,迈下讲台,走近到魏希尧身旁
“指望同桌可不行啊,你要有人家一半认呃……”
“榜样”还没竖完,庞胜男低头瞟见魏希尧摊桌面的习题本,立马噤了声。
行!真行!
一个两个的,没一个听她讲课的,都看她耍猴戏呢。
这帮兔崽子——!
庞胜男恼怒地想,两根柳眉皱成了蚯蚓形。
蒋繁在庞胜男过来时,已经撤回了视线。
后脚跟一碰,立正稍息,信心十足地挺胸答道:“报告老师,答案应该是,B!”
一个“B”刚落地,后脑勺先吃了一闷“锤”。
“哎呦!”
“B你个仙人板板!” 庞胜男不理会他的哀嚎,恨铁不成钢地抽出魏希尧的那本习题集,又赏了他一记爆栗。
蒋繁委屈巴巴地严词控诉:“我要告你体罚!”
全班哄笑。
“等你活着走出这间教室再说吧!”
眼镜被气歪了,庞胜男恨道,向着蒋繁掸了掸习题册。
“函数这张抄十遍,一遍也不能少。明天放学之前,交办公室。还有你!”
被当作枪使的习题册,陡然调转方向,对准了一旁看戏的魏希尧。
“别以为家里有钱就能不听课了。到了我的课堂,就是我的学生,必须服从指挥!念你新来的,这次不罚抄书了,今天讲的卷子,带回去做完,明天一起送我那批改。”
说着,庞胜男将手里习题本翻开到封面处,等到看清楚书名,怔了怔。
“《全国数学联赛经典习题解》……” 前排的李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的身,冷不防地开口道,“我去!这逼装得,我给满分!”
庞胜男乜了他一眼。李云飞缩了缩脖子,鹌鹑似地迅速坐正了身体。
被打脸两次的庞老师,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眼神复杂地瞟向魏希尧。
“就算准备竞赛,平时该听的课也依然要听,高中打基础的阶段,可别没学会走呢就先准备跑喽。”为了增加话里少得可怜的信服力,维系自己身为师长的威严,她提足了中气,“所以这个,没收了!还不还,得看你表现。”
她两眼一瞪,毫不怯场地回视着魏同学冻人的目光,甚至挑衅般抖了抖手中的习题册。
刚要走人,又见蒋繁正委屈地望着自己,于是挥手让他坐下,迈着铿锵的步子走回讲台。
因着这一小插曲,下课铃也响了。
没等庞老师一声令下,满教室的熊孩子们已经跟打了鸡血般,叽叽喳喳的,一蹦而起。
庞胜男要赶下一堂课,撂下一句“剩下的明天讲”,就抱着讲义匆忙宣布下课。
余晚晚赶紧喊值日生上去擦黑板。
大概是长那么大,从没受过这种屈辱。
装逼满分的魏同学,唇线紧抿,眉毛都打了个结,攥着蒋繁考卷的手指下意识地紧了紧。
似乎想不通,明明是蒋繁的错,为什么自己会被牵连进去。
蒋繁哼唧唧地坐下,扭过头不去看魏希尧,曲着手臂倚着,通过窗户,望向过道里拿拖把对打的男同学们,不太想打理旁边的少爷。
谁让你耍我的,这下好了,我抄书,你也别想好过。
蒋繁愤愤地想。
亏自己还把他自己人呢,白瞎了眼。
这么冷战着,脑补着,没过几分钟,蒋繁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歪在课桌上笑得一颤颤的,用不小的音量,幸灾乐祸地骂了句:“活该!”
“不许笑。”魏希尧闷闷的命令,从身旁传来。
声线如泉水撞玉石,清洌洌的,说不出的好听。
“就笑。”
蒋繁怼他,从左手臂换到右手臂曲靠着,揶揄地看他。
“活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是了。”
冰块脸终于有了一丝龟裂。
魏希尧有些恼道:“那也不许笑。”
看样子真生气了。
眼尾那粒小红痣,居然都比平时更醴艳了,别有风情地缀在眼尾上。
十六、七岁的少年,本就是别人越不让自己干什么,他就偏要干什么的年纪。
听见魏希尧这样霸道,蒋繁咧嘴,笑得更夸张了。
边笑还要边锤着桌子,惹得四周同学纷纷侧目。
就连李云飞都回头骂了他一句“有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魏希尧:“……”
蒋繁还没嘲笑够,一只手突然覆上自己嘴巴。
触感温凉的手心,轻压着两瓣嘴唇。
笑声蓦然而止,他两眼溜圆。
紧接着便被一股粗暴的力气猛然一推,撞向了身后的墙壁。
“闭嘴!”
他听见魏希尧发狠说。
同时瞳孔里,倒映出那张倾身逼近的俊脸。
对方滚烫的鼻息,就喷薄在他的鼻梁上。
“再笑,就弄哭你。”
魏希尧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