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名场面》非如是

20、社死二十杀

　　事情不大，但比较急。
　　孔深原本是沈越邀请来的飞行嘉宾，最近在拍一出军旅剧，这几天眼看要杀青了，没想到在一场爆破戏份中，被飞来的□□击中了小臂，烧伤加骨折。
　　他这一伤不要紧，后面的档期却全乱了。
　　又因为是意外，谁也不好苛责什么。
　　而沈越所负责的真人秀再有两天就要官宣阵容，月底开始录制。
　　布景和幕后人员已经就位，其他的嘉宾也同样档期紧张。
　　如果不能按时不开机，对所有人都将是个大麻烦。

　　身为制片兼导演，为了不耽误工期，不让投资打水漂，沈越得尽快物色救场的人选。

　　可救场是门技术活，孔深虽然小有名气，顶破天也就三线。
　　作为他的替补，比他咖位大的请不动，但要说从素人里遴选，也得慢慢挑。
　　时间来不及。
　　刚巧孔深向他推荐了一个，说是从前的熟人，虽然没名气，但人乖，肯吃苦，身上的喜剧效果也足。
　　沈越答应了考虑。
　　这才有了蒋繁的捡漏。

　　见面地点选在了一家中式的茶餐厅。
　　当穿旗袍的服务员烫洗着茶具时，赵珂领着刚理完发的蒋繁，准时准点地赶来赴约。

　　平心而论，见到蒋繁的第一眼，沈越就明白了为什么同个寝室出来的，孔深早红了，而这个人至今却还是个炮灰男配。
　　蒋繁丑吗？
　　不丑。
　　五官比例协调，身材也盘靓条顺，挑不出太致命的缺陷。
　　收拾收拾，哪怕不算顶尖，放在普通学校里顶个校草的名头也绝对够了。
　　但就是……
　　太没记忆点了。

　　换言之，这张脸放在荧幕上很容易让观众脸盲。

　　除非真金白银砸出来的营销咖，否则真正大火的明星，通常会那种有能被人一眼记住的特征。
　　比如孔深的微笑唇，他那倒霉表弟的泪痣，还有前几年翻红的某前男团成员的桃花眼。
　　但蒋繁没有。
　　他胜在协调，也输在了太协调。

　　蒋繁落座在沈越对面，被他这么直白地打量着，有些慌张。
　　胸腔里心脏怦怦跳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好在沈越没盯他太久，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蒋伊凡是吧，几岁了？”
　　“虚岁27。”抢在蒋繁之前，赵珂笑眯眯地回复，“周岁也就26不到。”
　　沈越不喜欢被人这么插话，懒散扫过赵珂，眉宇夹杂着不悦：“那也快奔三了啊，浪费了。”
　　赵珂：“……”

　　快奔三还是娱乐圈的路人甲，星运都赔在了公司手里。
　　一个试图把年龄往年轻了说，推销手里的商品，一个直接揭穿制造商能力不行。
　　两人话里有话地较量了一番。

　　赵珂碰了一鼻子灰，默不作声地将整理好的履历递了过去。

　　沈越翻过几页，草草看完了全部，失望道：“以前没录过综艺啊……”
　　“有的。”蒋繁搭在大腿的手紧张地握拳。
　　从对方的态度语气，他已经能判断出这是不好的信号。

　　“哦。那这资料怎么没写啊？”
　　沈越犀利反问。

　　“央电的《快乐直通车》那部少儿节目，有一期搞了场舞台剧，奥特曼大战哥斯拉。”
　　“你扮演奥特曼？”
　　“我扮演被奥特曼一拳锤翻的哥斯拉。”

　　沈越噗嗤一声，不厚道地笑了

　　“平时爱玩解密游戏吗？”
　　“数独算吗？”
　　“算，怎么不算。”沈越不知道联想到了谁，颇为牙疼道，“我见过的个别明星，别说数独了，让他解个二元一次方程都费劲。”

　　能找笑点，脑子灵活，几句话谈下来性格也挺随和的，不是那种连吃个橘子也要助理剥皮的矫情人……
　　沈越稍微改善了一些印象。

　　“射击呢？学过没有？”沈越摆了个持枪的姿势，“不会用枪也不要紧，那种CS类型的游戏总玩过吧？”
　　蒋繁略做思考，故作无奈道：“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网管，有几个小学生人菜瘾大，每次气哭了就投诉网慢，最后都是我带着上分的。”

　　沈越听乐了，一弹手里的履历表：“行，就你吧！”

　　三人又聊了会儿合同和行程上的细节。
　　临到分别时，赵珂领着蒋繁，笑得褶子都加深了。
　　鞠躬鞠到了将近九十度，还不忘当着沈越的面，叮嘱蒋繁回去一定要把前一季的节目复习一遍，以示对这档节目的重视。

　　送走了蒋繁他们，助理来接沈越回工作室。
　　刚坐上副驾驶，沈越点开手机通讯录，拨了个号出去。
　　“嘟……嘟嘟……嘟嘟……”
　　在他耐心耗尽前，信号终于接通了。

　　“怎么样啊，表哥的提议考虑清楚了没有？”
　　沈越笑着问，知道魏希尧最讨厌他拿亲戚关系说事，故意一口一个表哥地恶心他。
　　“给我当急救医生，不比在那家破医院当个实习医生强，刚巧我这腿一时半会动不了手术，劳烦你看顾一阵，可别真给我搞恶化了。”

　　“十倍工资，给就去。”魏希尧回道。
　　他大概在值班，从听筒传出的环境音十分嘈杂，沈越甚至能听见患者吵架的骂声。
　　也不知道他这个一向洁癖+喜静的大表弟，当初是怎么脑子抽风居然会选择读医。

　　“我去，你真把自己当个专家了？！”沈越笑骂道。
　　十倍工资他不是出不起，但就想逗逗魏希尧。
　　作为一名优秀的资本家，沈越一向知道怎么PUA员工，才能以最实惠的价格忽悠对方给自己打工。

　　可惜魏希尧不吃他这套：“专家未必有那个时间，肯陪你到那种小岛上耽误。姚可然昨晚又联系我了，保密费我还没问你要呢。”

　　姚可然是沈越媳妇，兼魏希尧留学时的同学。
　　说起来这夫妻俩人认识的机缘，跟魏希尧还有点关系。
　　不然沈越也不会在魏希尧已经跟魏家决裂的情况下，还坚持跟他来往。

　　一听到他提起家里的母老虎，沈越顿时急了：“成成成，干干干……”
　　他摁了摁上腹，一想到胃里长了一片絮状的肉芽，一阵钻心地难受。
　　“你这张嘴哦，要不是脸够帅，估计早被人撕烂了吧。”
　　“不劳您操心了。”
　　魏希尧不知跟谁说了一句，过道里吵架声总算安静了下来。

　　沈越眼珠子滴溜一转，继续怂恿他道：“要我说给你二十倍工资也不是不可以，来帮我演NPC吧，保证能把你一炮捧红。”
　　“预付金30%，记得打账上。”魏希尧懒得废话，直奔主题，“有事，挂了。”
　　“喂……喂！魏希尧——！”
　　一片热忱贴了冷屁股，还要倒贴给他十倍工资。
　　沈越简直气得心窝疼，对着手机啐道：“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另一边，魏希尧刚挂了电话，那边保安已经将闹事的病人家长拉走了。
　　走进科室，关好门。
　　年近半百的苟主任从办公桌后面转过身，臭着张脸，将一叠投诉状摔在他面前。
　　“打你入职后，这第几起啦？！”

　　国内不像北欧，不实行分级诊疗制，尤其公立医院，医闹事故本就频发。
　　因此国内当医生光有实力不行，还得学会做人处事、安抚好病人情绪。
　　可惜魏希尧怎么都学不懂这个道理。
　　当然也可能懂了，但不屑于去装作去讨好别人。

　　面对“导师”的质问，魏希尧没什么触动地解释：“我看过病人在之前医院的用药，希罗达、乙酰氨基酚等等，都是些调养止痛类药物，虽然能控制肿瘤扩散，但见效差，痊愈得也慢。于是就告诉他要想根治，最好选择过继性免疫治疗，并重新开了靶向药，我不觉得这么处理有什么不对。”

　　苟主任腆着肚腩，两手背在身后，冷哼：“那我问你，一个月的免疫治疗多少钱，一盒希罗达多少钱？能用好的进口药，为什么有家庭宁愿信些土方子？下药不仅对症，更得对人，开方前事先告知病人一声，哪怕不咨询一下意见，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人家调理得好好的，跑你这儿一趟，叭叭地把一套VIP诊疗方案甩过去，临到缴费了发现卡里钱不够，骂你骗钱你还委屈上了？”

　　揣在白大褂口袋里的五指攥紧，魏希尧强忍着不耐，别开视线。

　　其实病人不满医生诊疗方案这事，每月没有百件也有个七八。
　　连事故都不上。

　　然而苟主任早看他那拽二五万的姿态不顺眼，揪着点错开始往死里批斗。
　　“你现在摆谱给谁看呢，是家里有矿还是爹妈当官啊？有种别来这儿实习啊……嘿……当了医生那就是个操劳的命，能干干，不能干啊……滚！”说着，重重一拍桌子。

　　这批评相当严厉了。
　　科室里其他几个原本还在围观看戏的医生，赶紧凑过来调解。
　　一人说“小魏还年轻，不懂人情世故”，另一人赶紧道“多大点事啊，犯了错改就是”……

　　发完脾气，摆完架子，苟主任哼哧哼哧灌了口茶，润润喉，吐掉了卡在齿缝间的茶叶碎。
　　抬头看见杵在桌前的魏希尧不仅没在反省，反而凉丝丝地盯着自己，不由一阵心梗。

　　“呵~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这态度还怪我不给你批转正申请呢！这样吧，看在你好歹是小齐的师弟，副院长当年特地关照过我看好的苗子，我不为难你，放你个假回去好好想，自己为什么跑这儿来，为什么要当医生，以后这路到底怎么走，想通了以后再来找我吧。”

　　这就是要晾着他了。
　　搞不好放假回来，医生编制都没了。

　　苟主任铁了心地让这小子服软。
　　可惜后者没丝毫被罚意识，顺其自然地点点头：“挺好的，刚巧我也累了，就休息一阵吧。”
　　苟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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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录制时间定在10月月底，恰好是廊城一年最凉爽的季节。
　　日程安排和合约，因为有赵珂把关，几乎不用蒋繁操心。

　　最近没糟心的人出现在眼前，蒋繁心情大好，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假期。
　　当然，说是假期，为了保证上镜效果，日常的身材管理却必不可少。
　　公寓里闷，独自健身也没动力，蒋繁狠狠心，办了□□身房年卡，跟着祁薄言一起，每天撸铁200下，自律到不行。

　　人一忙，时间就像手里滑走的肥皂块。
　　九月一过，转眼来到了第二季的录制。
　　《饥饿逃生》第二季，取景地定在了太平洋海岸的一座私人岛屿上。

　　祁薄言得知时，一顿“好家伙”地赞叹。
　　蒋繁说：“据说还是沈导自己的私人关系，所以岛主人才同意租借给节目组的”

　　出发的那天，祁薄言送蒋繁去机场。
　　他单手拎起蒋繁的行李箱，跟提小鸡似的，塞进了自己那辆破大众的后备箱，然后拍了拍手，拉开了驾驶座的门，麻溜地蹿了上去。
　　“赵珂也真成，你这都要成名的架势，去录个节目，连个助理也不给配。”
　　蒋繁笑了：“在找了，明星助理又不是餐馆服务员，你当那么容易吗。节目组那边也打过了招呼，说是会临时安排对接人，等赵哥处理完了手头的事后，也会跟过去探班。”
　　祁薄言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

　　祁薄言提醒蒋繁系上安全带，笑嘻嘻地偏头：“行吧，那就祝愿我们宿舍最后一人，早一点乌鸦变成凤凰，扶摇直上九万里。”
　　蒋繁无语了：“你那什么鬼比喻。你自己呢？年底前什么打算啊？”

　　祁薄言摸出一根棒棒糖，拨了糖纸往嘴里一塞，咕哝：“还能什么打算，跟赵扒皮说好了，年底交了违约金，想走就走。不瞒您说，哥哥我最近联系几个从前的狐朋狗友，提了些创业的打算，你猜怎么着，得到了一致的嘉许！”
　　“……”蒋繁白了他一眼：“你真准备办网吧啊，我可听说，现在网吧行情不怎样，十个办九个赔。”
　　祁薄言嗦着糖，握紧方向盘，将给车打火，油门踩得轰响：“真啊。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不要老想着赔钱，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十个里最赚的那一个。”
　　蒋繁：“……”

　　哦，看着可真不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