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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社死二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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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酒店处于廊城小香山山脚,环山绕水,白天看可谓风景一绝。
加之周边毗邻别墅区,因此这里出门,遇见的不是名跑,就是精英富商。
冯争过个35岁生日,能包下全场,人脉和财力,可见一斑。
一迈入门厅,红毯铺地,鲜花锦簇。
正中央矗立一座两米高的香槟塔,琥珀色的酒液在高脚杯中闪烁星芒。
“冯总在水吧。”米杨挽住蒋繁的胳膊,“我带你去。”
绕过一扇大理石雕花屏风,在一处小吧旁,终于见到了被拥着敬酒的冯争本人。
蒋繁刹停脚步,想等着那伙敬酒的人散去后,再过去打招呼,然而下一秒,他就听米杨喊:“冯总!”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令人头皮发麻。
蒋繁打了个寒颤,然后就看见冯争转身,举起香槟朝着自己遥遥致意。
“小凡来了。”冯争喊。
像是一只锦鸡,偶然闯入到了凤凰堆里。
蒋繁秒抿了抿嘴,秒切了张笑脸,不动声色地从米杨怀里抽出胳膊,大步向前,凑向前点头哈腰:“冯老板,生日快乐啊~ 实在对不起了,今天身体不舒服,去了趟医院,路上又耽搁了时间,这才来晚了。”
“哪里哪里~”
冯争掀起三角眼,似笑非笑地打量他,把着杯的食指摩挲着杯挺。
冯争年纪不大,刚过中年,却有了谢顶的痕迹。五官勉强周正,一双眼睛却总不安分地转着,给人一种时刻算计的阴森感,由于常年混迹于名利场,身材也发福走形了。
冯争的目光扫过周围,指了指蒋繁,半开玩笑地开口:“来来来……我来给大家都介绍一下。这位,蒋伊凡蒋先生……可是当下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当红辣子星,比我这个当老板的还大忙人一个。”
“呐,你们是不知道,回回我约他出来,他不是生病就是在赶通告,十次有九次见不着人。今晚居然能百忙之中赏光来我生日会,应该说,是我姓冯的荣幸才对啊!”
他嗓门大,本就吸引了不少人,一席嘲弄刚说完,立即引发了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站在冯争右手边的男人一脸揶揄:“红不一定,辣倒是真的吧!”
“冯总金枪不倒,没想到也有失手的时候。”
另一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吆喝。
冯争摆手:“唉不行了不行了,身体大不如前……”
腹部又在抽痛了,止疼药也不管用。
蒋繁蜷了蜷指尖,强忍着难受,赔笑:“冯老板别拿我说笑了。我这种小明星,说不定还不如您手底下一条呼来喝去的赖皮狗。好比今晚,不是您,我大概连这里的门都摸不到。”
说完,蒋繁招来侍从,从托盘里取下一杯酒:“承蒙您抬爱,是我自己配不上您的提携。今晚我迟了,先罚三杯,求冯老板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快绕了我吧。”
冯争鼻孔一抬,冷哼:“三杯哪够儿,三瓶差不多。”
蒋繁咧开的嘴角一僵:“行啊,听您的。”
冯争一拍手:“爽快!”
冯争倒不是非蒋繁不可,当初看中他,不过图个皮囊好看。
然而蒋繁三番五次地糊弄他,所以他说什么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服务员很快端来了三瓶刚启封的香槟。
蒋繁摸了摸“冒冷汗”的瓶肚,手指冻得一缩。
感觉腹部绞得更厉害了。
好家伙,这三瓶下去,恐怕得胃穿孔了!
“伊凡哥,你行吗?”
一直不吭声的米杨,这时插嘴道。
蒋繁对上他担忧的视线,轻轻点头,然而米扬却好像没理解他的意思,眨巴一双水灵的大眼,转向冯争开口:“冯总,伊凡哥今天真去看了医生,没骗你。他胃不舒服,喝不了酒。”
原本在场嘉宾的注意力集中在蒋繁身上,米杨这一开口,一下成了焦点。
冯争也望向他,抬手扣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眯紧了三角眼。
蒋繁轻笑一声,在米杨的惊呼声中,二话不说地抄起酒瓶,咕嘟嘟灌了下去。
冰凉的酒液顺着嘴角滑下,淌过秀气的下巴和攒聚的喉结,又渗进白衬衫领口,濡湿了前襟。
“哐当”一声,牛饮完一瓶,将空酒瓶重重往桌上一砸,刚打算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第二瓶,一只清癯修长的手已经先他一步夺去了酒瓶。
“冯叔叔玩什么呢?这么热闹怎么不带带我?”
低沉和缓的声线,在贴近后脑勺的位置响起。
传进耳蜗里时,蒋繁略略睁大了眼。
他猛地回头。
属于魏希尧的那张放大了的侧脸,果真闯进了视野里。
蒋繁眨眨眼,再三确认眼前这一幕的真实性,而不是他自己因为胃痛产生的错觉
—— 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记得的、一厢情愿的错觉。
—
“下次疼的时候,喊我的名字。”
“怎么着,你名字包治百病啊~”
“不能治,但无论在哪里,我都跑过去救你。”
说着,魏希尧撕开OK棒,比对着蒋繁额角伤口的长度,精准又小心翼翼贴上,不顾后者疼出一声轻嘶。
少年人的许诺,总是轻飘飘的一句,就承载了往后余生的重量。
那一年是盛夏。
蝉鸣喧嚣。
教室窗台前的纱帘,也随风鼓噪。
故事的前因后果,后来都交由时间却淡忘,回忆最终在岁月的冲刷下,斑驳泛黄。
时至今日,却唯剩这句誓言,一直烙刻在了蒋繁的脑海。
—
“你怎么会在这?”蒋繁错愕地问。
酒精或许真的有让大脑变迟钝的功效。
他呆愣地盯着魏希尧足有十几秒,直到对方垂目,用不待丝毫感情起伏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才让他得以回归理智。
旋即,蒋繁便意识到两人现在的位置,离得过于亲近了。
近到几乎一踮脚,他就可以亲吻到魏希尧的下巴。
蒋繁吓了一跳,着急退开半步,与他拉远了距离。
魏希尧像没发现似的,依旧笔挺地站着,只是收回了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转向冯争。
“抱歉冯叔叔,临时加了场小手术,迟到了。” 魏希尧说,又瞥了一眼蒋繁,“看来今晚迟到的客人,需要罚酒三瓶。是这样的吗,冯叔叔?”
蒋繁听他说完,却注意到魏希尧打扮得过于随意了些。
素净的白衬衫搭配一件卡其风衣,手里举着那瓶从他那夺过的香槟,另一只手却插进风衣口袋,臂弯处还吊着一包印有红十字logo的白色塑料袋
——看着不像是来参加名流晚宴的,倒像是平常下班,刚好路过街口菜市场的。
气氛窒息。
冯争怪尴尬的。
他35岁生日,大宴宾客,排场摆得充足。
廊城有点头脸的人物,不管有没有交际,都发了邀请函。
姓魏的自然也有,然而魏唐今晚没来,冯争没想到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居然莫名其妙地跑来了,还一口一个“冯叔叔”喊得亲热,喊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惩治小明星随时都可以。
但作为长辈,在晚辈面前,必要的面子和庄重还是要做足的。
冯争讪讪开口:“咳……那个,魏……魏贤侄也来了……哈哈,大家不过开个玩笑,贤侄不要那么严肃嘛,小凡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蒋繁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勉强回了笑,别过脑袋,根本不敢看身旁的魏希尧。
小插曲揭过,冯争姑且放过了这一茬。
很快舞乐响起,进入到了下一个流程。
蒋繁趁着他被其他嘉宾哄着上台的机会,悄悄抽身,去了趟卫生间。
用脚勾住门带上,上一刻尚且脚步从容,下一刻他已经扒着洗手台,剧烈干呕起来。
“呕……咳咳……”
等到呕干净最后一点酸水,拨开水龙头,接了两捧凉水,泼到脸颊使劲拍了拍。
他抬手摁住从刚才就痉挛不停的小腹,心想着自己或许应该打个120急救。
可要是毁掉了冯争的生日宴,那以后恐怕就不只是三瓶酒就能解决的麻烦了。
身后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蒋繁撩起眼皮,看见了镜中推门进来的魏希尧,神色微怔。
“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魏希尧说,随手关上卫生间的门。
蒋繁抹了把脸,关停了水龙头,没有转身,而是透过镜子与魏希尧对视。
他忽然莞尔:“谢谢魏医生刚才为我解围。看来我和魏医生挺有缘的,一天之内,居然碰上了两次。”
魏希尧两手插进风衣口袋,闻言,歪了歪头。
“你觉得是缘分?”他问。
“不是吗?”蒋繁奇怪。
魏希尧不置可否,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身旁,倚着洗手台的边沿,将那个与他通身气质不相符的白塑料袋,举到了蒋繁面前。
“你的化验报告和药忘记拿了……由细菌感染引发的急性肠胃炎,忌口一切刺激性的食物,包括生冷、辛辣、油腻……” 魏希尧顿了顿,他个子高,居高临下地看了蒋繁一眼,“还有烈酒……不能喝就别喝。我不想自己的病人,早上刚去完医院,晚上就横死在街头。”
严格说来,魏希尧并不是蒋繁的主治医生,只是帮他做肛检的医生。
因此没有“他的病人”一说。
但蒋繁没有纠正他,盯住那只伸过来的手,睁圆了眼:“你……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些,才找来这里的吧?”
“打你手机不接,所以抱歉,未经允许就调查了你的就诊记录和个人信息,在紧急联系人一栏,找到了其他号码。是你的经纪人告诉了我你在这儿。” 魏希尧解释。
虽然嘴上道歉,然而眉眼泠然,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私自调取病人隐私有什么不对。
如此,理直气壮。
蒋繁气笑了:“魏医生好厉害啊,难道不怕我去医院投诉,告你侵犯我隐私权吗。”
不知道哪个字眼刺激到了魏希尧,蒋繁见他挑了挑眉峰,说:“请随意。”
聊不下去了……
夺过袋子,打开,扫了一眼,道了声“谢”。
他刚想问药钱多少,又听见魏希尧问:“什么时候练的酒量?”
“什么?” 蒋繁没能跟上他跳跃的思维。
“什么时候练的酒量?”魏希尧重复一遍。
蒋繁不自觉地回答:“以前在酒吧打过……”
刚吐出几个字立即卡了壳,他张了张嘴巴,又“啪”地合上,眼神闪躲。
“我说魏医生……过了吧。我跟你,应该没有熟到可以过问这种事情的程度。”
“哦,那你觉得,我们什么程度?”魏希尧反问。
说完,他突然抬手,屈着食指,勾去了悬在蒋繁喉结处的一粒水珠。
蒋繁反射性地侧头闪避,没有躲过,随即便有些恼怒,想喊他适可而止。
就见魏希尧托着那粒水珠,递到唇边,探出猩红的舌尖,卷了水珠入口,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白皙的指尖。
舌尖的猩红与指尖的雪白暧昧触在一起,就像烈火蚀融冰雪。
湿嗒嗒的涎水,顺着漂亮的指骨流淌,细看全是汹涌的情//色。
明明动作下流十足,偏在魏希尧做来,充满了挑逗和诱惑。
蒋繁的头皮一下就炸开了。
他诧异地瞪了一眼魏希尧,很久说不出话。
嗓子眼发堵,只好咽了口干沫,像个逃兵般移开视线,磕磕绊绊地憋出一句:“我……想起来有点事……先走了。”
“蒋繁。”
刚转身,没走出几步,他听到身后的魏希尧喊自己的名。
“我是应该叫你蒋繁,还是蒋伊凡?”
话尾追着一声轻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