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名场面》非如是

16、社死十六杀

　　剩下的路，蒋繁犹如踩在棉花上，几次踩空或者撞树，幸亏有魏希尧及时拉住。
　　所幸太阳落山前，两人顺利地抵达了集合地点。

　　余晚晚站在农家乐饭点的招牌下东张西望，一见到人，眉心一松，忍不住抱怨：“蚂蚁竞走都从东半球逛到西半球了，你两再不回来，我要急得报警了！”

　　“抱歉啊班长。”蒋繁说。

　　假如不是光线昏沉，余晚晚估计还要多问一句他是不是发烧了，不然脸怎么跟个猴屁股似的。
　　何翔等一众男生早等烦了，举着筷子敲杯盘。
　　“行了行了班长，这人都到齐了，还开不开饭了。”

　　所谓农家乐都是些家常菜。
　　精致谈不上，管饱肯定够。
　　最后上甜点时，有道冰糖琼花冻，算是这里的特色。

　　蒋繁搅着碗里的果冻，用瓷勺碾着花瓣送进嘴里。
　　琼花的微苦混杂冰糖的甘甜，在齿舌尖徐徐散开。
　　眼前逐渐升腾起雾气。
　　同样的苦，同样的甜。

　　他被压在树干上，喘不过气，试图推开身前的少年，双手却被紧扣在腰侧。
　　花瓣被舌头搅得稀碎，津液渡过来。
　　蒋繁喉间溢出呜咽，魏希尧动作很轻也不急，但他莫名地抗拒不了……

　　有人提议玩狼人杀，不少男生应和。
　　李云飞推了蒋繁一把，喊：“发什么呆啊！”
　　雾气倏然散了，蒋繁流露出一瞬的慌张，茫然问：“啊，干什么……”
　　绿豆眼眯起，李云飞隔着眼镜，狐疑地打量他。
　　“今天怎么不找你家少爷了，想起我这旧爱了。”
　　说着，瞟过斜对面的魏希尧，用鼻孔冷哼。

　　李云飞在开玩笑，然而蒋繁心里藏鬼，赶忙嘴贫岔开话题：“胖胖，你这话错了。什么新欢啊旧爱啊，咱两就没开始过，别爱我，没结果。”
　　李云飞呸了他一口。

　　晚餐后是篝火大会。
　　男生女生联谊。
　　蒋繁不敢再独自面对魏希尧了，直接勾着李云飞出门。

　　这时日头已沉，余晖潮水般褪去，只留下金色的一道边，镶嵌在山峰起伏的轮廓上。
　　天空蓝得深邃又澄澈，点点繁星也闪了起来。

　　农家乐的大叔帮学生们架起了篝火。
　　干柴爆出了星花，火焰蹿到足有两米多高，红彤彤的在黑暗里，撑起了一方明亮的小天地。

　　余晚晚组织大家发表班级感言，轮到魏希尧时，却找不到人。
　　“报告！”
　　何翔举手，见大家都望向自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
　　“那啥……魏同学说，他身体不舒服先回屋休息，让我代他请个假。”

　　嘻嘻哈哈的人群因为这句话，短暂地陷入沉默。
　　虽然魏希尧转学过来快两个月了，然而他的存在，与5班其他同学一直隔着层什么。
　　隔着层什么呢？
　　硬要比喻的话，就好像天上的星月与水底的鱼虾。
　　星月一不小心倒映在河中，仿佛跟鱼虾们相伴而生。
　　可大家都清楚，那道光只是一道虚幻的泡影。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跟他们这般学渣，注定了从不是一伙儿人。

　　魏希尧刚转来一星期时，有隔壁班的班花给他递了情书和奶茶。
　　结果第二天，那封情书赫然出现在教导处主任的桌上，班花也因为早恋违纪被严重警告一次，甚至张贴了“严禁谈恋爱”的告示，在高二教学楼道的通知黑板上。

　　打那后，对于这位小少爷种种心思和打算，都被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魏希尧那“白脸包公”、“辣手摧花”的形象，可算是成功深入到宾阳学生们的心中。

　　只除了一个特别……
　　余晚晚“唰”地瞪向蒋繁。
　　追着她的视线，其他人也扫了过来，女生们莫名其妙地开始偷笑。

　　蒋繁左看看右瞅瞅，被这群货意味不明的视线，盯得有些“鸭梨山大”。
　　他抵拳在唇边，咳了两声，昧着良心替他打补丁：“魏同学今天……今天好像是不舒服来着！算了我去看看吧……”

　　他拍拍屁股上的草屑，从地上麻溜地爬起。
　　“你们继续，不用等我了哈。”

　　农家乐的住宿楼是一栋三层高的木屋，房间是按照男女以及学号分的，3人床的标准间。
　　蒋繁找来时，魏希尧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平躺在床上，曲着胳膊枕脑后，白色耳机线也别在耳边，也不知道听的什么这么催眠。

　　挣扎了一会，蒋繁推门进去，试探着唤：“魏希尧？”
　　没反应。
　　“魏少爷？”
　　一动不动。
　　“真睡了啊……”

　　蒋繁松了口气，做贼似的蹭过去，盯着少年人眉眼，细细打量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魏希尧的眼睛生得实在漂亮极了。
　　哪怕闭着也漂亮，弧线上挑，有点像狐狸，配上那粒的红痣，整张面孔漂亮得有些不分男女，偏偏他醒着时气质又冷，个头也高，骨架也不羸弱，这才不至于男生女相，过于阴柔。

　　“我说少爷啊，你该不会认真的吧？”蒋繁喃喃地问，情不自禁地抚着唇角，耳根烧起，“你亲我是觉得好玩吗？嗯？”
　　……

　　房间里久久地沉寂。
　　只剩小飞虫嗡嗡振翅，绕着台灯灯罩飞来飞去。

　　又过了一会儿，蒋繁快被自己找的理由说服了。
　　他有些难过，又说不清楚为什么难过，只感觉到心脏爬过了一队蚂蚁，细细密密地又痒又疼。

　　他垂下眼睫，缓慢坐在了床沿，撑在床单的手指小心地碰了碰魏希尧的。
　　“可魏希尧，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所以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魏希尧呼吸依然平缓。
　　不像装的。

　　蒋繁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自言自语的。
　　既期待对方醒着，又害怕他醒着，既担心捅破了窗户纸后，发现是他自作多情，又更难过于魏希尧或许真的只是在逗他好玩。

　　心情烦躁。
　　可惜害他烦躁的罪魁祸首，仿佛正睡得安稳。
　　蒋繁探出一根食指，想试试魏希尧究竟有没有睡着。
　　指尖刚触及眼尾的那枚小红痣，另一只冰凉的手已经覆了上来。

　　魏希尧撩起眼皮看他：“说完了没有？”
　　蒋繁手指微蜷，嘴角抽搐：“哇就猜到你没睡，太狡猾了吧……”

　　话没说完，人被拽进柔软的被褥。
　　天旋地转间，魏希尧翻身撑在他上方。
　　尚未取下的耳机线甩出，缠在了两人的手腕间。
　　蒋繁怕扯坏了，拉着他的手臂，没敢挣扎。

　　阴影兜头笼罩在蒋繁身上，魏希尧肩背弓起，鼻梁蹭过他的下颌。
　　介于少年与成年间的声线酥酥麻麻的，钻进耳蜗。
　　“会讨厌吗，这个样子对你？”
　　蒋繁第一次身体打开，被另一个人还是男生狎玩，他陷在床褥中间，感觉到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战栗。
　　这是从没有过的体验。
　　刺激，紧张，心痒难耐，但绝对不能称得上反感。
　　于是他摇头，直率道：“还成……”想了想，又补充问，“你今天不会喝了假酒出门的吧……”
　　“你尝尝呗。”魏希尧眉眼含笑，那粒红痣也蠢蠢欲动，蛊惑得蒋繁脑袋晕乎乎的。

　　紧接着，湿热的吻，雨点似的落在了他的眉弓、眼尾、鼻尖……
　　最后贴上了那两瓣嘴唇。

　　相较于早上鲁莽和青涩，这次吻更充分。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步步深入的引诱，又留了一点余地。

　　魏希尧吻技进步很快。
　　假如不是他们一整天都在一起，蒋繁准儿会怀疑他是不是找谁练过了。
　　大概头脑聪明的人，连接吻也学得神速。

　　好几次他喘不上气时，魏希尧就退出去。
　　等他交换完呼吸之后，又再次地紧追上来。
　　对方好像喜欢上了这种耳鬓厮磨的小游戏，刚得到一个玩具便爱不释手地拆解和狎完，从里到外都要开发一遍。

　　“现在呢，还不讨厌吗？”魏希尧问，他的呼吸彻底乱了，额头抵着蒋繁的额头。
　　蒋繁攥紧他的小臂，同样急喘着气，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

　　“为什么……为什么亲我？”
　　“你猜啊，因为什么？” 魏希尧反问他，唇角扬起促狭的弧度，用嘴唇摩挲他的，一次次地发出情人般呢喃，“蒋繁……蒋繁……蒋繁……”

　　也就是在这时，蒋繁听到了从他胸腔里传出的铿锵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鼓噪又有力。
　　真真实实地与自己心跳的节凑重合在了一起。
　　一问一答，隔着两个胸膛，亲密地呼应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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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回山的星空很亮。
　　这里偏僻，没有了高楼大厦和各种光污染。
　　苍穹逶迤地铺展在游客眼底，繁星闪烁其间，像一匹缀满了钻石的深蓝绸缎。

　　班聚收尾的纪念活动，是放孔明灯。
　　灯盏起飞的刹那，五班爆发出海潮般的呼声。
　　少年们扬起稚嫩的脸，仰视着穹空，看着火星承载着自己青涩的憧憬，缓慢驶向了星辰大海的彼端。

　　欢呼中，蒋繁瞟向身旁，竖起手掌搭在唇边，凑过去小声喊：“我说少爷啊。”
　　“嗯？”魏希尧含糊应着，回视他，“干什么？”
　　蒋繁迅速扫过四下，趁着没人注意，低声问：“我们现在算交往了吧？”
　　“不算。”魏希尧扬唇笑了，眼睛里却倒映着漫天的烛光，亮晶晶的，像欣喜又像兴奋，晃得蒋繁一阵悸动。
　　他的侧面轮廓在朦胧的灯火中，模糊又暧昧，语气却正经地回答蒋繁：“算耍流氓。”
　　偏过身，借助校服的遮挡，魏希尧抓住了蒋繁手，扣在自己手里，轻轻地挠着。
　　蒋繁笑出了声。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电子屏在黑暗中倏然亮起。

　　【宝宝】
　　【妈妈跟叔叔商量了一下】
　　【等下星期周末，我们就和你叔叔他们，两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宝宝，你在吗？】
　　【你不要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
　　【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