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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社死十三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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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苗淼正窝在沙发上讲电话。
“好的好的……没关系的,魏先生……嗯……小繁这孩子怕生,我主要担心啊……”
听见了开门声,苗淼下意识地压低了嗓音,一边说,一边往门口偷瞄了好几眼。
“行……那我跟他商量一下吧……他才放学,您先忙吧,不打扰了。”
蒋繁才换好拖鞋,就听她挂了电话。
他皱眉,趿拉着拖鞋,走到沙发前,问:“又是那男的?”
苗淼放下手机,拉着儿子到自己跟前,先是捏了捏他的手背,表情难过道:“最近又做兼职了吧。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吗,会挣钱养你的,你瞧瞧,这些天都瘦了一层肉了。”
蒋繁放下书包,不太想跟她讨论生活费这种问题,岔开了话题:“没有,快期末了学习紧张,所以没什么胃口而已。再说了,瘦不挺好的,有女生减肥都瘦不下来呢。”
“那回头妈妈学着做几样开胃的菜,给你补补。”
苗淼没有戳穿他,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道:“宝宝啊,你上回不是说想见见你魏叔叔吗,他从国外回来了,下个月有空,想请咱们吃顿饭。刚好也让两家人见个面,把订婚的日子敲定下来。”
这个“卫叔叔”跟苗淼一样,也是二婚。
据说还有个跟蒋繁差不多大的儿子。
这些蒋繁都知道。
只是每次他试图了解更多,比如他两怎么认识的,又好了多久时,苗淼总会闪烁其词。
看那样子是不想谈太多。
确实有小孩会介意父母再婚,但蒋繁肯定不介意。
他巴不得苗淼能找个靠谱的老公,前提得靠谱,能好好对她,而不是任由她凭喜好瞎折腾。
蒋繁觉得她把自己想得太脆弱了,担心得毫无必要。
“这个月不行吗?为什么要拖到下个月?”
苗淼抿唇笑了:“你魏叔叔家刚出了点乱子,还有一些……他前妻和儿子的事。需要处理干净。”说到后面,她声音渐弱了下去。
蒋繁起了怀疑,掰正了苗淼的肩膀,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苗淼同志,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卫叔叔和他前妻,究竟因为什么才离得婚啊?”
苗淼眼神闪躲,不安地扣了扣沙发的边沿。
“能因为什么……当然是……感、感情不和……”
蒋繁一颗心沉了下去。
苗淼不善于撒谎,每次撒谎,必会做出一些小动作。
本就是一眼能被看穿的性格,还总是喜欢瞒着他自己逞能。
蒋繁为了不让她难堪,有时会故意当不知道,她却傻呵呵地以为自己真能骗到别人。
“生病?赌债?还是家暴?”蒋繁冷声,一一细数各种糟糕的情况,“总不可能是出轨吧?”
被儿子的阴沉脸色吓到了,苗淼结巴巴的,老半天也编不出一句解释。
但通过她的一系列反应,蒋繁已经锁定了最可能也最糟糕的那个答案。
“出轨?”蒋繁猛然站起来,激动地问,“你不会破坏别人的家庭了吧,苗淼同志?”
苗淼瞳孔紧缩,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嘴唇颤抖:“不是的宝宝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解释,他们夫妻本来关系就闹得挺僵的。”
说着,她又想去拉蒋繁的手,这次却被后者一把挥开了。
“你真给人当小三了?!”
蒋繁震惊地瞪着她,仿佛已经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只会柔弱哭泣的女人。
一瞬间的愤怒烧红了眼眶,蒋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炸了,被扔在了油锅里反复烹炸煎熬。
他用近乎咆哮方式,质问道:“蒋明辉呢……你对得起他吗?你糟践自己给别人当情人……你对得起爸爸吗!”
泪水顺着下颌滚落,苗淼的眼睛也刹那间失去了光采。
像风中被碾灭的烛灯,只余留一片黑漆漆的空洞。
她仰着头,喃喃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他。”
似乎在回答蒋繁,也似乎在向着冥冥中某个谁道歉。
蒋繁恨恨剜她一眼,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爆炸的消息,回到房间,甩上了门。
埋头耸肩,趴桌上哭了好一会儿,一抬头,跟面前相框中的男人,四目相对。
男人一身警服挺括,平头正脸,肩上还架着个大胖小子,咧嘴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相片旧了,边角也泛了黄,连带他们的颜色都斑驳了。
蒋繁哭得噎气,抹了把脸,吸溜着鼻涕,盯着上面的蒋明辉,自言自语般开口:“老蒋同志,组织愧对您的信任,我还是没能当个好儿子……”
他将相片取下,抵在胸口,弯腰弓背。
感觉到心脏在一抽抽地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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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时间过去多久。
蒋繁记忆中的养父,模样始终清晰地停留在他去世那天上班的早晨。
他虽然不是他的生父,却给了蒋繁生父也给不了的爱和教导。
其实苗淼结婚后,在蒋明辉的建议下,他们一家三口曾去走访过苗淼的娘家。
照例吃了闭门羹。
那对老夫妻,甚至不愿意多看这个“不肖女”一眼。
苗淼哭得眼睛都肿了,锤着门跪求他们的原谅,跪求他们看两眼孩子,却只换来了更多的辱骂。
“爸爸,什么是野种啊?”
蒋繁记得自己那时被蒋明辉牵着,懵懂地仰头问他。
蒋明辉却只是捂住了他的耳朵,不许他再听。
蒋繁那时小,直觉外公外婆不喜欢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乖巧地撅起屁股、趴在蒋明辉的怀里,回来后,一整天闷闷不乐的。
晚上睡觉前,蒋明辉讲完了故事本,准备起身熄灯,蒋繁却扯住了他的袖子,学着苗淼平时的习惯,摇了摇,撒娇道:“爸爸,怕黑~”
“多大了还怕黑,羞不羞啊你!”蒋明辉笑了,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这样可不行哈,男子汉大丈夫的,还总跟老爸撒娇。”
说着,他俯身,“啊呜”咬了蒋繁脸颊一口,蒋繁被他的短胡茬挠得咯咯直笑。
“爸爸,我是野种吗?”夜晚,蒋繁躺在蒋明辉旁边,侧过身来地问他,“为什么他们要这么说。”
蒋明辉也没睡着,给他提了提被角,用额头顶了一下他的额头,半认真半无所谓地答道:“野种呢,它的意思是说……小繁繁来到人间的时候迷路了,跑错了地方,于是爸爸妈妈就找了好多的地方,才把丢在外边的你给找回了家。”
“那我是爸爸找回来的吗?”
“是啊,不然繁繁以为呢?”
蒋明辉宽厚的大掌,呼噜一把他的头顶。
“繁繁乖,不去外边了。”蒋繁笑了,揪住被角,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炯炯有光,巴望着身边结实可靠的父亲,“是不是就不是野种啦?”
蒋明辉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安静地看了他许久。
好半天后,在蒋繁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他才闷声道:“嗯,繁繁不是野种,你是老爸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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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繁沉默了许多,唯独在校时,照常嘻嘻哈哈的,叫人看不出来变化。
周放那次找过麻烦后,就仿佛人间蒸发般。
半个月后,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周放居然休学了。
“家里的原因吧……他爸不是证券所的经理吗?听说是被人匿名举报了,涉及什么……什么泄露内幕交易消息的,一个弄不好可能要进局子,然后是他妈妈在闹离婚,说想带儿子回娘家那边。”
“这样啊,谢谢老师。”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