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造谣王》北荒素问

2、白衣雪（二）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是哗啦哗啦的铁链碰撞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阳光洒了方方正正一块地皮，一个杏核眼扎双丫髻的女孩子把头探了进来，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他二人睡在一起后大吃一惊。
　　“真是见鬼。”她嘟囔着。

　　松松此时也被吵醒了，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后擦擦眼屎坐了起来，懵懂的看着女孩子：“饭呢？”
　　女孩子没有理他，抬手指了指书生：“你，跟我来。”
　　书生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顺从的走了过去。
　　松松呆了呆，伸手指着自己：“那我呢？”
　　“谁管你，爱睡就睡，不睡就起。”女孩子又嘟嘟囔囔着把头缩回去了。

　　书生走出柴房后四下打量了一下，果然是乡下一处农户，地面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四周围着篱笆，院里还养着鸡。
　　“你去那里——”女孩子指了指东屋。
　　书生深知直面问题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深吸一口气便走了过去。

　　门一推开，里面传来了浓浓的血腥气，两个农户装扮的人被绑住双手吊在房梁上，男的袒胸露乳，腹部已经被剖开了，内脏一半流了出来一半还挂在身上，女的身上受了些皮肉伤，还没有死，极虚弱的小声抽噎着。
　　书生眼前一黑，扶着门框定了定神，一大清早看这种画面，过于刺激了。
　　这些年明里暗里死在他手中的人也不算少数，可他到底只是个幕后角色，鲜少直面如此血腥的现场。
　　关键这两个人，他还都认得。

　　一道热气从耳后拂过，略有丝笑意的清朗声音在极近处炸开：“燕留缘。”
　　书生脑子一空，鸡皮疙瘩从脚底板一路飞到头皮，下意识的就要躲开，却被一双有力的手钳制住了双肩，动弹不得。

　　他缓缓侧过头，身后的人眉似刀锋目若朗星，骨相清隽明艳动人，眼波流转间英气逼人，整个人的气度好似久居高位的云中客、天上人，书生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张能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果然是你。”
　　白衣雪并未穿白衣，他穿了一件藏蓝色挑莲花暗纹的窄袖衣袍，裤脚、袖口都束得紧紧的，倍显干练。书生注意到他手腕、领口、腰间都戴着极夸张的银饰，上面还缀着很大颗的红宝石，连额前也绑了同样调调的带子，像是蜀中一带原住民的打扮。
　　白衣雪见他没有过激反应了，就松开手笑道：“这几日有事外出，只告诉轻云若你路过便将你请来，没想到这丫头会错意，怠慢你了，你可不要怪罪于我，要怪便怪她好了。”

　　被唤作轻云的丫头吐了吐舌头，老老实实鞠了个大躬：“对不住。”
　　书生摆了摆手，又忍不住看了眼屋里那一死一活两个人，面色不佳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游路过此地，发现两个熟面孔，捎带手解决了一下，怎样？解恨吗？”白衣雪不甚在意的瞥了眼那二人。
　　那妇人垂着头一言不发，连抽噎声都一并咽进了肚子里，力求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书生叹了口气：“善恶到头终有报，能有今日，也是他们自食恶果了。”
　　白衣雪指了指那妇人，无辜道：“这个怎么办？我不杀女人的。”
　　轻云撸了撸袖子就要上：“让我来！”
　　白衣雪颇为嫌弃的制止道：“姑娘家家，不要这么粗鲁。”
　　然后这二人便极默契的将目光放在了书生身上。

　　书生：“……”
　　书生：“我只是个书生而已。”
　　看着他满脸的抗拒，白衣雪放声大笑：“哈哈哈！不要紧张，开个玩笑而已！”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细长飞镖，在指尖打了个转便直直飞向那妇人，力道十足的钉入她的咽喉，妇人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这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物。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书生斟酌着开口问道。
　　白衣雪缓步走到他面前，笑眯眯的微微弯腰与他平视：“一个人云游四海，没什么乐趣，想邀你与我同游，不知留缘能否赏光？”
　　阁主要去涉险，书生哪还有心思云游，开口便是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有要事在身，多有不便，日后有机会定会……”

　　“此处东去十五里，有座仙山，传说山上住了个老神仙，能御百鸟，你猜，那是谁？”白衣雪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你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谁？！
　　书生心中再三挣扎、挣扎再三，终于还是妥协了：“……走吧。”
　　白衣雪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活像个神经病一样。

　　“等等——”
　　“留缘还有什么指教？”
　　书生实在是忍不了了：“可有地方沐浴？”
　　于是这人笑得更放肆了。
　　书生深觉几年前认为他很有侠气的自己真是瞎了狗眼。

　　笑归笑，白衣雪还是很遵矩的给他指了地方沐浴，并让轻云取了套他自己的衣服供书生换洗。
　　等书生披着明显长一截的衣服出来时，白衣雪已经收拾好行囊了。

　　“轻云，把那个带上，咱们出发了。”白衣雪轻抬下巴点了点柴房方向。
　　“那是谁？”书生连忙问道。
　　白衣雪微讶：“你不知道？”
　　这下轮到书生惊讶了：“我应该知道吗？”
　　“唔……我这个人，很尊重别人隐私的，既然他不想说，那我就不告诉你了！”白衣雪说完便抱着肩膀走开了，留下书生一个人在原地绞尽脑汁抓耳挠腮。

　　轻云去带松松的功夫，他认真写了个条子让附近的鸟儿带走了，若不出意外，不久后，这张纸条就会出现在阁主手中了。
　　松松被带出来时书生才得以仔细端详了他一下，昨夜黑灯瞎火的，实在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此人身姿挺拔步伐稳健，一看就是个练家子，脸上虽然满是灰土，却依然能看出是个五官端正的英俊青年，而且这张脸，十分的眼熟。
　　究竟是像谁呢？书生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了。

　　轻云找了根绳子把他双手绑住，牵狗一样牵着，松松瞪大了眼睛：“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闭嘴，没拴脖子已经很尊重了！”轻云不耐烦道。
　　白衣雪闻言，又开始笑个没完。

　　书生打头，四个人来到门外。
　　门前停着辆大马车，一个圆脸凤眼的姑娘正坐在驾车位上百无聊赖的玩着马鞭，见他们出来眼睛一亮：“走吧？”
　　白衣雪轻喝道：“蔽月，这位是燕公子，快点见礼。”
　　蔽月闻言连忙下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书生无语道：“你是不是还有两个丫头叫流风回雪？”

　　白衣雪一怔，随即惊异的看着他，爽朗笑道：“哈哈哈哈！知我者莫若留缘！以前确实是有的！”
　　“现在呢？”
　　“她们两个不要我啦！”白衣雪下巴一抬，叉着腰哼哼道。

　　马车摇摇晃晃着上路了。
　　白衣雪与书生坐在里面，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架着松松赶车。

　　书生一进来便眼前一亮，别的暂且不说，白衣雪这马车的配置可真是深得他的欢心，与左花花平时租来的破马车，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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