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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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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哲在家里盯着墙上的挂钟度秒如年。已经过去1小时47分钟了,顾言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陆哲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他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他想呆在顾言的身边,被认为幼稚也没有关系,总好过现在这样惶惶不得。
他想他至少应该先问一句那人是谁。
认识顾言这么久了,他的私生活里除了自己以外,就只出现过这个男人,陆哲无法不去好奇这个男人和顾言的关系。
难道,又是一个前男友?
顾言的电脑里只有一个前男友的照片,并不是这个男人,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说明他对那个人恋恋不舍吗?还是说明对这个人已经放下了?总不会是这个人还属于正在进行时吧?
陆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马上又自我否决。
应该不会。就算之前他只是周末住在这里,不了解顾言平时的情况,可整整一个寒假,加上高考结束后到今天之前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见过顾言和这个人有过任何联系。哪有恋爱期的两个人这么久都不见面的?
不是男朋友又会是什么呢?追求者吗?还是真被任飞那张乌鸦嘴说中了,是包养顾言的金主?
越想越离谱,陆哲简直要把自己折磨疯了。
看看挂钟,才过去了两分钟。陆哲怀疑这个挂钟是不是坏了,怎么他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呢?该不该给他打个电话呢?问问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可是万一他此刻不方便接电话怎么办?要不还是发个信息吧,时间不早了,问问需不需他去接他?可是万一他也不方便回信息呢?
可是,可是,可是……什么样的情况会既不方便接电话也不方便回信息啊?
啊啊啊!陆哲叫唤着把擅自挤进脑子里的不能描述的画面赶出去,才赶走一个,另一个又马上挤了进来。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他们会说什么?顾言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整个人好像特别阴沉,是因为什么?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还有那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明显透着敌意。若说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为什么会那样看自己?
真的真的真的要疯啊!无端的猜想最能要人命,陆哲再一次后悔自己太听顾言的话了,喊回家就回家,活像个听话的小媳妇。
之前还打趣笑话顾言是老妻呢。
如果那个男人没有出现该多好,他们现在或是在浴室,或是在客厅,或是在卧室,无论是在哪里,他们一定都是在热烈地做。此时此刻,陆哲真的觉得谁上谁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顾言的身边是他,他的身旁是顾言。就足够了。
陆哲从来没有如此想念过顾言,比上次顾言失踪三天的时候还要魂不守舍地想他。陆哲心里清楚原因,是因为嫉妒。那个男人身上有和顾言如出一辙的优雅气质,年纪轻轻就开着豪车,家境一定殷实。最关键的是,他比自己更早认识顾言。
他见过自己没有见过的时期的顾言,哪怕只早一天那也是早认识,光是这一点就能让他戚戚然了。
要不还是打个电话吧,就直白地告诉顾言:我想你了。
刚拿起手机,这个时候顾言回来了,听到他开门的一瞬间,陆哲慌张地把手机揣回到裤兜里。开门关门,顾言慢悠悠地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杯奶茶。
“回来啦?”
“嗯。”顾言淡淡地看了陆哲一眼,把奶茶递给他。
陆哲接过奶茶的时候匆匆打量了一番顾言,身上能看得到的地方没有奇怪的印记,也没有受伤,脸上更没有多余的表情,喜怒哀乐都没有,平静无异好像他就只是去买了一杯奶茶而已。
可陆哲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对顾言的了解来源于一点一滴用心的观察,他知道顾言心情好的时候嘴角会微微翘起,眸子里会闪着光亮。心情不好的时候眼睛会稍稍眯起来一点,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距离感,让人觉得无法靠近。
此时的顾言就属于后者。他就坐在离陆哲不到三步远的沙发上,魂不守舍地摸着萌萌,陆哲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遥远得让他害怕。
陆哲心里五味杂陈。顾言的坏心情自然是因为那个男人,一个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陆哲把奶茶放在餐桌上,他在等,等顾言主动解释,说什么都好,“只是朋友”,“以前认识的人”等等,只要他说,哪怕是蹩脚的谎言他也会相信。
可是足足五分钟过去了,顾言一句话也没有说。
陆哲憋得难受,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已经充满了气还在继续的气球,快要爆炸。“你,你们去哪里了?”终于,他忍不住还是问了。
“就在旁边的奶茶店。”顾言懒懒地回答。
“一直都在那里?”两个大男人在奶茶店里坐了两个小时?陆哲也想相信,可怎么想都觉得可信度不高。
顾言斜眼看向他。
他心不在焉不假。顾行是专程偷偷跑来找他的,不能逗留太久,明天一早的就要离开。他告诉顾言父亲以前一直都知道他们兄弟私下有联系,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干预,但现在父亲的态度很强硬,恐怕以后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经常联系了。
顾言觉得无所谓,以他此刻的心态,少一些联系更好。
分开之前,顾行给了顾言一个地址,那是母亲墓地的地址。
“有了这个地址,你随时都可以去看望母亲。”顾行对他说这句话顾言觉得特别可笑。看望母亲?活生生的人和冰冷的墓碑能一样吗?这个地址有什么用?是能弥补他一辈子的遗憾?还是能消除他痛苦的回忆?亦或者能治愈他受过的伤害?身体和心理的伤害?
这些都只是顾行单方面的努力,希望能求得他的原谅。
以前每次见面,因为难得,所以顾言都很珍惜,也会觉得愉快,而这一次顾言很难让自己装出已经释怀的大方模样,直到回到家里他都还没能缓过来,心里被怨恨伤感来回撕扯,根本无暇留意其他。
陆哲的问题让他觉得不舒服,细细一品,他品出一缕阴阳怪气的味道,他恍然大悟。
如果陆哲好好问他,他会和盘托出。如果陆哲换一个时间问,他也不会敏感。如果他和顾行之间没有那些不愉快的情绪,他说不定还能再逗弄一下陆哲。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他知道陆哲是误会了,平心而论吃醋也好误会也好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换做是顾言说不定也会耿耿于怀。可是,当所有的如果都不成立,甚至一切都是最糟糕的节点的时候,事情就变得不受控制了。
顾言本来就复杂疲累的心,又多了一份气愤。
低下头越想越好笑,笑点在哪里他也不知道,就是忍不住地嗤笑,等他笑够了就往后一靠,斜睨着陆哲用轻蔑地口吻缓缓地说:“没错,我们是去开房了。”
“你!”陆哲不信,但他讨厌顾言说话的语气。
顾言扯着嘴角冷笑一声。“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满意了吗?”
“不是!”
“难道你没有这样想过?”
陆哲哑口无言。他不能否认他的确胡思乱想过,每一次这些不着边际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子,他都会立刻否定,如果这是一道选择题,他永远都会无条件选择相信顾言。可是现在,顾言的问题是他有没有想过,陆哲无法否认。
难道他错了吗?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男人出去了两个小时,回来以后魂不守舍萎靡不正,他难道不该有想法吗?难道连问一句都不可以吗?陆哲想不通顾言生气的理由,咬着腮帮子犟着不说话。
客厅里安静得压抑感十足,萌萌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夹着尾巴缩回到自己的窝里,最后望一眼僵持着的两个人,蜷缩着闭上眼,不看不听不理睬。
顾言和陆哲互相瞪着对方,目光似短兵相接,须臾间对招数百回合都不甘示弱。这样的比拼没有任何意义,顾言忽然就失去了兴趣,对陆哲,对生活,对未来,他想不出坚持的理由。他自认为是个简单的人,简单的心理简单的思维,简单的梦想简单的追求,他只想过简单的生活,遇到难题就用简单的方式解决。
快刀斩乱麻,似乎就是最简单不过的了。
血缘亲情或许没有那么容易说断就断,但,陆哲可以。
顾言是一个在四面墙壁的囚笼里待惯了的人,他渴望外面的阳光和热闹,渴望推倒墙壁走出囚笼,陆哲就是他的阳光,就是带领他的人。可是,当顾言受了伤习惯性想要躲回到囚笼里默默舔舐伤口疗伤,他却发现阳光肆意占领了他所有的领地,让他没有一个角落可蜗居躲避,这个时候,他想要修补墙壁,挡住阳光。
“算了吧。”他想放弃了。
“什么?”
“我是说我们,算了吧。”顾言想起上一场恋爱也是他提出的分手,当时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也像此刻的陆哲一样,表情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从懵圈到领悟,从怀疑到惊呆。只是上一次他眼看着心里有种报复的痛快,而这一次,他移开目光,不敢去看。
陆哲的脸变得越来越惨白,过于震惊的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顾言要跟他分手,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后,顾言要跟他分手。
“你是认真的?”脑子不属于自己,嘴巴也不属于自己,他明明是想说“不要”的。
“陆哲,我不想再和你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了。”好累,好困,好想躺下来蒙头就睡,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就这么死掉他也无所谓,父亲也好,顾行也好,陆哲也好,他都不想面对。
他后悔了。后悔和陆哲在一起,后悔来到这个小县城当老师,后悔离开家,后悔出柜,后悔没有听从父亲的安排出国留学然后回来接管公司……当一个傀儡有什么不好?至少傀儡没有心,不会受伤,不会疼,不会累。
这世上有多少人浑浑噩噩当一辈子傀儡,为何他就不可以呢?
他第一次反问自己。
这是一个普通的夏季的夜晚,没有月朗星稀,不适合谈情说爱,也不适合你侬我侬。炎热烘烤的不是人的身体,而是他们的心,融化了理智让他们都变得暴躁易怒。分手是压垮他们双方都最后一根稻草,陆哲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出,顾言耗光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沙发上。
他终于还是哭了,25岁的大男人,趴在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他哭父亲的狠绝,哭自己的无力,眼泪为母亲而流,为陆哲而流,更是为自己而流。
萌萌悄悄地跑过来,扒着沙发边上看着痛哭的主人,它不理解他的悲伤,但能感受到泪水的咸涩,它嘤嘤悲鸣,用头拱了拱主人,没有理它,它就趴在离他最近的地上,安静陪着他,寸步不离。
哭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萌萌抬起头看到主人睡着了,浓密的睫毛湿漉漉成一缕一缕的,脸上还有没干的痕迹。它犹豫了一下没有去舔,就算只是一只狗,它也不喜欢泪水的味道。嗤鼻叹出一口气,它枕着自己的前爪,继续睡自己的觉。
一觉睡到天亮,萌萌被外面小鸟的鸣叫声吵醒,撑着伸了个懒腰,癫癫小跑到厨房,嗅一嗅自己的碗,确定是空的,只好先喝点水充饥,又去阳台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楼下的行人,没看到隔壁单元的小花,它无趣地回到客厅,路过沙发的时候看了一眼,主人还在睡。
它记得刚来这个家的时候,主人也经常睡懒觉不理它,后来家里多了一个年轻的主人,主人才变得勤快起来。它挨个把所有的房间溜达了一遍都没有看见年轻主人的身影,歪着脑袋想了想,才想起来年轻主人昨晚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而主人也哭了很久。
萌萌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还在睡的主人,以它的智商没办法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它只知道只要年轻主人回来了,主人就不会睡懒觉了,那它就有饭吃了。
它竖起耳朵留意门外的动静,有点声响都会跑到门口,摇着尾巴盯着门等着,只是每一次门都没有被打开。
饿肚子的感觉很糟糕,光喝水也没有用,路过沙发的时候萌萌都会扒在边上看看,从上午看到中午,从中午看到下午,直到太阳都开始西沉了,沙发上的主人才扑闪着睫毛睁开了眼睛。
它立刻撒欢儿地晃动着尾巴。
顾言用力睁了睁眼,只觉得眼皮厚重得睁不开,晕晕乎乎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可能是睡着之前哭得太狠,眼睛有点肿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趴了多久,手麻脖子僵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很,他试着慢慢坐起身来,看看挂钟又看看外面的天色,惊觉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傍晚。
这要是以前自己肯定不会惊讶,可自从陆哲搬进来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昏天暗地过了。
心下刚刚疑惑为什么陆哲没有叫醒自己,顾言就想起来了,昨天他们分手了,他提出来的。
顾言捂着脸狠狠搓了几下。
昨天是他崩了情绪溃不成军,陆哲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人家不过是履行男朋友正该履行的义务,吃个醋问一下行踪,自己就犯了神经要跟他分手,这道理拿到哪里去都说不通吧。
都说醉酒容易犯错,他没有喝醉,还是犯错了。
一动不动坐了一会儿,空荡荡的胃发了脾气,顾言有气无力来到厨房,习惯性打开冰箱,然后望着满满当当的冰箱发呆。
陆哲来到这里之前,他的冰箱里最多只有牛奶,连个鸡蛋都不会有,可现在,肉蔬奶蛋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填满了冰箱的每一格。有变化的不只是冰箱,灶台碗橱都沾染了生活的气息,
不再是闲置的摆设。
他灌了两口冰冷的牛奶,勉强安慰住了抗议的胃,转身来到客房。
陆哲的东西都还在,衣服,书包,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一件不漏的原封不动,顾言在确定的一刻有些庆幸,至少,不管怎样都还会再见一面。
不管怎样。
短短的时间,顾言不是没有想过去找陆哲,他能猜得到他在哪里,一时冲动都抓起车钥匙走到了门口。他又折返了回来。
昨天分手的话说得太草率了,但不代表他没有真的动过分手的念头。
这个念头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了。他和陆哲的相遇相恋,也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在一个好的时机。这段时间,虽然他们谁也没有说,但心里都在算着时间,算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厮混在一起的日子还有多久。陆哲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志愿也已经填报了,现在就是等着拿通知书了,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一个月左右他就得去另外一座城市念书了,而他们注定要成为异地恋。
妒忌是恋爱美妙的调和剂,但没有信任的异地恋,持续不了几天。
顾行这件事只是一个预警,提醒了顾言,陆哲身上吸引他的热情和活力都是源于他的年轻,可同样善变和善妒也是年轻的特权。自己已经是千疮百孔的人了,未必经得住他的折腾,与其最后在无休止的争吵和相互伤害中分手,现在分开可能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至少日后回想起来,这一段感情虽然短暂,却尽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