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微水无波

12、第 12 章

　　陆哲并不是一个很喜欢跟人有肢体接触的人，平时任飞戳他两下他都能跳着躲着叫唤几句，主动拥抱顾言简直就是破天荒的一件事，他没想太多，就是觉得这人身上太冷了，不忍心，想给他暖暖。

　　他都没想一下哪有人这样帮人取暖的。

　　顾言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背靠着陆哲的胸膛背心阵阵发热，这股热随着心脏的跳动有节奏的向四周扩散，渐渐将他冻僵的大脑解冻，他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有多不妥。

　　“阿嚏！”喷嚏不是假的，是鼻子真的痒了。

　　“看吧看吧，我说的没错吧。”陆哲振振有词，松了手臂改用手掌搓搓，都说摩擦生热，应该有用。

　　顾言趁机回到沙发上缩起来，只有这样才是最温暖的。“冷啊，冷啊。”他嘴里念念有词。

　　“冷你还站在外面。”顾言走开的时候，陆哲感到一种不爽快，就好像手里捧着好吃的蛋糕刚想下口却被禁止不让吃一样。可他手上明明没有蛋糕。

　　他跟过去坐下。萌萌比他先一步，顾言刚缩起来它就跳上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了。

　　狗子动作熟练啊！陆哲瞪一眼萌萌，狗子都不理他，下巴一伸眼睛一闭，睡觉了。

　　看起来真的很舒服。

　　陆哲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羡慕萌萌的姿势还是它睡觉的位置。

　　“顾言，我刚才非拉着你跟我爸妈视频，你是不是不高兴了？”顾言离开客厅去阳台上接电话，陆哲一开始注意到了，时不时就会朝他瞅上两眼，他挂了电话还不进屋，陆哲心里就有点怀疑了，以为他是不想再被自己强迫入镜才呆在外面不进来，既后悔自己的莽撞又担心怕他冷着，心不在焉跟父母又聊了几句就匆匆忙忙挂断了。

　　想想也是，就算自己和他住在一起，但归根结底两个人也只是师生，连普通朋友都很勉强，自己的行为是不太好。陆哲承认他是存了恶作剧的心，看到一向从容的顾言手足无措拘谨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忍不住想多看看。看来还是老妈说的对，顾言这段时间太宽待他，让他得意忘形才会没大没小不懂规矩。

　　“我要是不高兴了会跟你说的。”顾言不进来就是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陆哲，可没想到会适得其反，引起他无端的猜想，他耷拉着眼尾的样子像极了萌萌刚被收养时的样子，处处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自己触到了底线。

　　“我刚才，只是有点想家了。”

　　原来是这样。陆哲恍然大悟，自己跟父母有说有笑，对他这个想家的人来说是挺刺激的，自己非但不能体谅他，还拉着他一起，难怪他会躲到阳台上吹风了。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错。

　　“那你也给他们打电话或者视频聊天啊，他们应该也会想你吧。”

　　“打过了。”

　　陆哲想起顾言刚刚接的那通电话。原来就是他家里人打来的啊，好短！

　　对比自己和父母聊天的时长，陆哲都怀疑他们在电话里到底说了几句话，不过既然顾言心情都已经不太好了，他难得有觉悟要转移话题，聊一些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顾言，我们明天出去吃饭吧。”明天初一，他再是高三考生也不打算去摸书本，劳逸结合，这两天先安逸了再说。“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不如明天就兑现吧。”

　　经他一提醒，顾言也想起来自己打赌输了这件事。

　　“好啊，你安排。”

　　“中午去吃烤肉，下午，下午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你不是说寒假你本来就打算去看电影吗？明天下午我陪你去看电影。”

　　顾言抱着萌萌笑得合不拢嘴。“你自己想看就明说，非要扯到我头上来，好像你多吃亏一样。”什么叫陪你去看？难道他一个人不能去看电影，非要有人陪才行吗？

　　“当然啦，一个人去看电影多奇怪啊。”旁边坐的都是三三两两的，就他一个人孤零零，想着都可怜。

　　顾言摇摇头，好想提醒他两个男人一起去看电影才更奇怪吧。

　　更正一下，是一个男人加一个大男生。

　　还想着怎么说能让他打消念头，一扭头看到他已经点开APP在选电影了。初一新年档上映的新片不少，陆哲选来选去最后在两部电影之间犯了难，一部是枪战片，看介绍就很激烈，一部是喜剧片，当红喜剧明星尽数参演看起来也不错。

　　该选哪一个呢？

　　陆哲自己更喜欢枪战片，热血青年嘛，可他又觉得新年打打杀杀不好，而且他直觉顾言应该会比较喜欢轻松的喜剧片。

　　考虑了很久，他决定去看喜剧片。

　　“怎么不选那个？”顾言指的是枪战片。“这个导演风格很硬，主演也是实力派，之前宣传造势很厉害，不去看看可惜了。”

　　“你不是喜欢安静吗？喜剧片轻松一点。”陆哲随口回答。

　　顾言抬眼，目光在陆哲脸上一扫而过没做太久的停留。少年的脸充满了青涩和稚气，也夹杂了成熟和稳重，这个承上启下的年纪形成了复杂多样的性格，也正因如此，他间或表露出来的体贴才特别容易打动人心。

　　因为这种体贴不会参杂一丝一毫的目的，纯粹而又简单。

　　顾言拿过陆哲的手机。“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只会两个都要。你看，这两个场次中间只间隔了20分钟，我们看完前一场，休息一会儿接着看第二场，时间充裕完全没有问题。”

　　“看完了正好去吃晚饭。”散场时间再回家来吃饭不太现实，陆哲高兴得快要手舞足蹈。

　　“挺会算计的嘛。你请我看两场电影，我请你吃两顿饭。”顾言故意把头摇成拨浪鼓，咂着嘴巴哭穷，直呼自己吃亏吃大发了。陆哲也笑得打滚，滚着滚着就滚到顾言怀里，把萌萌挤到了沙发上。

　　顾言不着痕迹地蹬了他一脚，捂着肚子假装很受伤，正好隔开了两人，一把捞回萌萌重新抱在了怀里。

　　“你要是怕冷，抱我不比抱它暖和啊？”这话也真亏他说得出口，顾言都担心他会咬了舌头。

　　“你要点脸吧，站起来比我还高半个头呢，自己有多重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那我抱你？

　　这句话梗在陆哲喉咙里没说出来。所以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两个人说笑着愣是熬过了零点钟声敲响，眼皮早就重得要用棍支的顾言宣布放弃，拿了睡衣去洗澡了。陆哲则坚持到底跟着唱完了难忘今宵。

　　“今天不算，等高考完了我再让你见识歌神的威力。”被嘲笑唱歌难听的陆哲愤愤地抗议快速关上的卧室门后传来两声无情的“哈哈”。

　　陆哲嗤笑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充斥着濛濛的水汽，空气里弥漫着沐浴露的香味，这个味道刚才拥抱顾言的时候陆哲也闻到了，只不过没有现在这样浓郁。

　　他身上的味道，要淡一点。

　　直到此时陆哲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竟然抱了顾言。

　　“我艹！我艹！我艹！”他在热水下连转了三个圈，还不能平复懵圈的情绪。“陆哲你疯啦，你抱了顾言？你过分了你！”

　　他再努力回想也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把人抱在了怀里，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幸好，幸好顾言没有介意，要不然他真是有理也解释不清了。

　　可……他居然不介意？他被一个男的抱了还不介意？

　　陆哲不愿意再想下去，强行切换了大脑频道，开始幻想明天的行程。“中午去吃烤肉，下午看两场电影，晚上嘛吃火锅好了。”

　　他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吃烤肉啊吃烤肉，看电影啊看电影，吃火锅啊吃火锅……他怎么能不介意呢？

　　陆哲奔溃了。

　　虽然晚上睡得很晚，还做了一夜稀奇古怪的梦，陆哲第二天还是很早醒来了。他有理由怀疑自己是被梦吓醒的。大过年的，他也不想去回忆梦境，今天行程满满，他兴奋地跳下床，穿好衣服刷牙洗脸，然后去砸顾言卧室的门。

　　“起床啦！顾言，快起来啦！”

　　顾言拉上被子蒙住了头也抵抗不住门外陆哲爽朗的叫声，欲哭无泪地叹口气。看来有他在，自己就别想睡懒觉了。

　　只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起床。

　　他真心想不通，昨天晚上都熬夜了，陆哲还比他晚睡那么一点点，为什么还依旧这么有精神？

　　“因为我年轻啊。”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顾言斜眼看看他。“来，小朋友，给叔叔拜年。”

　　“顾言，你占便宜占上瘾了是不是？”陆哲舔舔后槽牙。说归说，他还是双手抱了拳装模作样作揖行礼：“顾老师新年好！顾老师恭喜发财！顾老师红包拿来！”

　　听到前两句顾言还得意地笑，听到最后一句他就笑不出来了，陆哲站在面前恶作剧得逞，扬了扬眉等着他的红包。

　　“嗯，乖。”顾言嘴硬着。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陆哲掏出手机点开来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顾言，我给你拜年，你就发1块8的红包？你也太大方了吧？”

　　顾言严肃纠正他。“你看清楚，是1块8毛8才对。小朋友要学会严谨。”

　　陆哲无言以对，只能彻底佩服，甘拜下风。

　　“你过年也不去亲戚家拜年啊？还有任飞，你都不约着一起玩吗？”要是换做顾言，好不容易名正言顺放几天假，自己一定不会围着老师转悠，一定是跟小伙伴混在一起，打诨放屁压马路都有趣。

　　“你是不是烦我了？”顾言以前真没觉得陆哲有这么敏感。“初二才拜年呢。不过今年我不想去了。”

　　“为啥？”

　　“不方便。比较亲的只有舅舅家和姑姑家两家人，都在乡下。以前是跟爸妈一起去，舅舅家住一天，姑姑家住一天，来去怎么都要三四天时间。我计划着最多初四就开始学习了，高三考生可耽误不起那么多时间。要是安排一天来去，时间又太赶了。班车只有两趟，算下来中间空余的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还不如不去了。反正他们也能理解。”

　　顾言听得头晕，他从来没有过类似的考虑。家里每到过年都是远的近的亲戚主动上家里来，从来都没有他们出去拜年的，所以他也体会不到陆哲算计路程和时间的行为。

　　大年初一的烤肉店生意好到让顾言惊讶，他还以为不会有人像他们一样跑到外面吃饭，没想到他们到的时候差点儿就要排队了。

　　赶上了最后一桌。

　　“这些人都不在家吃饭吗？过年呢。”顾言环顾四周发出疑问。

　　“顾言，我有时候吧，真的搞不懂你，你这思想也太落伍了吧。”陆哲熟练地点了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谁规定过年就一定要在家里吃饭了？过年大家都出门逛街游玩，饿了就找地方吃饭，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吗？应该是因人而异吧。顾言记忆中过年期间都是在家里吃饭，不仅吃饭，一般没有什么事情连门都不会出，因为得应付随时上门拜年的各种各样的人，父亲不会允许他们不在家这种有失礼仪的事情发生。

　　即使后来离开家，他也下意识保持着这个习惯，过年几天几乎不出门。潜移默化的习惯最是顽固。

　　“我说过我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顾言咕哝一句。

　　陆哲听得清楚，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自己横看竖看都看这个顾老师不顺眼，那个时候要是有人告诉他他会和顾言变得这么亲近，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骂那人是神经病。

　　想着，又嘿嘿嘿地闷头笑起来。

　　顾言翻翻白眼。

　　“诶，顾言，要不明天你开车送我去乡下吧？”他突发奇想。

　　“不要！”顾言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去你亲戚家拜年，我跟你回去干嘛呀？”说得好听，送他去，实际上不就是跟他去吗？总不能他去亲戚家吃吃喝喝，自己坐在车上等他吧？

　　陆哲本来一开始也没想要去下乡拜年，时间紧张来去也不方便，但不知怎么就想到让顾言开车一起去，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打消不了，越琢磨越觉得可行，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说服他点头同意跟自己一起。

　　“去呗，反正你一个人在家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我要是走了你肯定又是不吃饭睡一天。我舅舅和姑姑两家人都很好的，他们肯定特欢迎你去家里。你之前不是说还想去周围旅游吗？那边虽然不是景点，风景也很好的。”

　　顾言受不住的扶额，这小子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而且出出都是强人所难。他不怀疑陆哲的家人性格热情好客，看陆哲的性格也能看出大概，可是这不代表他这个陌生人就合适在过年期间上门打扰。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陆哲，我……”

　　“去嘛。”

　　“不是，我……”

　　“去嘛，去嘛。”

　　顾言哭笑不得。“陆哲你还能不能行了？多大的人了撒娇的手段都用上来了？我提醒你这是公共场合，你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脸。”陆哲这是打算死杠到底了，他越是强调公共场合，就说明他越在意，那自己就越容易得手。“要你明天开车跟我一起去。去嘛！去嘛！”

　　越说他还越来劲了。顾言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干脆不理他算了，可他睁着圆滚滚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自己，肆无忌惮地无耻卖萌，看得顾言咬紧牙关才能忍下来爆揍他一顿的冲动。

　　如果顾行当年也是这幅德行，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真恶心！死gay真他妈恶心！”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兀地从旁边传来。

　　顾言和陆哲同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