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信息素和他没心的男人》骨肉茶

73、第 73 章

　　安余正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欣赏自己的背，齐斩看到了，过去由后扶着他的肩，问他满不满意。
　　“女人？”安余问。
　　“女人。”齐斩附和。
　　他的背上有一个女人，手腕外翻反抱着琵琶，体态丰润姿态婀娜正翩翩起舞，一张瑰丽迷人的脸上双目微阖，偏又透出说不明的庄严。女人衣纱轻薄颈间挂着沉重金饰，光裸的一只脚踝缠着条口吐毒信的蛇。
　　“在古老的记载中，神仙长得就是这个样子，她会守护你平安顺遂。”
　　安余转头看他，“你怎么肯定？”
　　“神仙之说，不过是信仰的具象化，只要我诚心希望，就会实现。”
　　接着齐斩为他披好衣服，系好扣子，他们摘掉氧气罩，离开了庇护所。
　　长达十五天的巨大虫迁徙潮结束了，而外面的世界却仿若从未变过，先前一战形成的焦土外覆盖了层巨大虫的粪便，那些粪便很快就会被土地吸收，只有尸体仍需要更长的时间被天地消化。
　　巨大虫的尸体，人类的尸体。所有走出庇护所的人都是沉默不语，连乔·格雷沙姆都似乎陷入进某种深层次的沉思。
　　幸存下来的人们双膝跪倒在这片大地，忍不住流下热泪。
　　安余点了根烟，他知道其他人在想什么，因为他自己当下满脑子也是同样的疑问：他们在做的事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他轻轻地推了齐斩一下，说：“走吧。”
　　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离开这里。
　　*
　　奥林匹斯。
　　齐斩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自己家，他望着那扇尤显陌生的栅栏门，发现自己在这栋建筑中残留的痕迹少得可怜。
　　回来后他一直住在学校的单人宿舍，就像所有奥林匹斯的alpha一样，毕业后他将分到属于自己的房子，儿时的家对他来说，只是属于父亲的领地。
　　管家卡萨的容貌没有什么改变，他恭敬地为自己开门，称自己为“少爷”。齐斩跨越那道门，恍惚间有种穿越了时间的错觉。
　　今天这栋两层小楼里出奇的热闹，齐斩进了屋，第一个看到的是他大哥齐枭。作为科兹摩大公身边的第一秘书，齐枭应该是非常忙的，兄弟两视线交汇全当打了招呼，并没有许久不见的的热络。
　　齐云台的膝盖上放着本古朴的纸页书籍，齐云台对于古旧的东西以及所谓有价值的艺术品有他自己的喜好，家里摆满雕塑画作，齐斩只觉得繁乱。
　　齐云台抬了抬眼皮，又对家中这位稀客扬了扬下巴，齐斩和齐枭便分坐于齐云台左右两边沙发，三个手长脚长的alpha让这被艺术品摆满的华丽空间显出更加拥促。
　　自那个扬下巴的动作后，齐云台好像就再看不见齐斩这个人，他将自己视线的左侧完全屏蔽，有一搭没一搭和坐于右侧的齐枭讨论即将在大公府举行的活动，这也是齐枭自上任秘书一职来第一次全权负责宴会性质活动，为了让他能有个完美的表现，齐云台详细询问了其中每个细节并给出意见，齐枭拿着记事本，像开会那样认真地记录。
　　餐具的材质、桌布的颜色、宾客的区域、廷卫队人员的调度……齐斩几次想要开口，也都被这些事情打断，他坐在那里两个小时，显出了超凡的耐心。
　　“空中机甲组的人都会穿制服，即使你认不清每一张脸也能通过衣着辨认，别把他们跟普通alpha家的成员搞混。”
　　“我能认清的，父亲。”齐枭透过镜片眼睛一直停在手中的记事本上。
　　“其中有几个特殊，说说。”
　　“内政官吉布森·格雷沙姆阁下家的儿子乔·格雷沙姆，他虽然只担任地面小组的组长一职，但出于不同凡响的家族背景以及个人的脾气品行，也应给予等同于空中机甲组成员的待遇。”
　　“不错，格雷沙姆家的人都是些虚张声势的臭虫，”齐云台又问，“还有谁？”
　　这时，齐枭的视线离开了记事本，而笔直地越过茶几看向了自己的弟弟。
　　齐斩好像就等着这一刻，他没有为这突如其来视线的聚集而慌张，他平静地等待着齐枭接下来的话。
　　“齐斩虽然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桑切军事学校，并拥有可以和蕾萨将军媲美的SSS级信息素，但由于长期无法与机甲适配，在行动中又出现重大失误，导致珍贵的机甲报废，故被暂时剔除到空中部队成员外。”
　　齐云台声声入耳极尽浮夸地拍了几下巴掌，终于是肯用正眼看齐斩，接着齐枭的话问，“你到时候穿什么服装呢，我的儿子？”
　　穿制服，他已经被取消了名额，穿常服，显然又是给齐云台丢人。齐斩挪动了下姿势，要是自己说不打算出席那个活动，一定会被齐云台赶出门去。
　　他犹豫的样子在齐云台看来就是心虚引起的局促，为此齐云台倒是满意地眯了下眼。“知道错了就好。那么齐斩，两年来你终于肯踏进我的家门，就是为这件事？”
　　“不是。”
　　“不是？”
　　“我想跟你讨论关于将地面部队撤回基地的提议。”
　　连他那个被外界称为机器人的大哥，此时脸上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齐云台的脸更是黑成了锅底，潮湿的信息素开始自他身周涌现。
　　齐云台忍住了，他像是不相信齐斩来意那样，生硬地重复，“把地面部队，撤回来？为什么？”
　　“如今基地外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变化，我认为继续探索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齐斩简要地将之概括为越来越不规律的巨大虫迁徙潮、不该出现巨大虫的地方被铸造了巢穴，以及频繁出现的虫道变轨——这一切不确定因素的高发都让地图的生成显出可笑的无力。
　　关于那巨大幽灵的事，齐斩没有说，他在齐云台脸上看到了鄙夷。
　　“哈！”齐云台站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这样毫不嫌丢人，没有廉耻心！他只是为了区区几个beta而已，他竟然觉得那些beta的事比他被机甲组除名还要重要？甚至愿意为此低声下气来找自己？！
　　“齐斩，在下层城市遭遇事故就让你就忘了自己是属于哪的吗？”齐云台厉声指责。
　　这倒是触动了齐斩，“事故？”他带着些纯粹的疑问。
　　而他们都知道，这并不纯粹，果然一对上他的视线，齐云台难看的脸色僵了下。而齐斩则平静道，“那场事故我已经忘了。”
　　“是吗？”齐云台打量他，不知为何转变了态度，“我只是一介商人，哪有那么大本事？不过倒有另一个办法，顺利的话你的提议可以直接跟大公本人去说。”
　　齐斩显然是在认真听。
　　“你只需要把大公的独子杰拉尔搞到手，”齐云台不无冷酷道，“你这样不能和机甲适配的强信息素，除了择偶外也没什么用处，你想在大公面前获得话语权，仔细想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让他去标记大公的儿子？齐斩的手暗自攥拳，齐云台看好戏一样注视着他。
　　“我办不到。”齐斩说。
　　齐云台挑起眉角，“你这可怜虫。”
　　许是听到熟悉的声音，茵乐从二楼下来，正见到父子对峙的场面。她唤了齐斩一声，加快了脚步。齐斩和齐枭都忙不迭迎上来，在看清楼梯遮挡下茵乐的样子后，齐斩惊讶地睁大了眼，而齐枭显然早就知晓，上去搀扶住了母亲。
　　他们年近五旬的生母如今大腹便便，看上去随时都要生产。
　　“齐斩，你回来了？”茵乐奔着齐斩来。
　　见到茵乐，齐斩的心头触动，他因为综合症的缘故有段时间不得不对茵乐避而远之，后来被宣告死在下层城市，唯一牵挂的也只有茵乐，就算是回来了，他抗拒这栋房子，而茵乐又几乎不出门，一来二去母子都是多年未见。
　　看着茵乐不知为何仿若迅速苍老的模样，看她越接近自己越有些怯懦的步伐，齐斩知道茵乐在顾虑什么，他说，“我已经能控制自己了，不用担心。”
　　茵乐这才扑上来拉住他的手，湿润的眼中荧光点点，透着久别的感慨，“妈妈终于能碰碰你了，你也都长得这么大了。”
　　他只是随着成年能控制自己对omega信息素的生理抵触，并不代表他就能接受omega。听他亲口证明这点，齐云台冷冷地抿紧嘴角。
　　茵乐的到来阻止了一场未发生的争端，她因拥有高阶信息素，本就比普通omega体弱，现在又怀着孕，说话没一会就显出了疲态。必须承认，齐云台将妻子保护得很好，从茵乐的话里仍能听出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她和奥林匹斯所有出身良好的omega一样，并不了解也不关心外面正发生着什么，她只在乎自己的家庭是否和睦，儿子们吃得好不好，有没有人陪伴。
　　对着这样一个模样已不再年轻，眼神依旧清澈的母亲，齐斩也只能粉饰太平，避而不谈自己的来意。
　　茵乐摸着他的脸颊，对自己骤然变得成熟的小儿子表现出了担忧，“你爸爸刚才说的话也不全为气你，他也是替你着急，你就这样下去难道永远单身，不找omega？你该多么寂寞。”
　　齐斩偷偷告诉妈妈，“我有伴侣了。”
　　“但你不是……”
　　齐斩小心翼翼地抱了抱茵乐，“我会带他来见妳，你也会像我一样喜欢他。”
　　茵乐想了想，小声道，“这件事要跟你爸爸保密，是吗？”
　　齐斩于是朝她眨了眨眼，带着点调皮，是茵乐认得的那个小儿子了。于是她笑开，肯定而又放心地笑着说，“你一定非常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