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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那一天里斯大叔的药店清空了所有库存,大叔抖着胳膊腿将药品运上小货车,和那些血肉模糊的人放在一起,送往安余的诊所。
      房东太太自作主张撬了诊所大门,将那些伤重者优先抬进屋子里,床上地上满满当当,然后陷入无望的等待。
      安余是顺着血腥味回的家。
      齐斩没有获得进入屋子里的资格,可能是伤得还不够重?可是连简单的呼吸都能要了他的命,他觉得自己肺一定是破了个洞。
      他就跟其他伤得不要命但也动不了的人挤成一团,像垃圾袋一样堆在门口。他能听到那些人相互交谈,也能感觉到光。
      迷迷糊糊地他知道安余回来了,他面前的光被挡了一小块,安余略长的头发被他梳在头顶,小小一团,他耳朵就完全露了出来,镜面耳钉闪啊闪啊。
      齐斩就跟着那闪动一阵阵的发晕。
      一双手伸向了他。
      有人冲出来拦在他前面,齐斩气呼呼地,在心里骂那个人。
      “先别管这个alpha了!”那人像只老鹰张开双臂,声音撕裂发紧,还带着点哭腔,“咱们这么多人等着你……卢卡一只胳膊都没了!”
      齐斩就又看到了卢卡被爆成一朵血色大丽花的那只肌肉饱满的手臂。
      他也真是给气疯了,不想想那么多alpha用信息素压着他,他有炸|药又如何,他动得了吗?
      结果微缩炸|药在他自己手上引爆,周围一圈人全受了波及。
      很多人最后跪在地上求那些alpha放过他们让他们走。
      齐斩疲倦地阖上了眼。
      他的头往下一垂,被人轻轻托住了后颈,那只手小心地避过他的腺体,另只手从他膝下穿过,将他横抱了起来。
      他的头靠在那人肩头,alpha嗅觉灵敏,齐斩心里老大不乐意,这人怎么又骑着摩托抽烟?
      齐斩再醒过来时人都是懵的,他定定地和床边窗帘上的小棕熊进行神交,问那小熊是否时光倒退历史重来。
      床边并没有人在边翻书边抽着烟,他也没有被绑在床上。
      这次他干脆被绷带缠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模样,连脸上都裹了个密不透风,摸自己的脸像在摸一件古老的文物。
      要不要这么夸张?
      安余。
      “安余!”
      齐斩都被自己的喊叫声吓着,他心里想着自然就出了口,没想到中气十足气吞山河,就是到尾音有点打颤。
      外面“咣当”一声,一个声音小声骂了句什么,门紧接被推开,安余跟变戏法似的出现在了他的床头。
      他头发乱糟糟,也不知在外面吹了多久的风,仔细看袖口还有个洞,被烟头烫出来的。
      齐斩在打量着对方,安余就没那么多矫情的停顿,他只着重观察了下齐斩的瞳孔。
      “醒了?”他问。
      点头。
      一支体温计以捅死他为目的插进了他的嘴巴。
      齐斩:“……”
      安余随手推来椅子大马金刀一坐,怕他把体温计嚼了一样死盯着他。
      齐斩:“……”
      半天,安黑医才缓过口气,慢慢地开口,“你知道alpha是不能输血的吗?你的内脏破裂了。”
      齐斩皱眉,显然不太相信。
      “我也没想到你还能醒过来。”安余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所以你把我裹成这样是方便安葬吗?!
      安余皱着眉头“啧”了声,把那支体温计又抽了出来,好歹扫了眼撇在一旁,“不是让你看店吗?你去那干什么?”
      “那你生气是因为我乱跑还是我受伤?”
      安余一愣。
      “明明是用拳头就能解决的事,那个alpha却选择用信息素去压一个孩子,我看不过去。”与其说是正义的心在作祟,还不如说是一种教育冲击,如今想来他还是觉得矛盾,眼中情绪很是复杂,“alpha……不该是那样的。”
      齐斩完全不掩饰他真实的想法,身为一个alpha,而且还是个很弱的alpha,他质疑那些在下层城市呼风唤雨的人。
      Alpha不该那样。
      很奇妙地,这句话打动了安余。他的烦躁和忧虑好像都随着小alpha这一句坦诚的话语被关在了门外,随着青白的烟雾散在了空气里。
      安余曾不止一次反省过,自己一时冲动留个alpha在身边是不是正确的,当时那种情况可以说没得选择,不帮他他铁定会被监督局带走,而他还这么年轻。
      可跟自己在一起久了,他知道的事情必定越来越多,也许有天这个alpha会成为威胁,也许有天自己会害了他。
      像这次,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他都以为救不回来了。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时兴起,被监督局带走的他会比现在更坏吗?要知道alpha在基地是拥有无数特权的。
      越琢磨越觉得自己是冲动了,他不该为他人的人生承担风险。
      他很多年都没有过这种后悔的情绪。
      结果齐斩谁都没有怨,他以一种更为宏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定义自己的行为。
      他的想法,很了不起。
      倒是自己有些一厢情愿的狭隘了,俗称瞎操心。
      齐斩觉得安余笑得有点诡异。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幼稚?
      少年alpha眼神莫名戒备,安余觉得好笑,他喜欢逗小孩这个毛病真的不好,可又没忍住将齐斩绷带外乱翘的两根头发捻直,十分温柔,“别乱想了,再睡一觉,乖乖的哦。”
      齐斩的脸黑了。
      安余大笑起来,不喜欢玩笑的人逗起来格外有快感。
      齐斩对于安余的性格也算摸得差不多了,一般他这样突然的不正经说明他心情不错,可又不愿分享让他心情变好的原因。
      这种时候问也是白问,给他玩就对了。
      齐斩闭上眼,采用消极的抵抗,他的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可睁眼时候稍微久点还是会头晕。
      齐斩的睫毛其实很长,只是那双眼太黑太亮,经常夺走别人的关注。当他将那双眼轻轻阖上,长睫便密密地一排,乖顺而温柔。
      配上他此时造型,还有点可怜巴巴。
      安余想他是头晕又在逞强,也不再逗他,起身将他往床里挪了挪贴着墙,自己身体填补了挪出的空当。
      他没有躺下,只是在靠外一侧倚着床头坐,他们的身体正好互相挨着。
      齐斩在他上床时已经凌乱了,声音都有点劈叉,“你干什么?!”
      “防止你滚下去啊。”安余顺手就拿桌上的烟盒,临到地方手转方向,拿过了旁边的书。
      “我都这样了还能滚下去?”
      “你不知道自己的移动力有多强。”
      齐斩:“……”
      安余说得是真的,他刚进门时就发现齐斩的位置不是初始那个,他知道alpha很介意他人气息侵入领地,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住楼上齐斩在楼下诊所的床上睡。这会诊所跟难民营似的,床上地上都是人,哪还顾得上他那些规矩?
      安余说:“不然你就只能睡地上。”
      齐斩张嘴,安余正随意地将书翻开,睫毛呼扇,懒懒将视线停在某处。
      齐斩又闭上了嘴。
      “看我干什么?”
      齐斩忙又把头低下去。
      “对了,还忘问你了,”安余的跃性思维将他拉回到刚才的话题,“气你乱跑和气你受伤有什么区别?”
      “那还是有区别的。”齐斩埋着的头显得声音也闷闷的。
      “所以说,什么区别啊?”
      ……
      没人理他,安余也不再纠结,看了会书也觉得眼皮打架。书掉在了地上,他的呼吸均匀轻浅,就那样倚着床头睡了过去。
      他肯定是没想到,自己入睡比重伤员还要快,就像他没察觉到自己体力其实也已经到了极限。
      安余的下颌在灯光下划出道光影分明的线,那影投在他细长的颈项,将那里平滑的线条拉长,不太明显的喉结跟着他的呼吸一动,齐斩下意识地跟着眨了下眼。
      他呆呆地抬着眼看,直到眼睛又因长时间光照发酸发涩,冒出金星。
      安余睡的并不踏实,他惦记着诊所里观察期的人们,只睡了一会就自己惊醒了过来。
      天还黑着,他的麻掉的胳膊被这动作扯了下,那酸爽让他忍不住“嘶”了声,可他没敢再动。
      咬牙忍着等那股麻劲过去。
      齐斩侧着身紧紧贴着他,两只手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抱着他一条手臂,脑袋都要扎进他身子下面了,那热乎乎的呼吸喷在他腰上,还挺痒。
      就说他睡不老实了。
      *
      艾伦的摩托车配件修理店大门被一脚踹开,踹门的人左手提着瓶酒,右手插在口袋里,门外阳光将他修长身形描了个金边。
      艾伦抬起头,那扇门已经关上了,空气中微尘浮动,似乎是被进门的男人带动的气流。
      安余迈着长腿坐在他那乱糟糟的工作台对面,手臂一挥将桌面上零件叮叮铛铛扫去了一边,“咣”一声杵了支酒瓶。
      艾伦扶了扶眼镜,用视线将那瓶酒品了个来回,赞叹了声:“好东西。”
      安余看着他,没说话。
      艾伦离开了工作台,翻翻捡捡好容易找出两个杯子。
      杯子被安余毫不讲究地倒了个没顶,没等艾伦动作,他自己先拿起面前一杯,一仰而尽,在艾伦看来这无疑是在暴殄天物。
      安余将空杯一按,抬眼看他。
      艾伦也跟着干了那杯劲头十足的真正上等货。
      两人一言不发,闷头一杯一杯地很快将那瓶酒喝得见了底。
      已经空了的瓶身映着两人扭曲的脸,安余对着瓶上标签发愣,艾伦则默默等着。
      “卢卡那枚微缩炸|药是哪来的?”安余终于说出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他的眼尾有些发红。
      “你觉得是我给他的?”艾伦年纪是安余的两倍,被他这样莫名其妙地灌了半瓶酒也不恼怒,两人都没有半点喝多了的意思。
      “应该说我不希望是你。”
      艾伦笑了,被他满脸胡渣喧宾夺主的嘴巴扬起了个快乐的弧度,他非常肯定,“不是我,大概是玛库给他的。”
      “玛库?这么说卢卡也是……”
      “不是,如果他加入过地面小组,没可能还生活在基地。”艾伦说:“他是玛库的弟弟。”
      安余拧起眉头,对这话真实性大打折扣,“他们各个方面都一点也不像。”
      “你知道地面小组成员的选拔规则,除了自愿加入和系统抽签外,原小组成员如果有殉职的,其最适合家属将代替补空。玛库为了保护他唯一的弟弟,篡改了他的手环信息,让他来没有天眼的零区,我想那枚微缩炸|药多半是他给卢卡防身的。”
      “帮他做信息篡改的人是你。”
      “我欠他的。”艾伦抻了抻胳膊,“所以说系统是很精明的,他可以监视到每个人,但却不让人们彼此间联系,电子通讯是非常简单的信息传递手段,可所有私频电波都会被系统列为高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系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基地外在发生着什么。”
      安余的两指敲击桌面,他在思考。
      “我从没有对你隐瞒过什么,卢卡手里有那东西还随身带着我的确不知道,更没想到你捡的小alpha也会出现在那里。”
      敲击停止,安余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可那天你把我骗了出去。”
      艾伦扶着桌角倾身,镜片后一双碧绿瞳孔直视着安余,“AC公司真正的所有者阿尔贝特,记住这个名字,和这个人有关的事都离得越远越好。安余,我在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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