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斯莱特林的昭和维新歌 ...
-
“莉莉·伊万斯！”
“斯莱特林——！”
分院帽老朽而激昂的声音，在点缀着典雅礼堂的无数蜡烛、雕像和火把，以及群星闪耀的幽蓝色魔法天花板之下久久回荡。几乎才刚沾上小女巫的红发，它就毫不犹豫地喊出了这个决定。
相比之前几乎每一个学生摘下帽子、完成分院之后都能得到的欢呼——那当然是来自新生即将加入的学院的学长学姐们，甚至包括迎接布莱克家那位叛逆的小少爷的格兰芬多也是如此——红头发的麻种小女巫迎来的是一片死寂。
继而是蔓延着全部四个学院长桌的窃窃私语，以及尤以高年级魔法世家学生们为主的哗然。是的，他们甚至还并不知道莉莉是麻种——但大多数纯血家庭出身的学生都很清楚，至少“伊万斯”本身，是个对他们而言相当陌生的麻瓜姓氏。
斯莱特林的长桌上有个女声在低声谩骂“血统背叛者”，不掩嫌弃和厌恶。毫无疑问，那是刚刚目睹自己叛逆的堂弟被分去格兰芬多的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这位容貌冷艳高傲的高年纪女生，此时正一视同仁地诅咒着家族的新晋叛徒和莉莉推断中的双亲。但在其他学院无法听清的范围，斯莱特林的另外几个声音也在相互地轻轻耳语着。那些年纪较大的纯血家庭学生，此刻以惊疑、甚至恐惧的语调，提到了另一个名字：
——【The young Dark Lord】。也即，“年轻的黑魔王。”
莉莉·伊万斯似乎对怪异的气氛一无所觉。她旁若无人地摘下分院帽，然后跳下凳子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潮水一般的低沉议论声持续着，以至于教师高台上的、本身也因陈年旧事而陷入沉思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都感觉需要清嗓让台下先安静下来。然而就在这时，红发小女巫的背后响起了独一而单调的掌声。
那是还没被分院的一年级新生西弗勒斯·斯内普。接着，在拉文克劳的长桌，有一个三年级的女生单独开始鼓掌，继而带动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在拉文克劳和善良的赫奇帕奇接连响起。原本欲言又止的邓布利多向后坐下，眼角露出了不明显的笑意。尽管，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并没有真正从老人的脸上消失。
莉莉没有回头。她走到斯莱特林长桌后空余的新生位置坐下。在她身后，有着浅金色头发的前级长卢修斯·马尔福犹豫良久，最终只是友好地拍了拍新来小姑娘的肩膀。
多有趣啊，他想。一个……来历不明的，有着麻瓜姓氏的，红发小姑娘。
分院还在继续。除了早早被分去格兰芬多的“黑山羊”西里斯·布莱克之外，出身纯血世家的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总归毫无意外地被分到了斯莱特林（自然令他六年级的哥哥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大松一口气，同时下意识地昂首挺胸，面对怒气加剧暴涨的布莱克长女兼未婚妻暗爽不已），外貌文弱的混血学生莱姆斯·卢平被分去了格兰芬多，同样祖辈纯血的斯卡比奥·穆尔塞伯也被斯莱特林所得到，然后……
“喂，喂，你，”还没被轮到分院、但去向极其明朗的詹姆斯·波特，在新生的队伍里拿胳膊暗暗捅了下身边的西弗勒斯，有那么一点点（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我说啊……你早先在火车上的时候，不是跟你妹说去斯莱特林么？现在怎么这个表情啊~”
“……”
“那可是斯莱特林啊。啧，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在想什么呐，那地儿是麻种巫师能去的么？”
“安静点小傻子。”
“嘿，你怎么骂人呢。”詹姆假装委屈，但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快乐，心里几乎想吹口哨，“懂不懂什么叫血统至上主义啊！那边压根就是纯血黑巫师的大本营，连混血都受歧视呢！哎，哎我说你干嘛——”
黑头发的“麻种”男孩抓住詹姆正乱动的手腕往后一拧，差一步就要使反关节技。但他克制着止住了动作，把詹姆的手狠狠甩开。“我说的是她适合斯莱特林，不是斯莱特林适合她。”他压低声音、但语气恶狠狠地对詹姆说道，“你很懂血统至上？那你自己想想分院帽什么时候会不按血统把人分去斯莱特林！”
“不按……血统？”詹姆愣了愣，“不对。你说明白点，到底什么意思？你们俩不都是——”
他的声音被打断了。
“詹姆斯·波特！”正在主持分院的教授叫到了他的名字。
詹姆不情不愿地停下来，向分院帽走去。
“格兰芬多——！”
分院结果出得极其迅速。客观来说，至少在这一届，他是唯一可与莉莉·伊万斯那声“斯莱特林”媲美的效率。
格兰芬多的长桌掌声雷动。
“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弗勒斯的名字紧随其后。他在走去的过程中默默怨恨……跟那个姓波特的中间好歹隔个姓Q或者姓R的都不行吗？
他戴上了帽子。“斯莱特林，斯莱特林，斯莱特林。听到了吗？斯莱特林。”
“拉！文！克！劳——！”
十一岁的西弗勒斯深呼一口气，从头顶拽下了帽子。他最后看了一眼斯莱特林点缀着银绿色的长桌，在相对普通但也相当热烈的掌声中走向拉文克劳的桌子。
————————————
霍格沃茨的开学晚宴在喧闹中结束。而后，与其他三个学院引导新生、呼朋唤友的欢闹对比鲜明，斯莱特林的新生们在高年级学生的引导之下极其规整而有序地退出餐桌。
他们离开温暖光明的大厅，排成一列向着地下行走着。古朴大理石材质的回旋楼梯，以及被火把照耀着的、两侧厚重石质墙柱的幽深回廊，在昏暗光线下不断交替和延展着。无数古老的画像注视着新一届斯莱特林的一年级生在级长的带领下不紧不慢地走过。那些早已被时代抛弃的衣香鬓影的主人，或高昂头颅不屑一顾，或热切地观察并逐一点评着这群年纪尚小、仪态稚嫩的新生们。所有这些，和画布背景上石壁嶙峋的荒原沼泽一起，隔着黑湖隐约泛起的水汽氤氲着某种阴冷而旷远的气息。
终于，斯莱特林的级长在一道古老潮湿的石墙旁边停住脚步。“声誉（Prestige）！”他对着空荡荡的墙壁高声说道。这显然是学院当年的口令，因为他的话音刚落，一道蛇形的雕刻石环就在墙壁上浮现。那蛇如诺斯替教派的图腾一样开始游动，沿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个圈。隐藏在石墙里的一道石门徐徐敞开。
“记住！这是你们进来的口令。不会重复第二次。”那个担任级长的男生阴沉沉地说。
莉莉·伊万斯跟在新生的队列里，静静地走进休息室。她是这一届加入十三人中唯一的女生。位于湖底的斯莱特林地窖终年潮湿，虽然还没有到冬天，夜间的冷气和无法被完全驱离的水雾，却也足以让其变得格外阴冷。她的红发在斯莱特林清一色暗色调的队列中似乎有种格格不入的侵入感，但她只是默不作声地走着，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在她反照着烛火的明亮绿色眼睛中留存。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间狭长、低矮的地下室，墙壁和天花板都由粗糙的石头砌成，圆圆的，泛着绿光的灯被链子拴着，从天花板上挂下来。在他们前面的一座雕刻精美的壁炉台下，噼噼啪啪地燃着一堆火，映出坐在周围的雕花椅上的几个斯莱特林学生的身影。
气质森冷、身形挺拔的级长以一种傲慢而类似优雅的气势向新生们一指，无声地指示一年级的学生站在休息区的石阶前，排成整整齐齐的一排面向他们。然后，他森然地迈步走进高年级生们那里，向其中的几个学生逐一颔首打招呼，接着一挥袍袖蓦然转身，冷冷地逼视为这一番情景震慑的低年级学生们。
他开口了。虽然是本身也还是学生，但他的森严气质即使成年巫师也无可比拟。
“我是，斯莱特林的六年级学生——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他带着纯血莱斯特兰奇家族的骄傲，缓慢、优雅、并且威严地说道。“如你们已然所见——我，是你们将终生以之奉为荣誉和荣耀的，永远高贵的伟大纯血巫师萨拉查·斯莱特林阁下，所创始的斯莱特林学院的级长。”
雕花圈椅上的高年级学生们傲然端坐，为这番训话更添了威压。鲁道夫斯略作停顿，声调抑扬顿挫，有如战前讲演的将军一般。“从今往后，我们斯莱特林的高年级学生，就是你们最好的老大哥！你们有不懂的事，可以问我们，我们会亲切地告诉你们！”
站在石阶前的一年级新生们不由得站正了姿势。虽然本身几乎也都是纯血出身，但显然年轻了很多的小巫师们还都没体验过如此具有压迫感的仪式。
“那么，”一身学院黑袍的鲁道夫斯向新生们一挥手，继续说道，“欢迎加入斯莱特林！现在，请大家把自己原来的姓名、出身，介绍一下！”他威严地向最靠近石壁一侧的新生一指，高声道：“——从你那儿，开始！”
站在队伍首位、看起来很精壮的短发男生深吸一口气：“是！斯卡比奥·穆尔塞伯（Scabior Mulciber），出身纯血穆尔塞伯家族，请级长阁下指教！”
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皱了皱眉：“你的家族拥有古老的血脉，你应该以你的出身为荣耀！这么小声，能让我们听见吗？能将斯莱特林的荣光体现出来吗？”
“是！”穆尔塞伯再次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斯卡比奥·穆尔塞伯！出身，纯血世家——穆尔塞伯家族！请级长阁下，指教！”
“好！很有精神！”鲁道夫斯满意地点点头，“下一个！”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Rabastan Lestrange)！”站在第二位的男生高声说道，但相比穆尔塞伯来说，他的面色镇定得多，“出身神圣二十八纯血世家之一，莱斯特兰奇家族。请指教！”
“好！很有气势！再说一遍！”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说道。显而易见，无论从姓氏还是从容貌，这个新生都跟级长鲁道夫斯血缘匪浅。
“是！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出身，神圣二十八纯血世家之一，莱斯特兰奇家族！请指教——！””
“好！”鲁道夫斯赞许地点点头。他的目光滑向了新生队伍中的第三人，眯起的眼睛中浮现了某种审视的意味。“下一个！”
下一个，是——
“莉莉·伊万斯。麻瓜出身。”红头发的小女巫慢条斯理地说。“有何指教？”
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的眼睛瞪大了。“什么出身？”在他的背后，帘幕与石壁的银绿色背景之下，端坐雕花圈椅中的高年级学生们一片哗然。站成一排的新生们也纷纷转头看向莉莉的方向，得到了莱斯特兰奇级长的一声怒吼：“站好了，不许东张西望！”
“伊万斯，对么？你刚才说的出身，我好像根本没听见呐。”重新找回焦点的鲁道夫斯再次露出冷笑，突然震声喝道：“声音太小！你再说一遍！”
小女巫绿色的眼睛直视面前的级长。“莉莉·伊万斯。”她一字一顿地说。“非巫师社群。亦即，诸君所谓，麻、瓜、出、身。”
瞪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鲁道夫斯·不敢置信地发出大笑。后面的高年级学生纷纷站起，故意的嘲讽和大声斥责声此起彼伏：“什么出身，根本听不见！”“你那是面对高贵纯血该有的态度吗？”“污染血统的麻种也敢来斯莱特林？！”“再说一遍你的出身，我没听见！”
“莉莉·伊万斯。麻瓜出身。”
“泥——哼，就是没有劲儿！”“这么小声，嗓子被泥堵住了吗？”“大声点！”
莉莉的眼神在高年级学生的脸上逐一划过。十一岁的她面色沉如止水。
“你们说，听不见，对吧——”
麻种出身的小女巫坦然迈步走出了队列（其间绕开了身旁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试图暗中阻拦的手）。她如入无人之境地走到鲁道夫斯的面前，在突然降临的安静之中直视着他的眼睛拔出魔杖。不同于巫师界常见的决斗礼仪，幼年时生活在南美洲的她单手抬至眉心，反手竖直着倒持魔杖，好像拿一条普通短棍一样将其平举到眉心轮。
“——？”莱斯特兰奇的长子不明所以。这是要……决斗？一个泥巴种小崽子，居然敢在开学的第一天跟斯莱特林级长决斗？
接下来，几乎同时发生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莉莉手中的魔杖如同撬棍一样挥向了鲁道夫斯的脾脏。然而，他没有任何的疼痛感。
第二件，原本在新生队伍里莉莉站着的地方，几束小小的火花在地面上爆开。
第三件。燃在雕刻精美的壁炉之中的火焰无风自灭。公共休息室里的气温骤然下降，弥散的水汽仿佛冥冥中凝成实体，犹如流体或乱云一样在低空肆虐。围绕着高年级学生们的区域，一种无可名状的阴冷如附骨之蛆般出现，由下而上地绕着他们的腿脚弥漫开来。
“没关系。”她说，“我给你们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斯莱特林的昭和维新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