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下克上的演绎法 ...
-
沿着石墙走近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时，七年级的前级长卢修斯·马尔福正沉浸于片刻之前的回忆，心中罕见地盈满了欢愉。
给新生的“引导”是六年级学生的事。尽管高贵马尔福家族的特权，使得身为继承人的卢修斯自从一年级起就同年长学生一样，是坐在华丽圈椅中作为给予训导的一方——但是至少在今年，他很高兴可以放心地把这个任务交予莱斯特兰奇。
布莱克家的十一岁的长子被出人意料地分去了格兰芬多。卢修斯的未婚妻纳西莎·布莱克并不像西里斯的另一个堂姐贝拉特里克斯那样陷入狂怒，然而他能看得到金发少女的忧郁——那在他的眼中是忧郁。纳西莎的心绪带给卢斯难得的一亲芳泽的机会，他们在月下的古朴窗台边靠在了一起，为纯血巫师的荣耀和明天立下爱情的誓言。两人明显的亲密让许多女孩子心碎了一地。
不。如果能检视内心，卢修斯会讶然发现，身为利益至上的马尔福家继承人，无论纯血贵族永远纯正的教诲是如何被代代传承着奉为圭璧，对于在霍格沃茨推行血统净化和源于古老时代的巫师荣耀本身，他或许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放在第一位在乎。
不像他对于纳西莎那样深的在乎。但谁会知晓呢？优雅地向蛇环说出口令、华丽现身于斯莱特林休息室本阵之时，他又是那个令纯血世家的子弟们马首是瞻的马尔福了。
正因如此，沉浸于自己心绪的马尔福继承人，在用口令打开公共休息室的第一时间，并没意识到事情有什么不对。
他看到六年级的现任级长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正和高年级生们一起，在原地背手笔直地站着。鲁道夫斯的眼睛瞪得很大，下颚肌肉紧张，似是在咬紧牙关，看起来严肃得几乎有些恐怖，但隐隐又好像（他看错了吗？）有种敢怒不敢言的委屈。
咦——卢修斯感觉有点疑惑。斯莱特林级长训话的时候，其他高年级学生难道不应该在后面坐着吗……他们怎么全都站着了？
“我是，”他突然听到不远处另一方传来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一年级学生，莉莉·伊万斯！”
“——是来，监管你们的！”那声音意外地稚嫩，竟好像还是个小女孩。
他连忙转头。接下来的一幕震惊了卢修斯一整年——那群十一岁的新生们，正很有压迫感地集体在高年级学生们的对面站成了一排。旁边还聚集了为数不少的、原本只是在看热闹的二三年级斯莱特林学生。
“在斯莱特林学院，”有着麻瓜姓氏的红发小女巫昂首挺胸地站在他们中间，魔杖像指挥棒一样拿在手里把玩着，正在对有点蔫蔫的学长们大声训话：“我们低年级学生，是你们最好的，老大姐！和老大哥！”她声色俱厉地说道，“你们有不懂的事，可以问我们，我们会亲切地告诉你们！我们听得见！不会听不见！懂了吗？！”
卢修斯揉了揉眼睛，惊讶到忘记了说话。然后他开始猛掐自己胳膊。这是夜路走多了，终于见到鬼了吗？
“现在，”小女巫声音一顿，然后更严厉地喝道，“请各位高年级学生，做自我介绍！把你们的姓名、年级、出身，都介绍一下！”她朝鲁道夫斯重重地一指，“从你那儿，开始！”
“是！”莱斯特兰奇的长子鲁道夫斯条件反射地一跺脚。然后他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瘪了瘪嘴瞪着莉莉，似乎在用最后的自尊对抗着不想屈服说话。
“怎么？你没听见吗？！”红发的麻种小女巫厉声喝道，“开始！！”
“是！”鲁道夫斯一下立正了，“我是，六年级学生，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
“没有劲儿！”“根本听不见！”“你那是纯血贵族应该有的姿势吗？”“重来！”一片呵斥声在低年级学生的队伍里响起。
卢修斯再次震惊到倒吸一口凉气：这次说话的居然不是那个麻种，而是来自各个家族的低年级的纯血学生们！
他们听起来真熟练啊……难道说，是因为年级还低，所以还记得之前入学时被学长训话用的台词吗？
“听到了吗？”另一边，十一岁的莉莉笑得无比森冷，“在斯莱特林学院，我们低年级学生说听不见，就是听不见！重来！”
“是！”鲁道夫斯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委屈得，“我是，六年级学生，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出身纯血莱斯特兰奇家族！”
“没有精神！” “太小声还想做自我介绍？”一片过于稚嫩以至于不够严肃的呵斥中，一个男孩的声音脱颖而出，“你那是重振纯血荣耀（Make Pureblood Great Again）的姿势吗？重来！”
好家伙！卢修斯加力掐自己胳膊，感觉人都快傻了：这说话的可是鲁道夫斯的亲弟弟，今年刚入学分到斯莱特林的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啊！这是什么兄友弟恭、啊不、兄弟阋墙的现场吗？
“是！”鲁道夫斯狠狠瞪着自己的弟弟，深吸一口气，“我是，六年级学生！鲁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出身，神圣纯血二十八世家之一！莱斯特兰奇家族！”他咬了咬牙，终于对着一帮低年级的小崽子说出了最后一部分：“请各位！指教！”
“好！很有精神！”站在莉莉身边的拉巴斯坦开始鼓掌。卢修斯百分之一千地确信这小子一定是中了邪，但是他看起来——他喵的，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啊？
“好！”莉莉微笑着等拉巴斯坦鼓完掌，接着神色一肃，对高年级生们喝道，“下一个！”
卢修斯像被定住一样站在休息室的入口，完全插不上话。而鲁道夫斯之后，其余斯莱特林子弟们的服从似乎变得容易得多。
“六年级学生，纯血，奥古斯特·卢克伍德……”
“七年级学生，混血，文森特·威尔克斯……”
“五年级学生，纯血，西格蒙·希格斯，请大家指教……”高年级学生们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声怒吼突然在卢修斯背后响起：“你们在干什么！干什么呐！啊？！”
休息室里的声音停止了。卢修斯僵硬地回过头——他看到了重新打开的石墙后面，一个怒火冲天的、穿着斯莱特林校袍的七年级男生，正愤怒地踏进石门。来者惊讶地瞪了站在原地不动的卢修斯一眼，接着脚步带风地从卢修斯身边冲过，一边气冲冲地对那群以下犯上的低年级生们挥舞着拳头。
“你的名字是？”在身边的孩子都吓得静默下来的时刻，十一岁的莉莉不慌不忙地直视着来者问道。
“我的名字？阿米库斯·卡罗！”男生瞪着她大声答道，嘴角几乎气得发抖。他出身卡罗世家，是没落纯血贵族世家的长子、坚定的纯血统优越主义尊卑的追随者，何尝看到过斯莱特林自己的地盘出现这等情景？“我是七年级学生！纯血二十八世家之一！卡罗家族出身！我——”他突然收声。
低年级学生们先是零星地没忍住，接着笑成一片。阿米库斯·卡罗一时头脑空白：我——我怎么也自我介绍上了？
“说得倒是挺有精神嘛。”站在低年级学生之前的小女巫冷冷地看着他，明明跟他比起来很矮，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幸会啊，卡罗学长。”她说。
阿米库斯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莉莉和低年级学生们，接着看向级长莱斯特兰奇，最后转身看向依然在原地不动的卢修斯：“马尔福少爷（Master Malfoy）！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不知哪家混血的小狼崽子在我们高贵的斯莱特林作威作福？”
“说谁混血呢，学长？”莉莉·伊万斯悠然地、几近雍容地反问，“我可是麻瓜出身。”
阿米库斯几乎心肺骤停：“麻瓜出身？！”仿佛要确认似的，他依次看向卢修斯·马尔福、级长莱斯特兰奇和后面的高年级生们，而所有人的无言终于给他以确定的答案。“好，太好了，”阿米库斯怒极反笑，他的手伸向袍袖中，准备拿出魔杖：“那我今天就要教给你什么是斯莱特林的精神，你个小泥——”
然而，一直把魔杖拿在手里的小女巫比他更快。“【CRUCIFIGO (磔罚之刑）——！】”
她的魔杖划出一道狠厉的光芒。而阿米库斯·卡罗，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将那个词汇完整地说出。
————————————————
卢修斯·马尔福冲了过去。他看到跟自己同年的阿米库斯·卡罗保持着狰狞的表情，被那个十一岁麻种（真的吗？）小女孩的一道新月形魔咒狠狠击中，当场弹飞撞到后面的壁炉又砸在地上。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道咒语，虽然他不能确定，但听起来真的很像一道不可饶恕咒——
【CRUCIO】。亦即——【剜骨钻心】。
他有点浑浑噩噩地把阿米库斯扶了起来，双手微微颤抖。正常情况下，这不是马尔福家继承人该做或者会做的事情，即使对方同是古老贵族世家的儿子也一样。但卢修斯现在其实顾不了这些了。他绝望且无望地看向休息室里的其他人——历来站在胜利者一边的家族传统，让他在一瞬间知晓了旁人未及理清的关窍。
是的。他正在面临的，是和父亲当年所见全然相同的情况：
斯莱特林古老而阴郁的休息室里，此刻正立着一位年轻的黑魔王。
但是——他的父亲，尊贵的马尔福家主阿布拉克萨斯，告诉过身为嗣子的他怎么在纯血世家子弟中收买人心，怎么在魔法上流社会里趋利避害，甚至怎么在“那位大人”的目光中独占恩宠；却唯独没告诉过他，要如何去面对“另一个”来历神秘的幼年黑暗公爵啊！
阿米库斯·卡罗抖了一下。他嘴角泛着白沫，咳嗽着勉强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看到（平时并不怎么对付的）卢修斯，他咳得更厉害了，但他的视线很快聚焦回来，牢牢盯住了不远处好整以暇等待着他的小女巫莉莉。
“你——！”阿米库斯看起来并没有完全恢复清醒，而且不断用双手按向耳朵和额头，似乎在遭受某种游丝般的痛苦。然而他还是坚持着抬手指向莉莉，尽管这次再也不敢冒险说出那个泥字打头的词：“你！你想造反吗？”
“造反，吗？”莉莉歪着头看着他，某一个瞬间，红发绿眼映衬下的笑容竟显得格外的纯真无邪，“造谁的反呢？喔，是这位……你所说的，马尔福少爷（Master Malfoy）吗？”
她的魔杖垂下，向前虚指着，却依稀正对着卢修斯的方向。那种介于孩童和少女之间的、本该天真烂漫的邪恶特质变得异常刺目。同一时间，卢修斯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斯莱特林休息室的石门再一次开启，但他已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去关注新进来的人到底是谁——
“Master Malfoy，”十一岁的斯莱特林小女巫微笑着看向卢修斯，魔杖骤抬：“你说，和这种虫豸一起，怎么能治理好魔法界呢？”
某种危险的直觉，在这一刻令卢修斯松开手里扶着的阿米库斯去掏魔杖。然而，挥杖声与最恐怖的咒语，已然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AVRA KADAVRA】。”
那女孩一边用魔杖施咒，一边像恶魔般轻语，“那么，抱歉啦——”
——Abra Cadabra？或是，Avada Kedavra？
卢修斯一声没吭地向后一倒，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下克上的演绎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