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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扫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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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乘着清晨朝雾的水汽在这草草人间嬉戏,偶然撞见一处没有关上窗户的地方,一头栽了进去却被窗帘逮个正着,窗帘随风而起。
陈宁一就是这样被叫醒的。
被随风而起的窗帘拂过脸庞。
陈宁一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自己昨晚就这样坐在地上靠着床睡着了。
什么梦也没做吗?
都没能在梦里遇见那个人吗?
明明自己睡前一直在想着他的。
陈宁一暗暗在心里咒骂: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骗人的。
——
许寻着着急急的闯进了办公室的门,安庆平谈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悠闲的喝了口茶,说:“一大早慌慌张张的,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还没等安庆平话说完呢,许寻说到:“安队,网上有媒体爆料季原已被刑事拘留且有一家新闻社甚至带动媒体风向说季原曾对受害人实施猥·亵。”
安庆平听完一口茶呛进来嗓子眼儿里,连着咳了好几声,脸都咳红了。
“那些媒体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不是说了案情线索不得向外透露吗。”这时的安庆平也变得沉不住气了。
许寻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热搜第三:元盛董事季原被刑事拘留。
点进去第一条微博就是新闻社的,文案写了一大堆字,总而言之就是说季原疑似猥亵杀人。配了两张图,一张拍的模糊不清,但安庆平大体可以认出来那是在白金夜总会;另一张是一封匿名邮件。
下面的评论议论蜂起:
季原谁啊?
我的天大瓜
骗人的吧,季原平时不是经常做慈善的吗。
你这图跟马赛克就差一个码的距离了。
我有季原被捕视频,我当时就在他们公司楼下。
楼上求视频。
我也我也求视频。
......
安庆平点开微博附带的那两张图片,那封匿名邮件的大体内容就是举报季原猥·亵,但对于猥·亵对象和地点只字未提。
“许寻,你去找这个新闻社,向他们询问照片的来历和这份邮件。”安庆平话音刚落,旁边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安庆平,你怎么回事?你接到这件案子都多少天了?还没解决?这件案子的嫌疑人是个什么身份的人你不清楚吗?调查线索要绝对隐私,现在是怎么回事?我限你两天之内给我把这件案子破了!”电话那头的吼声连一旁的许寻都听的见。
“对不起局长,我一定竭尽全力。”安庆平说完看了一眼许寻。
许寻立马会意,没有半刻停留的往外走,去调查那个新闻社。
——
今天天气很好,前几天才刚下过雨,温度渐渐降下来了。
陈柯收拾完毕关了空调准备出门,楼下陈之衡和江南淮正在等他。
今天是陈柯的父亲,陈冕的忌日。
陈柯其实一开始是不愿意让他们俩来接自己的,打算自己开车去的,结果曾原那家伙前几天正好把自己的车借走了,到现在都没还回来。
陈柯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沈悻。
“这么巧,上班啊。”陈柯向沈悻挥挥手,说。
沈悻笑着向他点点头。
电梯门开了,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陈之衡把车停在了陈柯小区楼门口不远处,一抬头就能看见门口。
坐副驾的江南淮拍拍陈之衡的肩,说:“小柯下来了。”
陈之衡抬头一看,门口出来的确实是陈柯,旁边还有个跟他聊天的男生,应该是陈柯朋友或者近邻。
等等,那个男生怎么有点眼熟呢。
陈柯与那人分开走向陈之衡车子的方向。
陈柯坐好后,陈之衡开始启动车子。
“小柯,那人是之前在医院那人吧。”陈之衡问到。
陈柯点点头说了一个“是”字。
“原来你跟他住这么近啊。”
江南淮不明所以的看看他俩问:“什么医院?你俩谁去医院了?”
“没什么,就感冒挂了个水。”陈之衡搪塞道。
“他低血糖犯了。”陈柯一把戳破了陈之衡的谎言。
陈之衡开着车,心里埋怨这孩子的不识时务。
“你低血糖的毛病我早就说让你去治吧,非拖着,低血糖严重是会导致心肝肾等功能衰竭,晕厥甚至危及生命安全的。”江南淮训斥道。
“哎呦,哪有那么严重啊,你别瞎操心。”
江南淮继续和他争辩,有理有据,江南淮身为一名律师,思维逻辑敏捷,天天在法庭上据理力争的,这种争辩从没输给过陈之衡。
陈之衡每次都是一开始还气势汹汹的,没过一会儿就泄了气说:你赢了,江大律师。
陈柯抬头看着前面拌嘴的两人,无奈的笑了。
车窗外一切都在高时速的后移着,在某一个瞬间,陈柯好像回到了以前。
小时候刚从孤儿院离开的时候,那是陈柯第一次认识陈之衡和江南淮,也是第一次坐陈之衡的车。
当时胆怯和认生的感觉陈柯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自在坐上那辆车起,陈柯的自欺欺人就结束了。
到了墓园,他们还在门口买了一束花。
陈柯买了一束百合花,他记得自己的父母是喜欢百合花的,以前家的客厅角落里总会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百合花。
父亲当时很忙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才会回来一次,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去附近的花店里买一束白百合带回来,母亲就负责在家养着这些花。
他抱着那一束百合花走着那条通向他父母墓地的路。
每年都会去一次,所以再熟悉不过来。
陈柯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扫墓的时候,在墓园门口愣了很久,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要买什么花给父母才合适。直到他看见了角落里的一束百合花,那个卖花的人还告诉他,白百合有思念之意。
来到墓前,陈之衡先鞠了一躬,深深地一躬。
陈柯在后面看着陈之衡的身影,他知道这么多年,陈冕夫妻二人的离开一直是陈之衡心里的一道刺。
陈之衡和陈冕在警校的时候就认识,一起毕业一起去公安局工作,一直都是很好的兄弟。
十三年前,俩人一同出警,追的是一个抢劫珠宝店的歹徒,陈之衡一把擒住了歹徒,谁知那歹徒手里藏着刀,直接刺进了陈之衡的大腿,陈之衡在生理条件反射下松开了歹徒的手,那歹徒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可能也是第一次干这事儿,没成想见了血,便慌了神,陈冕想趁机偷袭,谁知这时冲出来一个小孩儿,在陈冕分了神想保护那个小孩儿之余,歹徒突然转身,往陈冕腹部刺了一刀。
陈之衡想制止却无能为力,他就这样亲眼看着那个歹徒慌张的跑了,亲眼看着陈冕按着血流不止的腹部慢慢倒下,他忍着腿部的剧痛向陈冕爬去。
“陈冕!醒醒!给老子醒着听见没有,不许睡!”陈之衡可以感到有泪水划过自己的脸庞但他顾不得这些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结果那指纹锁试了几次还开不开,他暴躁的骂了一句:“艹”
最后终于解开手机打了120。
可最终得到的却是医生的一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件事在陈之衡心里放了十三年,他自责了十三年。
所以后来他去孤儿院把陈柯领了出来。
陈柯知道他是为了赎罪,一份他强加给自己的罪名。
陈柯把自己买的百合花放到了墓碑前,陈之衡和江南淮已经走了。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他们会先向陈冕夫妻二人送花鞠躬,之后也会先行离开,是为了给陈柯单独思念的时间。
陈柯向父母鞠了一躬,这一躬鞠了很久,以至于陈柯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微微的眩晕。
“我小时候还一直错怪你们,想着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呢?然后又哭又闹的,长大以后我才知道你们啊,一个是因为责任,一个是因为爱。你俩真的太过分了,这理由堂而皇之的,我要是怪你们反而成了我无理取闹了。”
“我还在坚持滑滑板,就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我现在滑的还不错。然后,我已经放下了,关于江叔叔离开的那件事,死揪着对谁都不好。”
“还有就是......这百合花挺香的。”
希望风能把百合花的香气吹到你们身边,顺便帮我带去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