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月亮》迟夏长

2、第二章

　　陈锡推开门跳了下来，只见陈锡穿着件白色背心，外面随便套一件蓝格子衬衫，下身穿着米白色裤衩，脚踏一双老式男凉鞋，神似顾兔在网上看到在公园里跳广场舞的老大爷，但是这身穿在陈锡身上就意外的和谐，一点都不老气。

　　“哎，顾老师你吃早点了吗？”

　　“还没。”

　　“那你等着哈。”

　　说完陈锡走到客运站前的包子摊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还有根油条，有点炸毛的头发在晨风中一颠一颠的。

　　“给，吃完再上车。”说着陈锡将手中的豆浆和油条一起递给了顾兔。

　　顾兔一半都没吃完，陈锡已经在擦嘴了，擦完还把用过的纸和装包子的口袋塞进了衣兜里。

　　两人解决好后，陈锡将顾兔那个Briggs & Riley的行李箱当做麻袋一样随手丢在了后面，在拖拉机发出的巨大轰鸣中向栗水村出发了。

　　拖拉机驾驶舱比较狭小，这可为难了顾兔的一双大长腿，想伸直都不行，找了好几个姿势才勉强坐舒服，可是手上被蚊子咬的包又开始痒了，还有这拖拉机的声音也响，全部都让人难受，最最要命的是，傍边坐这位傻缺一个劲儿在哼猪八戒背媳妇，还跑调，顾兔不经怀疑这真的是个干部吗？

　　“顾老师，哪里人啊？”

　　哼完了三遍的陈锡终于停下来了。

　　“啊？北…北京人。”顾兔头看着车窗外都风景心不在焉的回答。

　　“哦！北京人啊，我知道，你们那说话不都：吃了吗您嘞，托您的福，甭客气，得嘞，回见了您嘞。”

　　这乱七八糟的京味普通话雷得顾兔外焦里嫩，犹豫再三为了保护北京人的形象，他还是开了口。

　　“在我们那，除了上年纪的老北京，这样说话的人…八成脑子不好使…”

　　“哈哈哈哈…顾老师真幽默。”说完还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就没移开眼。

　　顾兔穿着深色的西装，白衬衫套在里面，懒懒散散的坐着，一双大长腿半伸半曲，明明是坐在拖拉机上，却硬生生有种豪门贵公子的感觉。

　　陈锡以前见过很多穿西装的人，但他都觉得那些像卖楼的，只有顾兔穿出了商业精英的感觉。他又想起了那次去镇里开会他也弄了套西装穿穿，吴村长是怎么说自己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说：“你穿的啥傻逼玩意……”

　　“我说，陈主任，你要再这么看着我，咱们俩都得撞死在那棵树上。”

　　陈锡回头，发现车子马上就要撞到前方转弯的树了，慢悠悠的打了打方向盘说：“没事，这些路我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我只是觉得，你长的真好看。”

　　“嗯，谢谢夸赞。”

　　陈锡心想：这小北京就是不一样啊，讲话文绉绉的，要是有人说我好看，我肯定会说：我不好看谁好看。

　　过一会他又想：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能当媳妇，也不能生大胖小子，不过就这张脸，村里那些小姑娘回来不得大晚上趴我家窗边看呐。

　　他自己又脑补了一副五六个痴女趴窗沿场面，又看了看旁边的贵公子，啧，真是红颜祸水啊！

　　被封为“红颜祸水”的顾兔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

　　拖拉机经过稻田，河流，大山，树林，小桥，路上有老妇人经过，背着大大的竹筐，耳边插着一朵小小的油菜花，慢悠悠的走在这幅山水画里；偶尔也有在树下偷青李的小孩，一个望风，一个迅速的将李子塞进口袋里，顾兔还特地看了一眼李子，绿的像苹果味的冰淇淋；路上的树有高有低，甚至有些树枝会顺着车窗伸进来，很快又被驰骋的车甩出窗外，顾兔好几次想摘几叶玩玩，但是又怕有什么不妥，手伸了好几次还是放下来了。

　　突然，拖拉机停了，顾兔从乱想的状态脱离出来，前方还是路，没到吧。

　　傍边那位书记麻利的折下一支伸进车窗的树：“呐，看你想要。”

　　巨大的轰鸣声又响起，顾兔拿着那些青翠欲滴的叶子，眼里抑制不住的欣喜，左翻一个面，右翻一个面，手指顺着叶片的经络轻轻抚摸。

　　陈锡一脸震惊：他没摸过树叶吗？不至于吧

　　“顾老师，那么喜欢树叶？”陈锡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顾兔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觉得好奇而已。”　说完他继续低着头玩叶子，陈锡又目视前方认真开车。

　　山间的风吹得沁人心脾，要看就要进山了，陈锡想提醒顾兔一句，转头才发现顾兔睡着了，抱着那个不知名的树枝，绿油油的叶子围在他头顶，莫名像一顶绿帽子。

　　陈锡笑了笑，放慢了一点速度，慢慢的向大山深处开去。

　　顾兔是被车甩醒的，等他睁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

　　之前平坦惬意的公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坡度大，弯道多，路上高低不平的山路。路顺着山盘旋，数十里看不到人家。两侧都是灌木丛与松树，顾兔总感觉灌木丛里会跑出来什么毒蛇猛兽，也不敢看窗外了，正襟危坐的看着前方。

　　路越走越偏僻，车开了半小时，还在爬坡，坡度越来越大，顾兔都开始担心这拖拉机会没油。

　　“陈锡，还有多长时间才到村里啊？”

　　“现在进山了，还要两三个小时。”

　　两…三个小时，顾兔叹了口气，将身子微微坐正，松了松领带，想让自己放松点。

　　可一动不动的实在太无聊了，这时候陈锡就发挥出了他极大的重要性。

　　“顾老师，是不是觉得路上无聊？”

　　“嗯，有一点。”

　　“那我给你讲讲我们村的大体情况？”

　　“好。”

　　“我们村啊，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山美水美人更美，但是如果是用在我身上就是山美水美人更帅，我啊，是方圆几里都赫赫有名的青年才干，多少小姑娘对我是日思夜想，求之不得，把我当做她们的偶像，多少人翻山越岭就为了见我一面，多少人苦苦等待就希望和我说上一句话，奈何我是翩翩君子，片叶不沾身，哎，可惜了姑娘们的一片苦心。”

　　顾兔很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陈锡看着他笑了：“好了，逗你玩呢，想让你放松下，虽然我说的也是事实，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你到之后先住我家，学校里的宿舍还没建好，等好了你再住过去。”

　　“在村里也不用慌，虽然我们没多少文化，但是都和蔼可亲，有什么需要，或者觉得哪不好就直接说啊，不要不好意思。”

　　“还有，村里有个地方，上了年纪的大妈们天天在那瞎扯，你没事别去她们面前晃，她们可能讲了。”

　　“一群大妈？很八卦的大妈？”这个点引起了顾兔的注意。

　　“对啊，你来之前她们就说…”

　　听到这话顾兔饶有兴趣都看着陈锡：“我来之前就说？说什么？”

　　陈锡真是想抽自己的嘴：“没啊，没啊，啥都没发生。”

　　“陈锡啊，我以前是律师，知道律师最擅长什么吗？”

　　“律师，最擅长，抠字眼。”

　　这话一出，陈锡把狡辩的话咽了下去。

　　“那顾老师，先说好，我们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说了你也不能生气。”

　　“好，我保证。”

　　“就是…她们误会了，觉得你是个女的。”

　　“然后呢？”

　　“说你是小三，在城里怀了私生子，过不下去了，才…来的…”

　　顾兔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想自己二十多岁从来不沾花惹草的，咋就成小三了？自己可是连手都没牵过啊！

　　“不对啊，我来支教又不是什么大新闻，她们怎么会都知道，谁说去的？”

　　陈锡心虚的问：“如果我说是一位帅气的村支书说出去的，你能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不揍他吗？”

　　顾兔看了看他那样，皮笑肉不笑的说：“我谢谢你给我宣传。”

　　“是吗？不用谢，不用谢。没想到顾老师还喜欢这种宣传方式啊。”

　　……

　　顾兔对这个村的发展很是担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