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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七窍三秋钉 ...

  •   周子舒在前面孑然独行,顾流云不知道他怎么生气了,不敢靠近,就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跟着,一路低头踢着石子儿。人海茫茫,无数人擦肩,二人逆流而行。周子舒停,顾流云便停,周子舒走,顾流云便走,就像鱼的头尾一般,隔着一段距离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体。

      二人一路走回如意客栈,周子舒进了房间反手便把门关上,顾流云刚想跟进去却差点儿被夹了鼻子,她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转身离去。

      温客行慢慢悠悠地上了楼,站在拐角处观察了这俩人一番,顾流云走了半晌后他才推开周子舒的房门。

      周子舒坐在榻上,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起身,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故意板起脸回头说:“你还知道......”话没说完却见到温客行的脸,又垂下眉眼坐回榻上。

      温客行一开始还只拿折扇挡住嘴偷偷笑,后来那笑声不受控制似的越来越大,直把他笑岔气了才停,他清了清嗓子坐到周子舒旁边,“小丫头,什么都不懂罢了,何必跟她置气?我看她未必对你没有情谊。”

      周子舒这才抬眼看他,死犟着,“你胡说什么!”

      “行行行,阿絮说我胡说,那我就是在胡说。只是啊,我看流云像是天生缺了情丝,情|事不知,反而多情。”温客行摇着折扇,“她这对谁都挺好的毛病,若是不治上一治,某些人怕是要悔断肠呦!”

      周子舒不说话,只斜眼看着温客行。

      温客行心知他死鸭子嘴硬,自顾自地支招,“若要铁树开花,须得悉心培养,若要人开情窍,亦需善诱循循。那个大笨蛋啥都不懂,慢慢教便是了,待之裹上一身情丝,便是猎手收网之时。”

      “阿絮,或许你自己都没发现,流云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你身上。”温客行说着不禁抱怨起来,“你看她对你百般呵护的,对我就常常反唇相讥。还有你,你也是......”

      话未说尽,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温客行起身走到门前,开门一看,是笑容满面的顾流云。

      “来来来,进。”顾流云闪到一旁,身后十几个小二鱼贯而入,人手端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酒菜走到屋里在桌上摆放好,又站成一列走出。

      顾流云顺势关上门,走到周子舒面前。

      “呦,没想到,今日我温某倒是有口福了”温客行径自坐到桌前伸筷去夹,手里的筷子却被顾流云打掉在桌上,“这是我专门给阿絮做的,你要吃得先经过他同意。”

      “阿絮,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顾流云拉着周子舒在桌前坐下,看他没抗拒自己的靠近,大胆起来坐到他身旁,“我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你为啥生气。”

      “但是!”顾流云觑着周子舒脸色,抬高了语调强调着,“但是,我知道,哄你就对了。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儿上,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周子舒没说什么,只微微抬眉,“下不为例。”

      顾流云见他不气了便傻乐起来,这要是气坏了身子,就白瞎她这些天输给阿絮的灵力了,想想就心疼!病人的心情对身体状况可是影响很大的,她一定得让阿絮高兴。

      顾流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使劲儿给周子舒夹菜,周子舒见她殷勤,也给她夹一些,“你也吃。”

      二人其乐融融和谐的很,徒留“情圣”温客行拿着筷子不知该不该动,他看着这俩人言笑晏晏,心想,“好家伙,原来我才是那个啥都不懂的大傻子!”

      “温大傻子”越想越气,最后还是把怒气都化为了食欲,没办法,自己的朋友,亲自挑选的知己,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们!

      饭后,三人留在周子舒房里玩起了酒令。

      顾流云不会玩儿,周子舒和温客行教了她,但她还是一直输,把自己交代的一干二净之后,被二人残忍踢出战局,几次试图重新加入未果,而周子舒和温客行的争斗还在继续,顾流云只得托腮看着。

      “四啊四啊,六啊六!”
      “四啊四啊,五......”温客行哈哈大笑,“阿絮啊,你又输了!你这划遍晋州无敌手的水分有点大呀,早知道你和流云这么菜,我就不和你俩玩这谨言慎行令了,倒像是我欺负你俩。”

      好不容易有个挖苦二人的机会,温客行抓住不放,叨叨了好一通,“说吧,谨言还是慎行?”

      周子舒喝了杯酒,“谨言。”

      “好,那我可就动真格的了。”温客行盯着周子舒,“我问你啊,今日酒楼里那个奇怪的小白脸说你作的一手好死,是指你身上时时发作的旧伤吧?”

      “这就是你的问题啊?”

      “当然不是,我要问的是你这伤是从何而来。”温客行语气愈发认真,“酒令大于军令,你可别输不起啊!”

      “我来回答!”顾流云积极踊跃举手发言,被温客行无情驳回,“我要听阿絮亲口说。”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我要是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信不信?”

      “我不信。”温客行一字一句地说,“我信替天|行道。天不报,我来报。”

      周子舒垂眸,“我活了这么久,已经造了太多的孽,死后多半是要下地狱的。所以啊,趁活着的时候多给自己赎点罪,这伤,就是为了赎罪而负。反正死后都是要下油锅,炸它八十年,总比炸一百年好吧。”

      温客行笑了,“下油锅不也有我陪着你吗,咱们俩捻成一根油条,岂不也是香喷喷美滋滋的?”

      顾流云忍不住插话,“虽然你俩觉悟挺高,但是这笔账它不是这么算的,你俩也不一定下油锅,更可能是去到刀山地狱......”

      “你别跑题啊!”温客行瞪了眼顾流云,又看向周子舒,“这可不能算答案。”

      周子舒叹了口气,“我自己干的。”

      “啊?”温客行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愣了,“为何?”

      “这可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周子舒笑了笑,“想要知道,得先赢我!”

      “好,谁怕谁,来!”

      “八啊八啊!六啊六啊!三......”
      “五啊五啊!六啊六啊!四啊四啊!”周子舒笑了,“你可别输不起啊!”

      “输不起?”温客行扶额,喝了杯酒壮胆。“我把这条命赔给你都无妨!我选谨言,问吧。”

      “好,我问了啊,你可不能骗我。”周子舒神色也变得认真。

      温客行笑了,“我何时骗过你?”

      “老温,你是不是芝仙岳凤儿的孩子?”
      “啊?”

      “你是容炫之子,你恨他搞什么武库,也恨五湖盟和整个江湖害死了你父亲母亲,所以才复制了多份琉璃甲,让这些人因为贪欲,自食其果。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

      “这就是你的问题?”温客行打断周子舒的话,脸色陡然变了,“老子不姓容,我只恨今生没见到那姓容的,不然,我见他一次宰他一次!”

      “罢了,大晚上的,不找乐子不喝酒,惹气来了!”温客行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难道我全猜错了?”周子舒看温客行如有实质的怒火揣测着,“可是老温的表现,他对五湖盟的敌视,除了他是容炫之子,还能怎么解释?”

      顾流云在心里腹诽,“这一个两个,脾气怎么都这么大?”一时间,和周子舒两人相顾无言。

      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顾流云马上站起,“开门这种小事,怎么能让阿絮亲自动手,我来!”说着便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眼看见正午酒楼那位白衣兄。

      “呦,老头儿,送货上门?”顾流云嘴角挂着笑调侃道:“怎么?午时吃太多,现在就要不行啦?”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叶白衣指了指屋里只露出一片衣角的的周子舒,“我不找你,我来找他。”

      “阿絮,叶白衣找你,你要见他吗?”顾流云回头喊。

      周子舒走出内室站到叶白衣面前,叶白衣只撂下一句,“你跟我来。”便转身离开。周子舒和顾流云也跟了上去。

      出了客栈,外面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已是雷电交加,大雨将至。三人走到拱桥之上才停下脚步。

      叶白衣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了找来的原因,“你请我吃过饭,我就得帮你一个忙。”

      周子舒淡淡地看着他,“我说过,不用你帮忙。”

      “欸,你用不用是你的事,我帮不帮却是我的事,我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所以你这个忙我帮定了。”叶白衣又开口,“我想到个法子能治你的伤,不过说好了啊,万一治死了你可不能赖我。”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听到叶白衣说有法子治周子舒的伤,顾流云来兴趣了。

      周子舒低头扫了眼好奇的顾流云,复又抬头看叶白衣,“仁兄,我几时说过要找你帮忙了?”

      没想到叶白衣直接动起手来,一把攥住他衣襟,周子舒出掌去推,却发现推不动,转而翻身旋转着避开了他的手。

      刚挣开,却见叶白衣又打来一掌,忙侧身使出流云九宫步躲过,与他拉开距离,伸手把顾流云护在身后。“阁下到底何方神圣?”

      叶白衣看他这谨慎模样乐了出来,“小子,她是个修士,哪需要你来保护?”

      周子舒不动如山,“我想护,便要护!”

      叶白衣反问道:“流云九宫,无形无迹,你就是四季山庄秦怀章那小子的徒弟?”

      “没错。”周子舒没想到这人竟也认得流云九宫步,“家师名讳,上秦下怀章,江湖上的人见到他老人家,多半称一声庄主。”

      “老人家?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资历啊。”叶白衣笑了几声,“来,再出两手,让我看看秦怀章这愣头青能教出个什么玩意儿。”

      “你这老头儿,怎么说话比我还难听?”顾流云在周子舒身后喊着。

      周子舒也听不得他人对他师父出言不逊,“阁下武功虽高,但在下就算不敌,也绝不允许有其他人侮辱仙逝的家师。”

      “什么?秦怀章死了?”叶白衣却有些惊讶,想了想又长叹一声,“也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们都死了,江湖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喽。”

      “你刚才说什么?我折辱他?”叶白衣抬头看向周子舒,“我告诉你,秦怀章那小子即便现在就站在我面前,被我指着鼻子骂,他也不敢喘一口大气!”

      这话彻底激怒了周子舒,他抽出腰间的白衣剑,不多废话,“请君赐教。”

      “你师父把剑传给你了?”叶白衣瞧见白衣剑却很是怀念,伸出手去,“给我瞧瞧。”见周子舒反而退后一步,不禁骂道:“蠢材!你以为我要抢你的剑啊,小人之心,跟你那不成器的师父一个德行!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叶白衣!”

      “叶...白...衣...”周子舒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灵光一闪,“白衣?难道白衣剑的剑铭竟是这位老兄的名字?可白衣剑是百年前魔匠所铸,他到底有多大年纪!”

      顾流云看出他心中所想,凑在他耳边悄悄道:“这老头儿一百多岁啦。”

      周子舒颇有些震惊,一时没觉察叶白衣移步从他身边划过。

      叶白衣将白衣剑抢在手中细细端详,“这把剑,还是我送给你师父的。剑在人在,如今人已经没了,剑还在......”他叹了口气,又把白衣剑递还给周子舒。

      周子舒将白衣剑插回腰间,行礼道:“晚辈眼拙,先前无理,还望前辈见谅。”

      叶白衣摆摆手,“既然你是那傻小子的徒弟,那我就不能随随便便把你治死了,让我看一下,你受了什么伤?”说完竟直接去扒他衣服,二人打斗了起来。

      “老头儿你怎么总是突然动手啊!”顾流云第一回见比她自己和温客行还招人烦的人,飞身去追。

      周子舒哪是这长明剑仙的对手,几招下来,便被叶白衣扯裂了一大片里衣,整个人往河里飞去。

      熟悉的苏合香飘来,周子舒被顾流云搂住腰,带着缓缓落回桥上。

      顾流云松开胳膊,不自觉地往周子舒裂开的领口里看了好几眼,啧啧道:“哇!你这老头儿,挺不检点啊!夜黑风高电闪雷鸣的,扯人家衣服!”

      叶白衣听她讲些下里巴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丫头怎么随口胡诌!”

      桥上这番打斗惊动了出来找周子舒和顾流云的温客行,他听到声音飞身寻来,正看到这一幕。

      温客行拦在两人身前,冲叶白衣喊道:“你要干嘛!”
      叶白衣见到他这态度,也吼道:“臭小子,你什么来路啊!”
      温客行全然不惧,“你管得着吗,我就是看不惯你!”
      说着二人便对了几掌。

      “好了好了,别闹了,见了鬼了!平白无故让我体验了一把民女被抢的滋味。”周子舒理理衣服,拉住温客行,“叶前辈,咱们萍水相逢,一无所知,岂敢劳烦您为我治疗旧伤。”

      温客行劝道:“你傻呀,跟这小白脸客气什么?”
      “你叫我什么?小白脸?”
      “我叫错了吗,找面镜子照照你自己去!”
      叶白衣冷哼一声,“秦怀章的徒弟,你不想劳烦我,那你还能活多久啊?”想了想又问温客行:“对了那小子,你师父是谁啊?刚用的什么武功?”

      温客行全然没好脸色,讽道:“老子这武功叫下雨天打儿子,闲着也是闲着!”
      “哼,找死!”叶白衣也被激出些怒气,二人又打了起来。

      “怎么又打起来了!”顾流云感觉没说几句话的功夫,已经闹了好几次了,“这大半夜的,搞这么大动静,都吵到别人睡觉了!”

      周子舒也顶着雷声喊着:“老温,叶前辈,别打了。眼看天就要下雨了,都散了吧!”

      叶白衣和温客行却恍若未闻,打的起劲儿,二人飞到另一座桥上,掌对掌,激起一片波涛,叶白衣捉住温客行打来的拳,温客行捉住叶白衣推去的掌,僵持起来,只是温客行是在强撑。

      叶白衣得意道:“逞能的臭小子,你已是强弩之末了,十招之内我必能取你性命。”
      温客行也犟着,“嘴贱的小白脸,你已是末日黄花,十年之内我必取你性命。”

      “你嘴头上的功夫可比手上厉害啊!”
      “哼,彼此彼此!”

      见温客行快支撑不住,顾流云闪身到对面桥上强把两人分开,周子舒也飞来拦在温客行前面,“叶前辈,您是世外高人,也不用对晚辈赶尽杀绝吧。你们一个不尊老一个不爱幼,这架打什么劲!”

      “动什么手嘛!”顾流云抱怨道,“你若是真有法子就不能直说?”

      叶白衣指着周子舒,“我不知道他这伤是什么武功造成的,既是秦怀章的徒弟,总不能随随便便了事。”

      温客行听了这话急道:“你什么意思啊,他的伤,你真能治?你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长明山剑仙。师父时常感谢您赠剑之德。”周子舒又给叶白衣行了个礼。

      “别自作聪明了臭小子。”
      “老鬼,问你话呢,他的伤你真能治?”
      “你有资格问我话吗?”

      “别吵了!”顾流云忍无可忍,“他的伤我来负责,你要是有什么其他的好法子就直说,磨磨唧唧的做什么?难不成年纪大了空虚寂寞就爱唠叨个没完?”顾流云对着叶白衣一通怒怼,“你想知道他怎么伤的,我告诉你便是,他是被钉子封了七窍,经脉枯竭、生机流失,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温客行听到周子舒内伤的真相,一时无比震惊又担心难过,默默红了眼眶。

      “钉子?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已经是将死的脉象,却还能活蹦乱跳的。是这些钉子钉住了你枯竭的经脉,不至于被内力冲断。”叶白衣被这伤的由来引去了注意,没在意顾流云的怒骂,“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真是又精巧又恶毒!”

      周子舒低低应了句,“我自己。”

      “你自己?”叶白衣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他笑了几声,“真是作死的小子!把衣服穿好,跟我来。”

      四人坐到一处亭台

      叶白衣冲周子舒扬扬下巴,“把手伸出来吧。”
      周子舒依言露出胳膊让叶白衣把脉。

      片刻后,叶白衣收回手,温客行急急问道:“怎么样?能治吗?”

      叶白衣捋着两鬓垂下的头发,“自然是能治。哪怕是刚死的人,只要还热乎,我都能让他回光返照一时三刻。”

      “那你还卖关子作甚!怎么样才肯治,划下道来吧!”温客行听他说能治,很是开心。

      叶白衣却拿上乔了,“倘若我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你在这条大街上跪上三天三夜,大喊我是有眼无珠的小蠢货,你干吗?”

      温客行愣了下,又看了看周子舒,笑了,“兄台眼光犀利,一眼就看出在下本相,我的确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只要你肯治他,别说三天了,三个月我都愿意。”

      周子舒看向温客行,心中感动难言。

      “胡说什么?温大傻子你别听这老头儿的,他还欠着咱们饭钱呢!”顾流云白了叶白衣一眼,“可是你自己硬要来还人情的,别在这瞎嘚瑟,办法说来听听。”

      “罢了,对于你这种脸皮厚的人啊,折辱你也没什么意思。”叶白衣争辩不过顾流云,自己找台阶下,“秦怀章的徒弟,眼下我能保你十年性命,剩下的,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十年?你玩儿呢?”顾流云皱起了脸。
      叶白衣见她表情,调侃道:“怎么,心疼你小相公?”
      “前辈,慎言!”周子舒止住叶白衣话头。
      顾流云全然不在意,撇撇嘴,“你打算怎么治啊?”

      “第一步,我将废除你武功,化尽你所有内力,没有异议吧?”叶白衣看向周子舒。

      “什么?”

      见顾周温三人表情都很惊诧,叶白衣缓缓道:“还不是你自己作死的,眼下你应该只剩下三成功力,只有在深夜,内力游走大小周天时难熬些,一旦起了你这些钉子,你的一身澎湃内力,便会将你已枯死的奇经八脉冲得寸寸断绝,如果我不废了你的武功,第一关你就过不了。”

      温客行心知周子舒根本不可能同意,问道:“倘若不废武功,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吗?”

      “有啊,那当然有了!”叶白衣自顾自哈哈大笑道,“倘若神医谷老谷主还没有投胎的话,你可以把他的生魂勾来试试,不过我觉得,他这辈子应该都会打酱油了,也不记得什么医术了。”

      顾流云非常无语,还以为他活了这么些年真有些本事,结果就这?简直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我还以为你这老头儿有什么奇技淫巧,这一百多年白活了吧,也没见多学了什么神通。”

      “你要是有这打扰我们的闲工夫,不如去找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来。他就不劳你费心了,自有我亲手照料。”

      “你能治好他?”叶白衣很是惊讶。

      “我现在有七分把握,等到十分把握了才会真正开始动手,现在不过是用灵力慢慢修补理顺他经脉罢了。”

      “灵力?你这丫头倒真是心疼他,竟如此舍得。”叶白衣笑看周子舒,“欸,秦怀章的徒弟,你运气不错。”
      “彼此彼此,我再修炼便是了,哪比得上您舍了年岁食人间烟火的魄力!”

      “多谢前辈为我的事情费心,便不劳烦您了。”周子舒拉起顾流云的手便往客栈走,温客行也随二人一起回去。

      叶白衣叫住他,“欸你小子,你老跟着他俩干嘛呀,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啊?”

      见这人没能给周子舒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温客行越发没耐心跟他闲扯,头也不回,“关你什么事!”

      “小丫头!秦怀章的徒弟!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你们可得堤防点儿他!”叶白衣远远地大声喊着,喊完他自己又笑了,“罢了,难留少年时,总有少年来,我一把年纪了跟他们瞎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回到如意客栈,顾流云跟着周子舒一起进了他房间照常调理经脉。

      二人坐在床榻上,周子舒忍不住问:“你用灵力帮我治伤,会不会对自己有不好的影响?”

      顾流云没想到他注意到这个问题,笑道:“不会,本神医这么厉害,能有什么问题?这玩意儿就像内力,多修炼修炼、缓缓就好了,反正我时间多的是,你别担心!”

      周子舒相信顾流云不会骗他,于是放下心来。顾流云的眼睛却总是不自觉扫向周子舒敞开的领口,一片蜜色肌肤上洇出一层薄汗,闪动着诱人的光泽,她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好像不太对劲,收了金针找个借口便回房了。

      另一边,温客行得知周子舒性命无虞,还没高兴多久,却见顾湘泪流满面地跑来寻他。

      “主人!”顾湘脸上满是泪水,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温客行拿了帕子给她擦擦脸,“阿湘,怎么哭了?”
      “主人!”顾湘吸了吸鼻子,“罗姨...的别院被五湖盟突袭了,好几个姐妹都死了....红露....也死了。”顾湘说着,又流下泪来。
      “当日你收下她俩做婢女的时候,我怎么说的,你忘了?”温客行肃了脸色,“自己种下的因,便要自己承受果。”
      “对不起主人...呜呜。”阿湘哭得更伤心了,“红露...她从来没杀过人,我真的以为我能护住她们的......薄情司向来深居简出,别院怎么会被正道狗盯上!”
      “这世上,本就是人吃人,鬼吃鬼,栽个跟头不算什么。好了好了,别哭。”温客行摸摸顾湘的头以示安慰,“此事自有我料理,喜丧鬼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岳阳派待命。”

      温客行安抚好顾湘,第二日急召艳鬼柳千巧去另一处据点复命。

      “谷主。”柳千巧屈膝行礼,“属下已经尽力完成部署,您还有何吩咐?”

      “薄情司分部昨夜被五湖盟突袭了,喜丧鬼被生擒。”温客行不急不缓地说着。

      “被擒了?”柳千巧瞪大了眼睛,又担心又焦急,“这...这可怎么办......”

      “谷主!”柳千巧手指拧得死紧,“你务必要尽快救出主人!以主人这个性子,她一旦落入五湖盟的手里....”

      “别废话。”温客行倒了杯酒,打断柳千巧的话,“眼下还不是公开火并的时候,我要你易容成于丘烽的模样去探探。如不出我所料,高崇眼下还不会立刻杀了她,定是会把她留在英雄大会上公然处决。”

      “是,属下一时着急,失了分寸。”柳千巧行礼告罪,“谷主,您是要我去劫狱吗?”

      “劫狱?”温客行轻笑两声,“劫狱轮得到你吗?以你的武功,能从岳阳派全身而退?我是要你确保喜丧鬼性命无忧,不要打草惊蛇!”

      柳千巧一时被担忧冲昏了头,竟出言顶撞,“可是谷主,我们救人要赶早啊,越是临近英雄大会,岳阳派就越是高手.....”

      “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吗?”温客行眼风冷冷扫过,见柳千巧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又道:“放心,我自有计划。英雄大会上,铁判官高崇会变成泥菩萨。”

      “是,谷主神机妙算,深不可测,自然不会弃我家主人于不顾。”柳千巧不敢再多言,行礼退下。

      温客行举杯独酌,“英雄大会?呵,这帮人也配称什么英雄,怕不是呈现个群狗乱吠,豺狼分食的恶心场面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七窍三秋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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