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之步》阿多贝卷卷

20、第二十章 乾乾

　　皇帝像打了胜仗一样，十分高兴，称赞宋阿母高明，对田让说：“那秦卫说朕年幼，不该婚姻，朕还真被他说住了，却不料阿母一句‘指腹为婚’，他便立即傻眼。”
　　田让便也称赞宋阿母高明。
　　宋阿母觉得大家奔波一夜又一晨，都饿着肚子，便问铁笛、铁箫，厨下还有没有吃食，想法给大家弄些来吃，说：“今日皇上亲政首日，照以往都要隆重欢宴，可即位仓促，只能从简，但也要相陪整日，以合‘乾乾’之义，所以，饮食必须备足。”
　　皇帝也高兴地叫铁笛、铁箫速速去办，说：“从此，阿母管后宫，所以，快传阿母敕令。”
　　铁笛、铁箫高兴地应诺而去。
　　宋阿母又叫田让坐下打个盹，说年纪大了，不能苦撑，可田让不肯，激动地说：“呵！今天是啥日子，日盼夜盼，就盼今天，哪能睡觉？自然要跟皇上‘终日乾乾’。”
　　皇帝满脸喜悦，也说：“不睡就不睡，我们一起乾乾。”
　　“终日乾乾”是《易》辞，意思是全天奋进，因而，凡事第一天，都讲“终日乾乾”，希望迎来开门大吉。
　　孙程和华表、易彩也回到殿中，孙程向皇帝禀报说，国祈在百官绝食前，给每人发了几颗干山楂和干桑椹，可中暑死者魏友，临死也没有吃一颗，可见是真心请罪。
　　皇帝问华表认不认得这个魏友，华表说不认识。
　　易彩说他知道，这个人是中散大夫，年近七十，平时不善言语，也不善结交，所以，许多人都对他不熟。
　　皇帝叹道：“年近七十，还有烈性。”便叫华表、易彩给家属送些钱布问候，二人应诺。皇帝又表扬易彩机敏，说：“刚才提议阿母管后宫，非常及时，朕都没有想到。”田让也连声称是。
　　易彩连忙谦虚地说：“陛下过誉了，臣也是受圣意启发，才有此灵感。”
　　宋阿母对皇帝说：“陛下圣明，臣妾只是暂管皇宫，而且，臣妾只管婚姻之事，其他事，还有孙公、王康他们代劳。”
　　皇帝高兴地“嗯嗯”点头，孙程、田让、易彩也都跟着点头。
　　田让突然想起，宋阿母问他们相不相信“南仙北窦”，便琢磨着，她是否想把“南仙北窦”和婚姻之事联在一起？她过去唱“南仙北窦”，难道是为了今天主管后宫？过去假装痴傻，难道还假中有真？便问：“阿母也是上任伊始，在下也想听听，阿母第一件大事是哪件？”
　　皇帝也想听，忙说：“中中中，阿母定然有想法。”
　　可是，宋阿母笑道，她只想“南仙北窦”，其他啥也没想，又对皇帝说：“陛下圣明，今日乃陛下亲政大喜，所以，先不说后宫，就先说朝廷。”
　　皇帝一听，又说：“中中中，先说朝政，刚才，被秦卫他们一闹，大事尚未议下来。”又“噷”一声说：“这个秦卫实在可恶，要不是他带头来闹，也不会闹死人，所以，朕想先将他撤掉。”问华表、田让以为如何。
　　华表虽也主张撤换三公四辅，但他主要是想撤换太傅，因为，皇帝虽也叫他太傅，但却不是真太傅。皇帝这样称呼他，是沿袭以前太子太傅的旧称，因而，只有撤了太傅国祈，他才有可能当上真太傅，而且，按惯例，太傅要兼录尚书事，是辅佐小皇帝的第一宰相。所以，华表不想首先撤换秦卫，怕自己误打误撞，去顶了秦卫当司空，便煞有介事地启奏说：“陛下圣明，臣以为带头闹事者并非秦卫，而是国祈，因为，国祈是严显党羽，自知罪恶难逃，故而狗急跳墙，想乱中求生，因此，臣建议立即拿下国祈法办。”
　　田让虽也猜到华表的心思，但他已说过，三公四辅等朝中官员不能算作是严党，可华表竟还说国祈为严党，这是把他田让的话当耳旁风，是对他田让的公然蔑视，所以，必须还以颜色，便对皇帝说：“陛下圣明，臣已说过，国祈不算是严显党羽，他只是孝安皇帝宠臣，也不会带头闹事。带头闹事者，应该是司空秦卫，因为，此人在孝安皇帝时，就是一大狂徒，所以，要抓也该先抓秦卫才是。”
　　皇帝见田让跟自己有共识，不胜欢喜，“嗯嗯”点头。
　　易彩见皇帝点头了，便对华表、田让说：“秦卫如此大逆，死有余辜！”
　　华表对田让不满，更不服气，又向皇帝说：“陛下圣明，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乃刘汉正统，岂能沿用严氏旧党？所以，臣以为，严氏之三公四辅及所授官职，都该立即撤换，以立新朝。”
　　皇帝又没了主意。
　　华表又紧接着责问田让：“国祈、秦卫他们为何来闹，难道田公没听明白？他们明目张胆大声喊，‘要迎皇上登朝堂！’这是妄图挟持皇上，是乱臣贼子，难道还不该撤换？”
　　田让见华表意气用事，争不出结果，只能先取折中，让他消气，便先劝导说：“三公和百官，可说是大半个朝廷，难道都是乱臣贼子？那朝廷之事由谁来做，难道关门不成？”又对皇帝说：“陛下圣明，臣以为，可以先罢太傅国祈和司空秦卫，杀鸡儆猴，以便安顿朝廷，而且，国祈也不适合协助皇上处机要，录尚书事，必须尽快有新人。”又问华表以为如何。
　　华表一听，这正是他碍口失羞，想说而不便说的话，竟由田让帮他挑明了，这下就只等皇帝表态了，不禁热血沸腾，也向皇帝说：“陛下圣明，臣也赞同田公之意。”
　　皇帝便高兴了，大声道：“他们敢诬蔑阿母是王圣，该撤，该撤！”便叫易彩下诏，先撤国祈、秦卫。
　　不料，宋阿母却叫“陛下莫急。”
　　宋阿母看得透彻，认为秦卫他们带头闹事，是故意要激怒皇上动武，好落个因忠谏而获罪，好让人替他们喊冤叫屈，又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还会再来，便想将计就计，等他们二次来时，再趁机让百官心服口服，好让以后多些清静，便告诫田让、华表说：“陛下圣明，叫他们‘冷血鬼’，十公贴切，虽是死有余辜，但不能此刻动手，因为，他们反对妇人干政，是忠臣直谏，而且还死了人，如再加惩罚，更会激起百官逆反，让皇上背个‘厉王止谤’之恶名，正中少数人奸计。”
　　田让恍然大悟，忙向皇帝说：“秦卫他们实在奸狡巨猾，多亏阿母提醒，不然，险些出错。”
　　华表无言以对，没想到，一场好事竟被宋阿母一句“厉王止谤”给搅黄了，心想，这宋阿母还是厉害。
　　皇帝听宋阿母和田让一说，便也态度变了，对华表说：“朕也不愿当止谤厉王，而且，秦卫他们也不重要，暂且不理他们。”又问：“适才，朕也问起过，除了秦卫他们，朝廷哪件事该最先要办，不知太傅想好没有？”
　　华表便说：“逆臣之事，既在办理，那么，接着应是赏录有功，并故意挑衅地问：“不知田公以为如何？”
　　田让没啥表情地点了点头。
　　皇帝说：“赏录有功，即赏不逾时，也已经由孙公、王康他们在办了。就再接着往下说。”
　　华表一听，不禁郁闷，但还是接着说：“陛下圣明，臣以为，除了赏与罚，便是祛除大疫。”
　　田让即刻表示赞同。
　　易彩见田、华二人终于有了共识，也连忙启奏说：“陛下圣明，眼下京城大疫凶猛，各署都来报，都说‘民多病死，死有灭户’，所以臣以为，应以祛除疫病为先。”
　　皇帝一听，神色俨然，自言自语说：“‘死有灭户’，这还得了！”便觉得易彩说到点子上了，说：“易卿所言，震聋发聩，既然大疫如此厉害，自然是救命要紧，所以，朕也以为祛疫治病，乃眼下第一大事。”对易彩好感倍增，又问他，除了这些，还有啥好主意？
　　华表见皇帝竟拿政事问易彩，又不禁犯妒，便不等易彩开口，就抢先启奏说：“陛下圣明，臣以为，眼下朝廷之上——”
　　“等等等，不要抢嘴！”田让忙将华表打住，说：“陛下是问易彩，等易彩说完，陛下问华太傅时，华太傅再说也不迟。”
　　华表虽然恨死了田让，但知道，田让身为严显长史，却站在亲皇身边，定然是为政变出了大力，有特殊功劳，才会跟孙程平起平坐，所以，也只好一忍再忍，只好闭上嘴，听易彩先说。
　　易彩受了表扬，又有田让维护，心中大喜，说：“陛下龙兴即位，应普天同庆，所以臣以为，眼下还有两件大事，除了寻请‘南仙北窦’，还要大赦天下，犒赏军民，因而，应诏告郡、国、县、道，歌舞九日九夜才好。”
　　华表虽不知寻请“南仙北窦”是咋回事，但却嫌弃易彩拍马屁，便嗤之道：“铺张浮伪不可取！”
　　可皇帝还是觉得易彩有道理，说：“倒是不必九日九夜，但大赦天下，犒赏军民，还是应该。”
　　易彩忙喊“陛下圣明”，田让、孙程都点头称是。
　　华表也只好跟着表示赞同，接连被田让、易彩所否，深感“花阉伙”可恶之极，凶恶之极，深感有他们作威作福，便没有“太子伙”出头之日，便没有他华表独断朝纲的好日子，便再也按捺不住愤恨之情，想到皇帝所说“胆小胆”，就想借题发挥，以打压田让、易彩之气焰，可是，铁笛、铁箫又送饭菜来。
　　皇帝忙叫吃饭，见大盆大盆的鲜笋鸡，豆腐鱼，牛肉奶酪，青菜汤，便高兴地招呼大家：“中中中，快来吃，快来吃，都是美味。”
　　宋阿母也叫皇帝再吃些，皇帝也“嗯嗯嗯”地说：“吃吃吃，朕也吃，朕虽没饿，但见了这些美味就想吃。”宋阿母一边给皇帝盛饭菜，一边招呼大家都来趁热吃。
　　皇帝又问铁笛、铁箫：“昨晚随朕来南宫者，是否都吃上了？”一听也都吃上了，又问王康他们和羽林士是否都吃上了，铁笛说：“陛下呀，你放心好了，都吃上了。”皇帝便夸奖“二铁”行动快，没有让人饿肚子。
　　宋阿母和华表、田让、孙程、易彩陪皇帝吃饭。
　　皇帝边吃边担忧地说：“但不知宫外那些疫病者，有无吃食？”
　　易彩便回禀说，前些日子就已派人下去，督办赈贷医药之事，只是尚未收到回报。
　　皇帝便突然放下筷子说：“朕今日要亲自去督办！疫病之时，更不能饿肚子，肚子一饿，疫病更凶！”
　　一听皇帝要亲自去督办，宋阿母和华表、易彩、田让都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