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悟集》Yosii

2、《来自宇宙的诗人》

　　※原创 ‖无CP ‖纪念227一周年
　　※星际科幻 ‖无逻辑·唯愿希望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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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曾是我们以为的最後的乐土，与最後的希望。但在第三星系爆炸的余波扩散开之前，我们只剩下……”舰长维伦掰着手指头随便示意了几个数，“这点时间了。”
　　透过星舰的舷窗，巨大的恒星正散发出亮蓝色的光，将他雪色的发梢染上一股冷冽的气息。舰长的神色冷酷严肃，不过他的搭档们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灰心丧气。
　　认真校对了一遍面前的导航，托德叼着纸盒果汁的细管，漫不经心地开口：“最後的乐土是不指望了，不知道那里能拿到多少材料？”
　　联络员梅泽刚刚结束了对乐土——也就是前方的隆多安基地——的通话。“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她欢快地询问舰长，“您打算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吧。”维伦面无表情，“如果这个消息说完，好消息还能是好消息，那就赚到了。反之，就是真的倒血霉了。”
　　“给自己积点德，说倒血霉这三个字是真的容易倒血霉。”托德嘟哝着，“上次就有个十八线垃圾小明星，主动和这种邪乎的玩意扯上关系，结果呢……”
　　梅泽打断他说着社死了的话。“没人关心那种垃圾，我要说正事了。坏消息就是，隆多安已经废弃了。”
　　众人：“……”我不相信还会有什么好消息，真是谢谢你了。
　　梅泽戏剧性地喘了口气，笑嘻嘻地说道：“好消息就是，它回应我了。”
　　所有人顿时露出困惑的神情。足足有十秒钟，谁都没说话，全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要知道，基地废弃的标准不光是人员撤离，上面的设备与资源都会被彻底回收。废弃基地就等同于是大型的宇宙垃圾，除了建筑材料这个空壳子，毛都不剩的那种，不可能有任何回应的。
　　维伦愣了两秒。“还有人在？”
　　“是的！”梅泽点头，“现在基地上有一艘小型星舰停靠。”
　　“干什么的？”
　　“呃……”梅泽的表情难得空白了几秒，“吟游诗人。”
　　所有人顿时又宕机了几秒钟。
　　“算了，只要不是星盗，就随意吧。也不好对人家的职业指指点点……”维伦说服了自己，表示可以和对方进一步接触。

　　“哦！很荣幸见到你们，宇宙中的流浪者伙伴。我叫东方桐。”对方的领头人是个黑发黑眼睛的年轻人，肤色苍白，似乎身体不太健康，不过他的精神很好，笑吟吟地跑过来挨个握手。而他的一众小伙伴也都看起来十分乐观，仿佛无忧无虑。
　　对于流浪者的称呼，众人也没什么意见。自从地球毁灭，是生是死各凭本事，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不折不扣的流浪者。
　　在茫茫宇宙中遇到人类实属不易，他们将星舰停在废弃的基地里，围坐在空无一物的总控室，感受着废弃造物那悲剧的命运感，交换彼此的信息。
　　“我们在227个标准星际日前发现了这个星系，本以为隆多安能给我们带来希望，不过很可惜，”耸耸肩膀，维伦有点遮掩不住的丧气，“希望破灭了。”
　　“哈哈，这有什么？”东方桐身边的一个身材圆润的姑娘从背包里摸出几根辣条请他们一起吃，“从很久以前，我们就走过许多个星系，也听说过许多星系的历史——有些本来是好的，但是渐渐坏掉了，有些干脆就是坏透了，要赶紧跑掉才能保自己狗命的那种。不过那又怎样？”
　　“知道别人——哦，就是那些守着废土固守成规的老顽固，还有他们苟延残喘的走狗们——叫我们什么吗？”东方桐凑近维伦，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法外之徒’、‘纵诗行凶’、‘叛逆者’……”他顿了顿，“‘无产的野狗’。”
　　另一个瘦高个子抄起随身带的九弦琴拨了一小段。他用略沙哑的嗓音唱起一首长歌，里面是年迈的国王和富商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合力将年轻的牧羊人赶出居所的故事。
　　歌声在废弃的基地中响起，和着背後蓝色的恒星光，空旷的宇宙仿佛终于有了温度，是冷是热，唯有自知。所有人安静下来，听着这首歌，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种种画面。
　　没有什么反败为胜，没有什么人替这个牧羊人出头，他和他的牧羊犬——现在是货真价实的流浪狗了——一齐冻死在了森林外的寒风中，而国王和富商在盛大的宴会上商议，下一只羊要从谁的家中掠夺。
　　诗篇唱完，这就是结局。瘦高个站起来，抱着琴向四周鞠躬致意。
　　“我以为这是个传统的童话故事，”托德很诧异，“就，最後总会有个好结局，之类的。”
　　东方桐拍掌大笑起来。“我们的罪过，充其量不过是把他们的‘好人好事’改了改，把他们丑恶的嘴脸唱进诗篇，在这宇宙中广泛传颂罢了。不然，我们这么一众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能当哪门子的‘法外之徒’阿！”
　　“这就是吟游诗人的歌，流浪狗的歌，我们的歌！”
　　诗人们欢呼着，高声笑起来。
　　和联盟中那些浑浑噩噩，且老实乖巧的普通人截然不同。他们像是点燃的一簇火焰，也许不够灼穿他们身上的枷锁，却是以自己的骨血烈烈地烧起，肆意张扬。

　　接下来，诗人们询问维伦他们的来路，希望能够得到一些跃迁线路上的信息，最好和联盟没什么交集。托德发自肺腑地喜爱这帮人，当下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掌握的路线卖了个一干二净。
　　维伦没阻止自家的领航，其实他也蛮赞同的。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流浪者，和那些双目无神，行将就木的匣中之人截然不同，他们自救，自嘲，同时也自知，自爱，他们流浪在宇宙中，努力地守着自己的信念，毫不妥协地活成自己热爱的样子。
　　圆润的姑娘掏出个巴掌大小的本子，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了多半本，又拿出一支笔。“流浪的伙伴们，你们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吗？愿意讲给我们听听吗？”
　　梅泽好奇地凑过去看她的本子，看了几眼就觉得自己挪不开视线。那不是什么标准意义上的星际航行日志，而是创作，是历险，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广阔。“什么都可以吗？”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听更多的故事，写更多的歌谣，传唱更多的诗篇。不是只有快乐才值得被留下，任何苦痛都有被牢记的理由。那些好的事情，得我们传唱，将万古流芳；而不好的事情，便被钉在耻辱柱上，令整个宇宙耻笑，千夫所指。我们此刻是居无定所的吟游诗人，可在整个宇宙中，将是点亮无数星光的传火之人。但凡这宇宙不朽，我们的诗篇便永远不会终结。”姑娘微笑着，目光透过舷窗投向黑暗空阔的永恒。
　　“今日你们听到了我们的歌，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有其他的人，听到关于你们的歌。”东方桐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我们有幸聆听吗？”
　　维伦想了想，讲述了他们这几天的经历。第三星系的爆炸，他们所在的阿莫姗基地在短短三天内崩塌。接到总部调令，他们启程前往总部基地，结果在跃迁时遇到磁爆流，大部分燃料都用来防御了，如今差三次跃迁的能量，不能继续前进了。本想在隆多安找点补给，可惜这里已经废弃了。现在要么联系总部等待救援，要么再想其他办法。他不会讲故事，只能把这些事情叙述一遍。
　　姑娘转了转眼睛，咬着笔杆，接着这个故事开始发散思维。在她脑袋里已经有了个相当美妙的故事雏形——关于一位遇到空难的舰长在宇宙中巧遇替他脱困的吟游诗人并如何相识相知到最後在一起的好发展——想想就觉得带感，十分值得传颂呢。
　　“非常感谢你们的情报，”东方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同伴在脑补些什么，对自己的“绯闻对象”礼貌地笑笑，“我建议你们去基地下方的星球探一探。要知道，诗人们就算逃亡，也不会无缘无故到个废弃基地来的。就算爆炸的余波会来，你们的时间也够用。”

　　结束了这次短暂的会面，双方留下了联络号，今後可以继续聆听更多的故事。闯了一遍废弃基地，没有得到任何材料，维伦他们却结识了一群特殊的诗人。
　　听从他们的建议，维伦组织人手去探查隆多安基地所在的星球。
　　出乎意料，这竟然不是颗荒星。建造基地的材料都是从星球上直接运送的。他们借助星舰自备的探测仪，很快找到了矿石原料，迅速积攒起了支持星舰继续跃迁的能量。
　　“报告舰长，检查完毕，没有异常，随时可以启动跃迁程序。”
　　“休整一个标准星际时，之後准时启航。”
　　维伦安排其他人稍事休整。他坐在指挥位上，打开东方桐临走时送给自己的纪念品——一张信笺。打开的刹那，一种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带着股冷冽却温柔的气息，令他不觉想起初春时曾在雪原上看到的一朵金色的小花。
　　坚强与自由与希望。
　　舰长的嘴角微微翘起，为彼此短暂的相识感到愉快。那些诗人，即使身处黑暗，也不会陷入低迷。他们选择一路高歌，带着他们的传说与利刃，只身前往下一处未知的港湾。

　　“我们是来自宇宙的诗人。
　　来路如此，去路亦如此，来自宇宙，也去往宇宙。
　　我们是自由的引路人，是歌遍星区的流浪者。
　　走向永恒不灭的希望，黑暗中那一点熹微的星火。”

　　-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