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悟集》Yosii

10、《他有一个湖》

　　1

　　他有一个湖。
　　藏在他每一次不经意间的侧目。
　　那里有关于恋人的无数记忆，全部堆砌进澄澈的湖水。在金色的阳光里，在迷蒙的雨丝中，在笼罩的阴云下，他的恋人总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影子碎在水面。
　　朦朦胧胧。
　　每当他试图看清，却像是站在一层迷蒙烟霭的背后，无论怎样努力，那一抹浅淡的遮掩始终挥之不去。
　　那是梦。
　　他总是忍不住叹气，手指蠢蠢欲动地想要抄一本诗集，却永远没有提笔的勇气。
　　烫金的封面闪着光，沉沉落向湖底。
　　始终是个梦。

　　2

　　“好的，我明白了，马上回去。”挂断电话，程文行叹口气，原地转身走回公司的大门。
　　临时来了项紧急任务，打工人在出院返工的第一天，也躲不过加班的命运。好在不需要增加什么身体负担，只是盯一盯系统的事，他在电脑前守几个小时就行。
　　系统运转没出什么意外，如果不是走运，那一定是有人在加班。天已经黑了，程文行点了份汤面当晚餐。
　　下楼去取外卖回来，路过研发部，里面灯亮着。他想起连续运转几个小时都没出问题的系统，忍不住探头进去看了眼，和一个年轻人对上了视线。
　　是以前的学弟，也是和自己共处了两年的同事，叫商清。
　　一瞬间他有点恍惚，似乎……对这个人在这个岗位上的事，明明是知道的，却又像是刚刚才想起来那样。
　　“商清？还没走吗？”
　　“哦，今天不是有临时任务吗，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随时解决。”
　　意识到是对方在替自己盯着，程文行心里踏实了许多。“那真是多谢了。”
　　商清拘谨地笑笑，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口袋。“点的外卖？面？挺好，好消化。”
　　今天同事们得知自己来上班，早就走马灯似的来看望过一整圈了，没人不知道自己的事，相信商清也是一样。“今天突然就特别想吃面。你晚上吃了没，来两口？”
　　说完，他自己便先感到怪异起来，因为……和对方并没有熟悉到随便分一份外卖的程度，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说出这种话来？
　　一时间程文行十分尴尬。他既不希望商清答应，又觉得自己不喜欢的话就不该说，这样出尔反尔是自己思虑不周，是自己的错。可转念一想，商清盯了这么久的系统，到现在还没吃饭，分几口算什么事，全给他就是了，自己再去订一份。
　　有那么一瞬间，商清看上去欲言又止，但最终他笑着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程文行简单客套两句，不再打搅他，拎着外卖口袋回办公室吃晚饭了。

　　直到深夜离开，程文行偶然回过头的时候才发现，研发部的那盏灯居然还亮着。窗子的位置似乎有个影子晃了一下，又马上消失了。
　　忽然间他感到一阵心悸，不得不按着心口缓了半分钟。想来可能是车祸留下的什么后遗症，三五不时地就要蹦出来发作发作似的。
　　再看那扇灯火通明的窗，没有分毫下班的意思，他喟叹一声离开了。
　　任务都结束了还不急着走，研发真是辛苦阿。
　　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按理说，跟自己应该没有任何关系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影子总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

　　3

　　光线从枝干的缝隙间洒下来，落在地上，晃成一片碎金。
　　他看着恋人在画一幅简单的画。像是随手为之，那手中的铅笔画了一座山峰，线条熟悉得像是刻在自己心底一般。
　　恋人在对自己微笑，可那光线太耀眼太明亮，竟然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即使在梦中，他也忍不住皱起眉。
　　“……”想叫对方的名字的那一瞬间，剧烈的风袭来，他要说的话直接遗失在所有光影的错乱里。
　　那是谁？
　　那个人……叫什么？

　　4

　　生活中凭空出现许多毫无印象的奇怪之处，从程文行的车祸手术做完之后便渐渐显露出来。
　　比如书柜的角落，仔细看来，似乎上面摆过什么方形的东西又被拿走了，只留下个淡淡的尘土印，可他压根不记得那里放的是什么。
　　又比如书桌上有一块空间空空荡荡的，很是干净，按照自己的习惯，完全没必要空着才对。为什么不把旁边零碎的东西拿过来摆在这边呢？
　　还有，客厅里多了个脚凳，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问题在于自己无论怎样选择，也不会买个柠檬切片的凳面图案吧？！更令人在意的是，自己去问堂弟这个脚凳怎么来的，那家伙立刻说是自己送的。简直笑死，程文行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程宗？！他可以百分之一千的肯定——这绝对没可能。
　　程宗当即表示：“你要是不喜欢，我拿走？”
　　程文行下意识地拒绝：“别，留着留着。我要用的。”
　　他不得不承认车祸对自己的大脑造成了某种影响，导致自己忘掉了许多事情。也就是常说的，失忆了。眼下这个小脚凳就给他一种感觉，如果被拿走，会失去更多的什么。
　　程宗对他的“失忆”并不是很在意，他只说是脑震荡，不能长时间用脑，容易头疼，要多加休息等等等等。

　　接下来，程文行一有时间就坐在桌子前回想，从生活到工作，各方各面，渐渐梳理自己的记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近几年来的记忆简直是一团糟。
　　更奇怪的是，他感到程宗在不断阻碍自己。当然，自己是很感激他，出了车祸之后，住院、手术、康复，都是这家伙在跑前跑后地张罗。可哪里就是怪怪的。自己一提起记忆不对劲的事情，他就要扯远话题，要么一语带过，在他口中，这绝对不是事，过去就好了。
　　笑死，什么叫过去就好了？！
　　如果真是每天都普普通通的工作生活，那忘了就忘了，或许忘掉些当社畜的日子还是种不可多得的幸福呢。可一再强调“那不重要”、“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想起来”，这样的态度本身就很奇怪吧？！
　　程宗到底在隐瞒什么？！

　　5

　　细密的雨丝坠下来，在湖面打出一片细碎波纹。
　　他焦急地站在湖边，视线在雨水中彻底模糊。像是有一件事正在发生，那时的焦虑心情让他的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跳动得十分艰难。
　　他的恋人就在雨的那头，湖的那头，中间隔着整整的一个湖。
　　像是一枚水晶，一滴水珠，深深印在心底。
　　长期不见的思念成为执念，爱意强烈且尖锐，像是杯烈酒直直灌进胃里，灼烧下去，雨水落在皮肤上，烫到瞬间蒸成白色的雾气。
　　他听见恋人的声音响起，带着温柔的笑意。
　　雨还在下着，心却静了。

　　6

　　休息日，程文行心血来潮，去了自己的大学校园。
　　站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上，他忽然间有些恍惚。广场中央有一座雕像，脚下是一处不规则的水塘，种了些水生植物，还修了美观的步道。
　　学生们三三两两经过，落在耳边的尽是些专属于学生时代的对白，关于课业、社团、老师和同学关系。一些更早的事情从尘封的记忆中拖拽出来，像某种半透明的画面，在眼前重新回放。
　　图书馆里似乎有过惊鸿一瞥，某个逆着光的身影带来一瞬心动，到无法控制的在意，此后便是无止境的想方设法的“邂逅”，然而直到自己毕业，也没有真正开口说过一句话。
　　最近一直在琢磨工作以来的事，很少去回想更久远的，学生时代的生活。这些过去就像被压在水底的石块之下，不主动拨开石头，便不会浮出水面。
　　那个人是……商清？
　　程文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脑袋。想起来这件事，比它曾经发生过，更令他感到诧异。
　　是这样吗？
　　是真的……他只犹豫了一秒，便肯定了它的发生。然而，那时的心动并不代表什么。

　　他继续回想，商清到公司应聘的那天。
　　几年未见，从心如止水到再次泛起涟漪，一如当初图书馆里那一眼，也不过是再多一眼的时间。
　　再之后，对方顺利留下，在研发部兢兢业业开始了实习到转正。程文行皱起眉在脑袋里翻找过往。商清是就这样，一直做到现在的吗？
　　确实顺理成章，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程文行隐约感到，并非如此，还少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什么。
　　一颗怀疑的种子开始发芽。
　　他无意识地点开商清的微信，细细翻看。和对方聊天记录全被清空了，这就很怪异了。其他人都没有被删掉，自己和商清的聊天内容又有什么必须删掉的理由呢？
　　程文行只好去翻对方的朋友圈。商清自己发的内容大多是工作相关、行业相关，私下里的生活简直少得可怜。程文行匆匆向下翻，直到看见一座山的照片，附带一张简笔画。
　　在那一瞬间，他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座山的线条，这幅画的线条，是如此熟悉。它的每一分弧度、每一笔拐角，都静置在自己的脑海深处。
　　“……商清？”
　　他像是窥见了冰山一角，然而更多的，则藏在海面之下，等待着他的深度发掘。

　　7

　　潮湿且闷热的湖水边，传来阵阵虫鸣，似乎预兆着这是某个炎热的季节。天气带来的烦闷心情，却在恋人的一声轻笑中烟消云散。
　　阴天也没有什么好沮丧的，明明是不冷不热刚刚好的天气。
　　他转过头，赫然发现湖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刚刚的笑声，不是听上去近在咫尺吗……
　　低下头思考片刻，他迈步走近前方的湖。
　　湖水如镜，安静地映着他的面容。
　　年轻的他，眉目舒展着，脸上有种难得一见的神采，或许只是单纯的，足够幸福。和平时镜子里的那木然的样子不太一样，他想着，又凑近点去看。
　　湖水映着上方阴沉沉的天，满目灰色。四周空气重新变得沉闷起来，虫鸣唤醒的，像是只有愈加显著的烦躁。
　　他好像是……弄丢了自己的恋人。

　　8

　　问程宗是没有用的，那家伙从最开始就一味搪塞，咬死了那些都是“胡思乱想”，是自己被车撞坏了脑袋，过些日子自然会好。他才不信对方肯松口，告诉自己什么真相。
　　程文行决定自力更生，比如，直接去问商清。
　　他想起这段日子以来，和那个人的关系——普通同事。除了那晚的临时加班，余下时间自己都得到了公司的照顾，工作量相对很少。偶尔和对方迎面碰上的时候，也不过是打个招呼，没有一丁点亲近的意思……想到这里，不知为何有点心虚。
　　这……该怎么开口，该怎么问呢？
　　他打开和商清的对话窗口，又关掉，琢磨了几版方案，最后决定先问问那幅画。确实也是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朋友圈里有一幅画，是哪里的山？」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程文行都快坐不住冲到研发部去让对方看看手机消息了，商清的回复总算来了。
　　「忘了」
　　程文行顿时，一颗心七上八下难受得很。看上去似乎是毫无感情的两个字，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忘了”两个字所能概括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程文行决定等到下班去堵人。

　　想要避开其他同事，单独和商清谈话，一点也不困难。身体好像比脑子更清楚该怎么做，下班之后，程文行来到一家街角的小咖啡馆。
　　点上两杯冰美式，他坐在临街的角落里，一杯自己喝，一杯放在对面桌上，静静等待。
　　他自己其实也很诧异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毫无疑问，就该这样做，肯定不会出错。
　　商清从外面走过，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咖啡馆的窗口。这一眼就定住了他。
　　程文行坐在里面，商清站在外面，视线交汇在一起。
　　不过一刹那，又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久远，商清微微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走进来，坐到程文行对面。他摸了摸咖啡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对面的人。
　　“你……”程文行觉得他是在等自己开口，“你知道我在等你？”
　　“我想，我们两个都知道。”
　　商清的眼神很坦诚。他在伤心，程文行心道，连带着他自己也开始一并感到伤心。
　　“那幅画……”
　　“那很重要吗？”商清打断了他的话。
　　“对。很重要。”
　　“程宗知道你来找我吗？”商清垂下视线，盯着杯子里的咖啡。
　　程文行皱起眉。商清为什么会知道程宗的名字？那个家伙果然有问题。他脑子里有了些隐约的想法，却来不及细想。现在更重要的是——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你不用管他，是我要问你的。”
　　商清沉默片刻，将咖啡一口喝光，放下杯子说了个地点，起身离开。

　　9

　　晶莹剔透的湖水泛着光芒，他的恋人在水中，身影模模糊糊，在说，在笑，在他触不可及的另一方。
　　一定要到他身边去，这感觉愈发强烈。
　　这是个梦。
　　梦里也不能失去他。
　　如果他不能过来，那就只好自己过去了。
　　湖水沾湿了他的裤脚，他将整只脚踏进水中。清凉沁人，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毫不犹豫地扑进水中。刹那天地颠倒，他被水温柔包裹，他被谁温柔相拥。

　　10

　　商清说的地点，是市郊一处森林公园。
　　程文行第二天直接请了假，比起工作，他要率先解决这当务之急。
　　沿着溪边的步道向前走，四周绿意盎然，野趣丛生。他的视线不住在远山与近景间徘徊，一方面想尽快找到那熟悉的山峰，另一方面又想仔细看看周围环境，希望能想起点什么事情。
　　他感觉自己是走在一片迷雾中，在那看不清的雾霭背后，就藏着记忆的拼图里，至关重要的那一块。
　　它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静静等着自己的到访。
　　不断向前，程文行走到一处潭水边，停下脚步。水色幽绿，这是一个不甚规则的水滴形状的深潭。他看着看着，忽然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绕到“水滴”的尖端那头。同样，这更像是身体自发的本能。
　　面前是一块平坦的大石，他走上石头尖，觉得这里每一个地方都无比熟悉。他下意识地抬头一望。
　　潭水上方，越过那些茂盛的植被，刚好透出一处山峰的尖顶，正是自己念念不忘的那一段线条。
　　风声骤起，一片花瓣从他眼前翩然飘过。
　　某些画面如同电影在眼前回放，短短一瞬间，他全想起来了。

　　当初，商清和自己就是站在这里，这个地方，紧紧拥吻。这里是他第一次告白，也是第一次亲吻，就在商清转正，正式成为自己同事的第三天。
　　「我要把这个地方画下来，当作纪念！」
　　「你会画画吗？！」
　　「怎么，你不信阿？等我回去就画给你看！现在等等阿……我先照下来。」
　　「就照那座山阿？这么大一片水呢？」
　　「水怎么画阿，我就画山！」
　　「好好好，你随意。」
　　「回头画好了发朋友圈，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我是个被工作耽误的画家。」
　　「行阿画家，回头你这作品裱起来送我吧？我就摆桌上，天天供着，回头等你出名了，我拿出去卖钱。」
　　对，自己书桌上空着的那一块，原来始终摆着相框，里面就是商清发在朋友圈里的那座山。那几根线条每天都看，每天都看，怎么可能不熟悉。
　　再多想一点，比如被刻意删除的聊天消息，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柜子里被拿走的是一件旅行纪念品，从外国带回来的雕塑小样，摆在家里一定会被问是怎么来的。
　　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只小脚凳因为这件小家具很普通，但其实，柠檬切片是商清的审美。
　　全都想起来了。
　　这个人曾经一直在自己的生活中，是不可以被遗忘的另一半。

　　11

　　他有一个湖，水滴形状的湖。
　　他和他的恋人，共同守护这璀璨的湖。花香芬芳，雨气潮湿，它的美，镶嵌在他的每一个梦境中。
　　沉下去抑或浮起来，都是记忆，是他们的感情与彼此相关联的一切。它偶尔藏起，却永不会失去。
　　诗集在脚边摊开，风翻过它镶着金边的内页。
　　不用再去考虑要不要誊写诗里的旧句，与恋人度过的每一天都会变成新一章诗篇。
　　他将拥紧他的恋人，带着美好与烟花，进入另一场甘甜的美梦。
　　湖水泛起涟漪。
　　光芒闪烁。

　　12

　　站在那块令他失而复得的石头上，程文行给商清发过去条语音。
　　“我在家等你，今晚吃火锅。”他的语气轻松平常，就像从未忘记过任何事情那样。
　　过了片刻，对面回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一如从前。
　　车祸不是灾难，失忆也不是灾难，灾难的是有人，将爱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想到程宗那个莫名其妙的态度，罪魁祸首是谁自不必说。程文行果断拨通自己堂弟的电话。
　　“我全想起来了。”他含着一口气，表面心平气和道，“管好你自己，不要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哦，知道了。」对面听上去倒是毫不意外，「这是我跟他打的赌，看来是我输了，无话可说。你们两个的事情，以后我也不会再管。反正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不后悔就行。没事的话我挂了。」
　　程文行挑挑眉毛，心说自己今晚可要好好问问，这两个家伙究竟赌了些什么。

　　程文行用满桌子的食材迎接商清的到来。
　　商清坐在桌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起来了。
　　程文行递过去一杯啤酒，说话的语气也颇为幽怨。“怎么，我不想起来，你就要放弃我吗？”
　　商清咬了下嘴唇。
　　看到对方眼里迅速起一层水雾的模样，程文行立刻心疼起来。“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你跟程宗赌的什么玩意？”
　　“你出了车祸，我们两个前后脚到医院，他就知道了。”商清低头玩着手指头，“他是你家人，希望我能离开你，也不让我见你。后来你醒了，都不问我有没有去过，医生也说你可能大脑受损，会失忆之类的。后来发现，这几年的事情你都不太记得，他就跟我打赌，如果你能想起来，那他就不再管咱们的事；如果你不能，那……那就到此为止。”
　　他吸了吸鼻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你可千万别告诉他那幅画的事，不然就是我作弊了。我……我就是舍不得你，给自己留了个后门。除了这个，我可真的没做别的事，也什么都没说过……你知道的。”
　　程文行心里一片柔软。商清说的简单，实际上一点都不简单。对方一直以来乖巧又听话，那幅画恐怕是他这段日子以来唯一的小心思与最后的期望。他攥住商清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宝贝你这是给我留了个什么题阿？幸好我没有错过。”
　　商清盯着锅里沸腾的水，嘟哝道：“微信里那么多人，你是怎么想起来看我的？”
　　“还不是因为我一见你，就变得不像我自己了。我知道我忘了许多事，我在努力回想，更何况……”程文行把肉丢进锅里，“我喜欢你，又不是这两年才有的事，你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不看你。”
　　谁不喜欢听恋人的情话呢？商清开心极了。
　　两人开开心心坐在桌边，庆祝“破镜重圆”之后的第一顿晚餐。
　　【此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
　　脑子终于跟上身体的记忆。
　　爱情属于双方，不是某一个人单独的游戏，最终会融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他们之间，或许是一见钟情，或许根本不算，那都不重要。
　　反正以后还有许多时日，在后半生的每一天，谁也不会再错过谁。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