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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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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老，好雅兴。”
“叶长老不也是，今日又不是那日，也来故地重游？”
一弯明月挂在天空之上，冷白的光照在地上，留下两个人影。
“你何必与我兜弯子，说吧，你今日来这是为何？”
“昨夜观天象，发现有异，心中不安，故来此地。”
“……我也发现有所异常，你们霜华之人向来擅长巫卜机关之术，看来……确实有事情要发生了。”
“陈长老，一百年，这混沌界的一举一动还不是在我们掌握之中？我们只需等待，然后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便可。”
“那你今日为何还来此地？”
“这话或许该还给陈长老，想必你我二人，都是一样的原因吧。”
“岁月倥偬，时间白驹过隙，逝者如斯，你我也皆是仙家耄耋，不知尹兄是否在黄泉之下过的安稳？”
“你也不必在这假惺惺过问尹兄，我只怕不久之后被黑白无常拉去黄泉，被尹兄记恨。”
“百年有多少轮转，阴阳变化，现在想来，也只有你我二人心揣秘密，到时候因果报应，你我二人也自不必多言。”
“苦心谋略，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变节。”
“自不必你多说。眼下时机快到，你何时差人将心头血遣送？”
“暗号为信，自取。”
“快下雨了，棋局也开始了。”
……
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老天爷仿若在天上开了一个大口子，瓢泼地往下倒水。
白千水撑着伞站在破败的土地庙门口，鼻子轻微的动了动，“好浓的妖气。”他叹了一口气，一双桃花眼散漫，“雨天也得忙啊。”
哗啦哗啦。
雨仿若将土地庙和外界山林隔成了两个世界。
白千水身影一动，转眼间便没了人影。
山中的村庄里传来惊叫之声，风狂雨横的嘈杂里可以听见凄厉的哭喊，透着刺骨的寒意。明明衣服没有沾湿，却觉得连骨头茬子都开始发疼。
只见一人面蛇身，身长三米，尾长八米有余的蛇妖站在土地中央，蛇尾一扫，便屋圃倒塌，支离破碎，蛇吻贴着人的脖颈，吸完血后，便将干瘪的尸身丢掷一旁。
这么偏僻的地方，妖灵乱窜也并非不能理解，罗帛门只顾在几大主城内除妖除灵，穷乡僻壤之处是顾及不上的，又或者是说不想管。
蛇妖又吸完一人的血，细长的舌头在空中卷了一下，淌着鲜血。接着，它将贪婪的目光放到了躲在柴火堆之后的男孩身上。
“喂。”一个清冽的声音在蛇妖身后响起，然后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晚来了一步。雨天实在是遮掩气味。”
蛇妖回头，只见白千水站在一片空地上，衣服虽是最普通的布衣，衣角却是纤尘不染。
白千水伸手在空中虚虚一抓，几乎是同时，蛇妖便腾的一下，在雨中化为虚影。白千水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腰间袋子，道，“满了 。”
他一个困灵袋只能最多装一百个妖，又得去趟界山了，他一边想一边往外走。
“道士哥哥，道士哥哥！”一个男孩子从后面跑上来。正是刚刚躲在柴火堆之后的那个男孩。
白千水被男孩拉住衣摆，白净的布衣上沾上了丝丝的柴屑。
“道士哥哥带上我吧，教我法术，教我捉妖！”男孩见白千水沉默，眼睛里挤出泪来，“家里没人了，我会死的。”
白千水似乎是早就习惯了这种情节，想了想“好吧。”
两个人于是往外走，白千水从怀里拿出干粮分了一点给男孩，“吃吧。”
男孩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观，道士哥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界山。”白清水答道。
“界山？”李观大惊。
谁人不知界山是妖、混沌二界的分界之处，妖界缺口尚未填补，妖魔四散，危险至极。除了罗帛门和霜华殿的人谁敢亲身去界山。这跟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白千水声音轻轻的，再轻些就被雨声覆盖，听不见了，“沿着条小路走，一直走便可以走到沧定，在那里找个活干，可以不至于饿死。沧定的知府是罗帛门的人，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了。”
李观不说话了，白千水拿出钱包，掂了掂，略微思索了一下把盘缠都递到了李观面前，“拿着吧。”
“可是…”
“世事无常，当以人命为重，你还太小，不必在意情施恩偿。”如果因为他不经意的施救而与他风餐露宿，九死一生，于孩子也是不公平的。聪明的人，便不会跟着他走了。
白天水手指微动，揪出来一个土地灵，“让他领你过去，没有怨气，不会害人。”
李观的脸上露出难忍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谢谢恩人！谢谢恩人！恩人大恩大德李观没齿难忘！”
白千水拿着纸伞的手微微一动，移到男孩的正上方举着，唇弯起来。“伞也拿着吧，我不送你了。”
话罢，脚尖一点便离开了原地，李观只见白千水的白衣在竹林中闪现一会儿，便不见了，他怔愣在原地，才方忆起还未问过恩人姓名。
——
雨到了界山附近便停了，只有厚重的乌云浮在上头，像是一层厚厚的帷幕般，极目眺望也望不到边界，只有稀稀拉拉的光从上边透进来。
山野中传来凄魂厉鬼的哭喊，还有山野精怪的细碎低语，白千水一路往前，直至妖界边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黑气，把人狠狠往下压，模糊中掐住来者的喉咙，妄图令人窒息。
白千水走着，黑气自动在他身边绕开。
他将困灵袋打开，双手结印，结界发出微不可察的光，困灵袋又重新干瘪回去。
他望了一眼缺口，妖界缺口很大，纵使几大门派当年下了结界，却仍旧困不住一些潜逃的妖灵。治标不治本，唯有修复妖界才可以方可以解决。
下山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血腥气，白千水顿了顿，又掉头往东南方向去了。
赶到的时候，父亲刚被妖怪剖心而死，只剩下一个孩子躲在一个山洞里，他伸手虚虚一抓，妖怪瞬时进了袋子，白千水走到山洞门口，想了想，将自己剩下的干粮递进去，然后往外走。
界山附近很少住人，这孩子当真也是可怜。想必是那父亲穷困潦倒，迫于生计，要抓一个妖灵回去换钱。
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后面跟着一个人，白千水回头只见，是刚刚躲在山洞的那个孩子，孩子手里拿着刚刚他递给他的干粮，见他回头，追上去。
白天水低头看又重新被送回手里的干粮，眉头轻轻皱了皱，道，“是不好吃吗？”
他记得沧定的王大娘家的馒头是出了名的好吃，吃的也是昨日才买的，应当不会馊。
孩子摇摇头，只是说，“不能收。”
“为什么，你饿了，得吃。”
“我可以打猎。”
白千水看着他的小身板，才到他肚脐眼，“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于桑。”
“那你和父亲为什么要到界山来，你知道界山有多危险吗？”
“他不是我父亲，是来打猎的猎户，我父母一年前面死了。”
白千水默了默，“界山那么危险，一定是你父母保佑的你。”
“嗯，我总觉得父母会在天上守护我的，所以界山的妖灵都不伤我。”
“不伤你？”白千水很是惊讶，要知道界山的妖魔妖气很重，都是凭感觉行事，有了人气，必是要大开杀戒的。
“是，我也想不清楚是为什么。”于桑点头，道，“我可以跟你走吗？”
“我是收妖的，很危险。”白千水好声道，“界山妖灵既然不会伤你，你待在此处是最好，或许对于你来说，人的世界更危险。”
“知道，你是道士。”于桑的视线掠过他身后的拂尘，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语气低低的，“可是今天的妖很奇怪，突发了凶性，若不是那个叔叔保护我，我也会被杀的。”
白千水也想不通其中原因，那么多年，他只顾着捉妖抓妖，袋子满了就去界山，从未想过于桑这种特例，更不明白为什么妖怪突发了凶性。
刚刚应该好好看看的。
“好吧，”白千水答应，心里却想着这次的孩子又会在何时离开。
或许今日，又或许明日。
于桑很高兴地笑起来，激动的说要去抓一只野兔给他尝尝，才踏了半步就被白千水拽住了，“小孩，去哪儿？”
“弄吃的。”
“吃馒头，不麻烦。”白千水伸手在他头上拍了拍，“走吧，去梧庄。”
后来于桑还是乘白千水捡柴火的时候去抓了一只兔子，抽出随身带的刀坐在河边剥毛皮，白千水将柴火立好，见他兴致勃勃，也不忍心打搅他，心道，还真是个小孩子。
晚饭二人便将就兔肉，加上白千水不知从哪来的果子以及剩下的馒头凑活着吃了，两人走了一天路，此时都是饥肠辘辘。
于桑将插着兔子的木棍翻了个面，转头看向白千水。
他父亲是一个粗糙的汉子，他母亲是一个结实的妇人，今天遇到的猎人也是，也是虎背熊腰的。但论起打架，收妖怪，好像都没有眼前这人厉害。
但偏偏，这个白衣道士，模样清秀，甚至眼角是有些往上翘的，没什么表情还好，若是有什么表情，还真是有点不正经的样子。
篝火里头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
于桑又将兔肉翻了一个面，用手扇了扇，闻了闻。
味道还不错。
“差不多了。”白千水突然开口，话罢，脸往前凑了凑。
火光把他的脸照得很亮堂。
于桑生下来见得人就少，一下子被这张清俊的脸直面暴击，木棍抖了抖。
“小桑？”白千水转头，有些疑惑地看他。
“嗯，我也觉得，应当是好了。”于桑把兔肉拿下来，用小刀把兔肉一片一片切下来，然后递给白千水，“哥哥，吃。”
白千水接过来咬了一口，“厨艺倒是不错。”
要是能多跟他一些时日就好了。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于桑突然想到什么，问。
“白千水。”白千水漫不经心地答。
“那就叫你白哥哥好了！”于桑笑起来，插起一片兔肉塞到嘴巴里，然后咳咳咳的咳起来，语气惊疑，“这么老！哪里好吃了？”
“比我弄得好吃，我不会烧这些。”白千水想了想，道，“我平常都是自备干粮的。”
他确实在烧饭这方面上……嗯，没什么天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