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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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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吃醉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贾琏如此想着,安然离去。
又说凤姐儿,见到儿子面色潮红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却是大为光火。
转到外间就大怒道:“哥儿的小厮们呢?都是死了的吗?怎么就让哥儿醉成了这样!去,给我把他们叫进来,今儿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通通打死了事!”
“是!”善姐应了,气势汹汹的提着裙子就往外去叫人。
险些和刚踏进屋的大夫撞到一起,善姐错身避开,就紧着往外去。
大夫余悸未散,抬头又是凤姐儿的怒容,吓得险些崴脚,茜雪连忙上前虚扶引路,“大夫,您请跟我来。”
大夫原就躬着的身子再往下弯了弯算是见过了凤姐儿,便紧跟着茜雪去了内间。
凤姐儿也顾不上在意虚礼,跟着转了进去。
瞧大夫见到荞哥儿面上划过惊讶,心里就跟着一跳,生生压着担心焦急等大夫望闻问切结束,“如何?”
大夫又翻了翻贾荞的眼皮,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才回说:“只是吃醉了酒,照理说不是什么大事儿,睡一晚就好,只是哥儿年纪太小,本就不该多饮酒的,如今喝成这样,仅靠自个儿怕是没法子消化掉的,得灌几副饮子下去,明儿醒来大概还会有些头疼不适,我再开一副药,明儿醒来吃,或许能缓和一二,若还是不适,就再吃一日。”
凤姐儿点头应了,让平儿和红玉伺候着大夫出去开方,赶紧的抓药熬药。
凤姐儿坐在床边,理了理贾荞的鬓角,摸了摸他发红发烫的脸颊,心里的怜惜连着怒意,一阵一阵往上涌。
转头侧身对着鹦鹉和红玉几个道:“哥儿这样回来,你们就没人问一问是什么缘故?”
鹦鹉上前一步回道:“问了,说是和京郊几家铁矿家的公子们一块儿吃饭,因席间要谈公事,就把小厮们都屏退了出去,等酒席结束,他们接到哥儿的时候,哥儿就已经这样了。”
凤姐儿猛地坐直身问道:“就只荞哥儿一个醉了?那几个呢?”
鹦鹉回道:“奶奶息怒,赵天梁说是都醉了,只有一两个稍微清醒的,叫了人进去也都倒下了。”
凤姐儿冷笑一声,“叫了人就倒了?哪有这么刚好。”
凤姐儿怒意更盛,紧接着问说:“是哪家的少爷公子,这么了不得?”
鹦鹉回说:“牵头的是盛家的少爷。”
“盛家?”
鹦鹉解释道:“听赵天梁说,盛家的官位虽不显,却是皇五子的亲娘舅家,这位盛家的少爷,正是皇五子嫡亲的表哥。”
皇家……凤姐儿捏着帕子咬碎了银牙,“我没记错的话,皇五子和荞哥儿同龄?”
鹦鹉茫然,她哪里知道这个。
凤姐儿又问:“这事儿就这么突然找过来的?之前就没有什么苗头?”
茜雪红着眼眶回说:“从调去工部后,哥儿几乎日日都是一身酒气,只是从没有像今儿这么醉过。”
凤姐儿看着茜雪的红眼眶,也背过身抹了抹眼泪,“都说咱们荞哥儿运气好,他们哪里知道荞哥儿吃的苦,可怜我荞哥儿小小年纪就要自个儿挣前程,连个能护一把扶一把的长辈都没有。”
说着话,善姐领了贾荞的几个小厮进来,在外间跪成一排等着发落。
凤姐儿听到禀报,噌地站起身走出去,纵然现在不能做什么,她也得问清楚了先记下。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贾荞次日醒来的时候,果然脑袋昏昏沉沉又隐隐作痛,挣扎着睁开眼,只觉得天光刺眼,“什么时辰了?”
没人答话,只听到一声惊喜的哥儿醒了,哥儿醒了。
紧接着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谢天谢地,可算醒了。”
是凤姐儿的声音,贾荞眼神聚焦看向她,“母亲守了我一夜?”
一转眼,黛玉和探春也在。
贾荞有些惊讶了。
凤姐儿抹了抹眼泪,“你可吓死母亲了,下次任谁叫你,都不许再喝成这样!”
贾荞笑着答道:“好,我知道了。”
黛玉背过身擦了擦眼泪。
贾荞张口欲言,探春道:“荞哥儿别急,已经让人去衙门告假了。”
贾荞暗叹了一声,果然过了时辰。
茜雪捧了药来,“哥儿,我伺候您吃药,吃了药就能舒服些了。”
“我来吧。”黛玉上前接过碗。
贾荞撑着要坐起身,凤姐儿忙上前帮忙,让他半靠在自个儿怀里。
看着贾荞喝完了药,凤姐儿又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你才喝了药,先缓一会儿,再吃东西。”
不等贾荞说话,又先说道:“不管想不想吃,都得吃一点垫着。”
贾荞笑着点点头。
看着红锦被子拥着的露出的一张雪白小脸,恁的乖巧,凤姐儿又忍不住眼窝一酸。
贾荞正要说话,黛玉又止住他,“你就别说话了,先好好儿养着吧。凤姐姐给你告了两天的假,你再能逞能,也先把这两天歇过去再说,不为别的,就为安安我们的心吧。”
两天?
贾荞笑点头道:“好。”
心里却慢慢琢磨开。
“唉。”黛玉重重叹了一声。
贾荞回神,“怎么了?”
黛玉指了指他的眉心,“这儿,什么都暴露了。”
又指了指凤姐儿,“你再看看你母亲。”
凤姐儿强笑道:“我没事儿,”又问说:“可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儿,或是有什么要紧的公务,你说出来,母亲看看能不能找你父亲或是求老爷他们帮着想想法子。”
贾荞沉默了一会儿。
看着凤姐儿担忧下强压着的焦急,黛玉和探春暗藏的无奈、失望和不安。
他在反省,他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被同化了。
“倒不是有什么公务,只是……”贾荞让旁的人退下,只留了平儿、鹦鹉、茜雪和红玉几个大丫头在内伺候,先叫人和他说了他昨儿醉后的事儿,而后慢慢细细的解释了他这么一场应酬后,喝醉了告假两日的影响。
本身被人灌酒,就已经是一种被欺负的行为,是他弱势的一种表现,若是他今儿照常当差,那说明他们昨儿没闹得太过,既然没闹得太过,那说明他们还是敬畏着他的身份的,他也自然不必事后再追究什么,也不会因他府上或者他本人没有追究,而被人视作软弱。
若是他醉上一夜,睡过头了,今儿告一天假,虽有些胡闹了,可他们都年纪不大,行事失些分寸,也可以理解。
但是告两日假,就说明这一场醉酒确实伤了他的身体,如此,他们府上还没有人出来给他撑腰说话,那么……要么瞧着尊荣的宁荣两府已是昨日黄花,要么他在府内不受重视,他身后空无一人。
这两个,哪一个都意味了他的可欺。
昨儿他们还会跟着喝醉装一装,往后可能都不用装了,只说他、酒量不好。
凤姐儿听得目瞪口呆,“哪儿…哪儿,怎么就这么严重了?不就是告两天假吗?”
探春倒是不怀疑,“那就把这事儿告诉给老爷听,让老爷对外表个态。”
贾荞只勾了勾唇。
黛玉心酸的捏紧了手帕。
“对,”凤姐儿道:“我去求老爷,我去求老祖宗,咱们府上还有位贵妃娘娘呢,仍他什么皇子公主的,也得叫声母妃。”
凤姐儿说着就要起身。
“别,”黛玉轻轻按住了她,贾荞见状收回了要伸出的手。
屋内都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黛玉说话也不客气了,“贵妃娘娘若是能说上话,老爷也不至于蹉跎多年还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再说老爷的脾气,不管对了错了,万事都是先教训了自家人再说,再者只是吃醉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那这事儿……”凤姐儿绞着帕子满脸不忿,“咱们就这么忍了,那不是往后谁都可以踩咱们一脚了?”
贾荞笑了一下,“也没有这么严重,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就是皇子王孙入朝当差也少不得要吃些暗亏,慢慢立自个儿的威呢。说起来和母亲管家是一个道理,母亲是府里的主子,若是不精明,不时刻多留几个心眼,不也要被那些媳妇婆子欺负么。”
这个例子举得十分贴切,可凤姐儿还是脱口而出:“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贾荞又劝解了一会儿。
瞧他强打着精神还来开解她们的模样,凤姐儿压下心里的委屈,笑道:“好了好了,母亲都明白了,你好好休息,总归已经告假了,你就好好休息,日子还长呢,母亲信你,迟早能找回这场子。”
贾荞笑着点点头。
看着他用了半碗粥,又用茶簌了口,怕他费神,又怕他吃完就睡伤胃,说了会子有的没的闲话,看他闭上眼睛,凤姐儿才站起身,示意鹦鹉几个照看好哥儿,拉了黛玉和探春轻声退了出去。
走到外间,又同善姐吩咐道:“让哥儿好好歇着,有人来瞧,就说哥儿还在睡,别让人扰他。”
看着善姐应下了,凤姐儿沉默的拉着几人到了黛玉的潇湘馆。
“林妹妹,”凤姐儿突然拉着黛玉的双手道:“凤姐姐求你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