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王熙凤》漫愈

101、知足

　　几人不想这买卖背后还有这样的背景，顿时都精神一振。

　　这也算是给皇上办差了，说不得……几人心潮一阵翻涌，又强镇定下来，继续听太太训话。

　　“还有一件，”凤姐儿瞧着方文兴道：“现在花枝巷里收着的女童姑娘越来越多，辟芷楼又还没修好，这么些人，尤其那些个半大不小的，就这么养着不管，怕反叫她们生出惰性，所以我想着，年纪大的，白日里给她们找份差事做，晚上仍住在那儿，只有自个儿开始挣银钱了，才能知晓这生活的不易，才能明白珍惜二字，我们到底不是她们的生身父母，就是生身父母，也没有管人一辈子的。”

　　“是。”方文兴恭敬应下。

　　凤姐儿接着吩咐道：“再找几个严格又不至于严苛的老嬷嬷，那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现下没有功课，就先把规矩学一学，以后也好调教，再有女红、医药、烹饪之类的专科师傅也要尽早寻摸，都是小姑娘家，老师的品性极为要紧，早些准备好，也好多看看，别等到时候急用，找了不好的来。”

　　“是。”方文兴俱都应下。

　　“说到这个，”凤姐儿又看向秦修文几个，“不只辟芷楼的工程要抓紧，辟芷楼的蒙学课本你们也别落下了，都说你们读书人写个书，字句都极斟酌谨慎的，既是这样花心思费工夫的事儿，不更该早早准备起来？”

　　秦修文几个面上恭敬应了，心里叫苦不迭，就知道辟芷楼这差事也没那么简单。

　　凤姐儿瞧着他几人接着道：“不是奶奶我不体贴你们，辟芷楼不能三五日修好建成，苇子坑的买卖你们也迟迟没能展开，有个课本子在那儿，郡主娘娘再问起来，我也好有句话替你们挡一挡不是。”

　　“是。”几人苦笑着，态度认真了几分。

　　凤姐儿状似不经意般又道：“按说，你们原是荞哥儿的人，该跟着他去衙门里办公务的，到我这儿听使唤，委屈你们了。”

　　几人忙道不敢。

　　凤姐儿瞧着几人道：“没什么敢不敢的，若我是你们，原本该进衙门跟着大人们做大事的，却进了后宅听一个妇道人家使唤，做些买卖经营、教导女童的活儿，我也委屈，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得叫你们知道，你们奶奶做的这些，虽不是什么朝堂大事，但是也是由不得你们轻忽的。”

　　几人低头齐声道不敢，此时不管是真是演，神色态度都郑重了许多。

　　凤姐儿瞧见了，眼角上挑，嘴角也轻勾起一抹笑。

　　屏风后，黛玉和探春掩着唇笑着对视一眼。

　　见话说到了，凤姐儿才不紧不慢的道：“你们爷年纪虽小主意却大，替我这个母亲打理嫁妆，开这个瓦窑那个木坊的，又要建楼又要卖房，打理着打理着，皇上给了官做不说，不到一年，又升了官，调到了工部去，可见能做好这些经营买卖之事，也是本事。”

　　几人恭敬的凝神听着凤姐儿教导。

　　“你们也不必担心你们的前程，你们爷现下手下管着的事儿多，往后只会越来越多，只是你们初来，他现下又抽不出手，还不是很了解你们的性情本事，将这几件事交给你们，一是相信你们的能力，相信你们能做好，二来也是想用这几件事看看你们的本事到哪儿，更擅长什么，脾气怎么样，之后才好把手里的事儿整合整合，分交给你们几人负责。”

　　几人听罢，心下都生出一种‘果然’之感。

　　好容易从荣国府出来，六人对望一眼，齐齐拦住方文兴。

　　郭敏昌笃笃定的道：“你早就知道了？”

　　方文兴摊手陪笑道：“我以为你们也早知道了，你们不都问我要人来着？”

　　秦修文和张合维对望一眼，果然方文兴负责的是‘人’这个部分。

　　阎恪八风不动，不出意外，‘财’这一块儿是归他管的，东家的财……东家可是京都出了名的财神爷呀，阎恪的嘴角露出丝笑，连日来的气闷都散去不少。

　　那么多银子，那么多生意，那么多的账本，他那两个小厮可不够用了。

　　张合维瞧了阎恪一眼，笑着走到方文兴身边，拉着他的手腕道：“方兄，你既是专门负责这一块儿的，也不好叫我们一直缺人用不是？”

　　缺人？阎恪回过神来，也盯着方文兴。

　　方文兴苦笑，“我哪里不想赶紧给你们把人配齐，你们刚也听见了，处处都要人，我又不是那孙猴王，能大变活人的，哪里能这么快找到这么多可用的人。”

　　“说到这个，”接到张合维的眼神，秦修文走到他另一侧笑道：“什么教养嬷嬷啊，就是擅女红、厨艺啊，会药理的婆子媳妇，荣国府里不也多的是，怎么还要从外头找？”

　　方文兴皱着眉不赞同的解释道：“这辟芷楼到底是郡主娘娘出面要做的，里头全是咱们府上的人像什么样子？”

　　张合维几个笑着对视一眼，没说信不信，只说：“不好用府里的人，那外头的人能用吧。”

　　方文兴疑问的看向他，“张先生有合适的人推荐？”

　　张合维笑道：“我不知道什么合适的人，倒是知道一处合适的地方，方兄必定知道合适不合适？”

　　方文兴不解，这话说得像绕口令似的，“张兄不妨直说。”

　　张合维挑眉，“听说方兄住在福芦园，同那里的人都相熟。”

　　福芦园可大多都是京城或者京郊的普通百姓，又可以说是都受过东家恩惠，或者说在东家的管理之下的，这么多人，又都有亲戚朋友，那不都是现成的能用的人。

　　方文兴正色道：“福芦园是皇上的福芦园，是百姓的福芦园，你们当那是爷的后花园呢。”

　　方文兴假意生气，借着怒意迅速的脱身而去。

　　“欸！”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郭敏昌无奈笑道：“这个方文兴。”

　　张合维摸着下巴琢磨。

　　秦修文用手肘碰了碰他，“你想到什么主意了？”

　　“没什么，”张合维笑着放下手，“我想着我们难得能这么偷闲一会儿，不如找家酒楼点上一桌好酒好菜，松快松快，慢慢说话。”

　　说到这个，郭敏昌大点其头，“正是正是，唉，这两个月，还以为熬过比赛就好了呢，不想，唉。”

　　实话实说，这一桩桩的差事吩咐得，这个压力和强度，要不是有今儿太太的那番话吊着，他都不想干了，反正只那房子那马车他就够赚了。

　　可是，唉，十五两银子的月银，想想还是心痛，还有往后的更大的前程，他这把老骨头还是可以再熬一熬的。

　　连郭敏昌都如此想，更遑论年轻气盛的连忠和范仰了。

　　几人在包厢坐下。

　　张合维道：“我想着咱们得了这么大的前程，好似还没请人喝过什么喜酒。”

　　秦修文闻音知意，笑道：“这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亲友可以之后得闲再请，同事可不能怠慢。”

　　郭敏昌哈哈笑着，让小厮去请贾荞今儿不当差的小厮们过来吃饭。

　　几人喝茶等着，到底闲不住，又聊上了公事。

　　郭敏昌道：“等太太说的那几个妇人过来，是安排到辟芷楼还是苇子坑？”

　　连忠道：“辟芷楼正在修建中，全是大男人，还有许多零工散工，衣着不甚整齐，听太太那话意，都是些年轻媳妇，这会儿去辟芷楼，怕不妥当。”

　　郭敏昌看向秦修文几人道：“那就去苇子坑？”

　　秦修文点头：“也只好如此了，只是咱们几人得多上心，这要是闹出什么丑事来，不用太太和东家说话，咱们也没脸待了。”

　　郭敏昌点头：“这是自然。”

　　范仰道：“咱们不用再疲于应付那些个要虾的人，就能省出很大的心力开始经营生意了，这些个妇人正好弥补了咱们的人手不足，不过是抓紧些规矩，这原也是咱们要做的。”

　　郭敏昌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你想得太简单了。”

　　阎恪也笑了一下。

　　范仰求解的看去。

　　阎恪道：“你以为你万事往上推，人家就不要了？人家说，他回头和东家或者郡主说一声，或是他说他已经和东家或郡主说过了，你怎么说？东家的亲爹亲祖父来要，你怎么说？宫里的贵妃娘娘发话使人来拿，你又怎么说？”

　　范仰皱着眉，缄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说：“那这事儿岂不还是无解？”

　　郭敏昌又笑着摇了摇头，“知足吧，有太太那句话就不错了，咱们不过被骂一顿，态度恭敬些，扛过去就是，别说咱们这儿，就是皇上，你知道户部有多少人借银子？又有多少人迟迟不还的？连、皇上都免不了，咱们这样就不错了。”

　　不然，你以为十五两的月银是那么好挣的。

　　范仰沉默，官场上的某些规则实在叫他厌恶。

　　又说凤姐儿那边，穿着一身大红绣金纹衣裙，和黛玉、探春说完事，亲自送了二人回园子，而后一手扶着平儿的手，一手摸了摸头上的金凤，嘴角带笑，甩着帕子往贾母院里去。

　　正好碰见贾琏回来，笑着慢步迎过去。

　　贾琏站在原地，笑着上下打量她，“二奶奶今儿真是光彩照人啊。”

　　凤姐儿笑着清啐了他一声，“奶奶我哪天不是光彩照人？”

　　贾琏陪笑道：“是，是我说错话了。”

　　两人亲热的说着话，一同往贾母院里去，路上，凤姐儿点了点辟芷楼的事儿。

　　贾琏笑着解释道：“我知道那是郡主的，只是想着奶奶劳心费力，我少不得要替奶奶分担分担。”

　　凤姐儿讥笑一声，两根手指搓了搓，“打量我不知道呢，你还不是为了这个。”

　　贾琏陪着笑，走在凤姐儿身侧，用胳膊轻撞她，“奶奶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没有？”

　　凤姐儿住脚笑看了他一会儿，笑道：“二爷既然都发话了，那我少不得要想一想了。”

　　夫妻二人亲亲蜜蜜的说着话，只是不待凤姐儿给他一句瓷实话，突然红玉快步过来禀道：“奶奶快去凹晶溪馆瞧瞧，我们哥儿回来了！”

　　凤姐儿一惊，厉声道：“荞哥儿怎么了？！”

　　红玉急道：“哥儿不知道喝了多少，醉得叫不醒，鹦鹉姐姐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红玉说着带上了哭腔，“哥儿一向有分寸的，说是他人小不能多喝酒，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醉成这样。”

　　两人说着话，快步往凹晶溪馆去。

　　贾琏看着她三人的背影，手抬了抬，想着园子里多是女眷，到底没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