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鬼都爱发牢骚》深海Sorceress

34、Chapter 34

　　2019年1月29日 星期二

　　第二天中午，午饭时间，卫康亲自到万花百货找卫威廉吃午饭。

　　卫威廉看着周围同事，或明显或隐晦的打量目光，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不情不愿地说：“爷爷，我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不够陪您跑到远的地方吃。”

　　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卫康：“哎呦，我还不知道你这么爱岗敬业！你要是赶时间，那就近找个餐馆好了，工作餐又不是没吃过。”无视威廉的不情愿。

　　卫威廉只好把他带到百货楼上一间小资装修的餐厅吃饭，吃饭过程一言不发。

　　卫康来也不是为了吃饭，他吃过两口后，说：“我都还没指责你和金津打架，你倒先摆起谱来了，哪学的臭毛病！”

　　“我任性！”

　　卫威廉完全没有了食欲。他叫来服务员收拾饭菜，顺便换上一杯热茶和一杯咖啡。俨然准备好了和卫康长谈。

　　卫康也不客气：“说吧，为什么和金津打架？”

　　卫威廉：“我不想、也说不出来，突然就忍不了了。

　　您也知道，从小到大，我和金津都是水火不容。无论性格还是立场——我已经受够了这二十几年的明争暗斗。

　　爷爷，我喜欢您的爱，但我不喜欢这爱背后附加的东西。

　　既然金津和大伯、大伯母那么喜欢万花集团，那就让给他们好了。我净身出户无所谓，我只想和我妈过些平静的生活。”

　　卫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还记得爷爷当年和你们说的吧？想分家，可以，但先必须凭自己的本事挣够二十亿。”

　　卫威廉镇定地看着卫康：“美国的杰普森科技公司，我投的，市值1200亿，去年净利润186亿，美元……我想我已经有资格做任何决定。

　　爷爷，如果您还认我这个孙子，我还是一样周末陪您聊聊天、吃吃饭。但这个家我是真的不能待了……对不起，爷爷。”

　　卫康沉默了一会，眼眶有些湿润：“那你就做你喜欢的吧，我不拘着你了。”

　　“爷爷……”

　　“哈哈，没事。当年，我这话是当着全家的面说的，我只是感慨人与人竟是这么不一样。

　　有人靠自己默默奋斗，有了自己的事业版图。有人却死死抓着家里的产业，做着所谓的挣扎，所谓的‘牺牲’，深陷其中，一事无成。

　　家大业大之后，人心就变得难测起来，让我见识了人的欲望是多么贪婪。”

　　过了一会儿，卫威廉有些犹豫地开口：“那我爸的私生子……您也知道吗？”

　　“你已经知道了吗？”

　　卫威廉点点头，“我已经和那个私生子打过照面了。我这次，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回来。”

　　卫康沉吟片刻，说：“起先，我并不知道他出国前，在学校有过一段初恋。后来他跟我说的时候，你已经上幼稚园了。

　　他说小孩已经两岁了，想将他领回来养。我当然不可能同意，而且明确跟他说不认那个孩子。

　　我私下让人将那对母子送走，没想到她们又悄悄回来了。两个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维持着这种关系。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遗嘱早就写好了，她们一分钱都得不到。我是不会认那个小孩的，进不了卫家家门，他就什么也不是。”

　　时隔多年，卫康似乎还一肚子怒气。

　　卫威廉：“我无所谓，这种场面我在董裘焕家见多了。”

　　他不想氛围这么沉重，于是转移话题：“之前拒绝了高家的千金，后来没怎么样吧？”

　　卫康瞪了他一眼：“怎么没事，高家老头臭骂我一顿，凭什么你造的孽我背锅？”

　　卫威廉偷笑：“爷爷，走！带你见一个人！”

　　他把卫康带到万花百货三楼走廊，俯视一楼中庭在建的活动场地，指着金银花的身影，对卫康说：

　　“爷爷，就是她！她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有担当、最勇敢、最有爱、个性最鲜明的女孩，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女孩了。”

　　金银花似有所感，抬头一看，看到卫威廉和一位精神抖擞的老者站在三楼。

　　卫威廉立马兴奋地朝她招手。金银花扬了扬手上的文件，不知是跟他打招呼，还是叫他下来干活。

　　卫威廉立马对卫康说：“爷爷，我眼光高着呢，别再给我安排什么乱七八糟的相亲了。我回去干活了，您就先回去吧！”说完，迫不及待地走了。

　　“臭小子，都不知道你是来工作还是来泡妞！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卫康佯怒地说。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走回来，悄悄观察卫威廉和金银花的相处。三分钟后，笑着走了。

　　晚上，金银花下班，在百货大门外看到卫威廉时，有些诧异。

　　金银花：“你在这里干嘛？”

　　卫威廉：“等你下班啊。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去做傻事，如果能把你绑起来就好了。

　　就算你跟我保证，我也有预感你只是为了应付我，然后阳奉阴违。因为你就是这种‘口是心非’的女人。”

　　金银花：“我母亲让你这么做的吗？”

　　卫威廉：“不是。”

　　她更诧异了：“你不觉得你有点多管闲事吗？”

　　卫威廉感觉到她有点生气。但他耸耸肩，不为所动。

　　金银花：“那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然后等着金边度宰割。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难道我还要一边‘心怀慈悲’，一边侥幸金边度给了我喘气的时间吗？你看真正的坏人会给你喘气的时间吗！”她一脸荒唐地看着他。

　　卫威廉：“那也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金银花：“卫先生，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圣母，我只是一只阴沟里的毒虫，为达目的，我会不择手段！”

　　卫威廉：“你说映玉前辈不会开口求救，我看你也不会。我帮你好不好，我派人去香港、去泰国，找最有名的大师，帮你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金银花：“为什么帮我？”

　　卫威廉：“我喜欢你。”

　　金银花：“卫先生，其实我只是一直在利用你向我母亲传达一些我的想法……你的喜欢是不是用错地方了？”

　　卫威廉：“我知道，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的为人……”

　　金银花：“卫先生，我们才认识多久？有一个月吗？这么快就‘相信我的为人’？你确定你不是在搞笑？”

　　卫威廉：“你的为人有那么难了解吗？一眼就能看穿好不好……”

　　金银花：“所以呢，是要我‘以身相许’？要去开房吗？”

　　卫威廉：“干嘛浪费这个钱，直接结婚不好吗？”

　　金银花气绝，转身就走。

　　卫威廉：“喂，你可不能当什么都没听到，我言出必行，说过的话就不会收回来！”

　　金银花停住了，最后说：“卫先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是别淌这摊浑水了，我不想欠你人情。你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我不想有误会，这让我很困扰。”

　　和卫威廉吵完架后，金银花回到家，没过多久就感觉一阵胸闷，头晕目眩。

　　郁结于心就会导致肝火旺盛。她感觉自己就是上火了，需要去买瓶凉茶缓解缓解。

　　她一个人慢悠悠坐电梯下楼，慢悠悠走在海珠涌边。

　　她顿住，转身。果不其然，卫威廉就跟在她身后不远。

　　刚跟金银花吵完架，卫威廉有些底气不足。

　　他骗她说：“阿姨叫我看好你。”

　　“你知道……就算你骗我，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因为她没有办法去找金妈妈对质。

　　他正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敢这样插科打诨。

　　金银花没再管他，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卫威廉摸摸鼻子，悻悻然跟上。

　　去到凉茶铺，金银花要了一瓶癍痧凉茶。卫威廉光专注看价目表了，没注意她要的是什么。

　　“老板，我要一杯龟苓膏。”他说。

　　买单的时候，她说：“老板，一共多少钱？我一起付。”

　　卫威廉：“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却美滋滋地打开了杯盖。

　　“除了我妈以外，还是第一次有女生请我吃东西。”

　　美滋滋就算了，他还要加椰奶。

　　金银花真想拿杯盖封住他的嘴巴。

　　凌晨两点，夜深人静。金银花拿着之前买的铜盆、冥币纸钱、蜡烛、香炉和烧香下楼。

　　她就在涌边不远处，点上蜡烛和烧香，默默烧起纸钱。田妈妈站在旁边陪她。

　　渐渐的，三三两两的鬼魂凑上来领冥币。

　　可能田妈妈之前就跟他们商量好了，金银花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

　　他们默默领完钱，在金银花身边逗留一会儿，才离开。

　　田妈妈说过，鬼魂受过生人的恩惠，就会报恩，所以金银花很放心。

　　每个自愿帮忙的鬼魂上来领冥币时，她都双手合十，鞠躬道谢，小声却真诚。

　　卫威廉站在阳台上看着她，而金妈妈就站在他旁边。

　　金银花还以为金妈妈回花辉家了，不然也不会选择在这么近的地方烧纸钱。

　　卫威廉心想她大概从他身上寻找的灵感。他还看到了不少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鬼魂。

　　“她小时候很内向，有时甚至连去小卖部买零食都不愿意去。我现在看到她为了我去拜托这些陌生人，真的感到特别幸福和心酸。”

　　金妈妈托着腮靠在阳台栏杆上，眼里闪烁着明亮的泪光。

　　“我其实特别放心她，但她不知道，我没有告诉她，所以她总在证明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你看，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我知道她能保护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以前也是，我也相信她能保护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回来只是想告诉她，我相信她，只是希望她不要这么累。”

　　卫威廉几次动了动嘴角，但都没能把控好自己的情绪。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楼下金银花虔诚的身影，叹息：“我觉得她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