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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露宿 ...

  •   张成岭不会做饭,已经算得上是肉眼可见的秘密了。上一次,他以肉身举着包子在火边烤了半晌,最终包子算不上多热,一双小手倒是被烫的通红。这一次,他长了记性知道要寻个架子,但见他埋着头把树枝往之前叉鱼的口子里捅,且全然没有刮掉鱼鳞的意思,周子舒摁住他的手,生怕他再努力下去就把今天的晚餐捣成烂泥,“成岭,不如还是让我来。”

      云澹斜靠在火堆旁边的木桩上,从怀中的纸袋子里掏出一把瓜子来,边磕边看着眼前的两人笨手笨脚一通忙活。起先他家主人断言,这周絮出身四季山庄,且必定是个身居高位的绝世美人,他还有些将信将疑。可如今看来,像他这样一人刮鳞溅得三人腥,鱼肠子都荡在外头了还想不起来开膛破肚,却只是把露在外头的一截揪出来扔进河里的选手,若是不爬得高些,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倾国佳丽,岂非是要饿死街头。

      周子舒是背对着云澹把鱼满意地摆好的,意识到身后似有一注欲语还休且质疑的目光传来,他慢悠悠地回过头,挑起一边眉道:“怎么,饿了?”

      云澹叹口气,蹲着身子往前挪了一步,想要去刮净那条被折腾了一下午的鱼的肚肠。周子舒见他直奔着生鱼而去,只以为他是饿得急了,伸手把他按回原地,还顺带着从他手里捞走半捧瓜子道:“哎哎哎,急什么,等熟了自然少不了你的。”

      云澹无可奈何地又挣扎了几次,却始终近不了那条该死的鲤鱼的身,又怕最后的这点瓜子也成了这痨病鬼的下酒菜,索性幽怨地瞥了周子舒一眼便转过身去,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他想,自打出了鬼谷,觉睡不好便罢了,如今还要挨饿受冻,怎一个惨字了得。幸好他湘姐姐心思玲珑,提前给他准备了后手。但想起他主人曾言,屋漏总逢连夜雨。果不其然,掏出顾湘给他准备的包子,欢天喜地的咬下一口,却还是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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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降临后,风便有些喧嚣。空气中弥漫着鱼皮烘烤后的焦香气味,直要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可云澹却深知这必定是鱼不可貌相的。谢绝了周子舒的谦让,云澹看着张成岭大口咬了鱼肉,唇齿间便挂起一层油光,然点点光芒在他眼中不过闪了一瞬,便散落得无影无踪。眉头一皱,张成岭把嘴中之物吐得干干净净,低声道:“周叔,熟是熟了,却是苦的。”

      “苦的?拿来我看看?”周子舒接过那叉鱼的枝子,放到鼻下嗅了嗅,想不通是何缘故,张嘴想要一尝究竟。可蓦地,心里却莫名地一刺。因着七窍三秋钉,他已是不剩几分味觉了,是苦是甜他又怎能得知呢。遂往地上胡乱地一扔,打开酒壶猛地灌上一口,尴尬地咳嗽两声道:“别吃了,也许这鱼啊,本来就是苦的。”

      顾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手把云澹揽在怀里,不理会怀中的小人儿举着素馅包子朝自己无声抗议,嗤笑一声道:“天呐,俩大小傻子嘛。你们不知道烤鱼之前要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吗?胆破了当然苦啊。”复又照着云澹的脑袋锤了一下,“你也是,他们不知道你也不提醒,小小年纪坏得很,当心大善人知道扒了你的皮。”

      周子舒心知这主仆三人向来形影不离,如今顾湘能活蹦乱跳地在这里损人,想必晨起那群丐帮的喽啰已经被温客行收拾殆尽。然而素日粘得人心烦的瘟神,此刻却破天荒的没见半点影子,周子舒沉吟半晌,抬头冲顾湘问道:“诶,你主人呢?”

      顾湘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两个肉包子,咬了一口,把这薄皮大馅嘚瑟地在云澹眼前晃了晃,却不给他,回手把另一个丢给张成岭,报复一般用力拧了下云澹的耳朵,“听说,主人要单独给你剥核桃,还不给我吃,那你便找他去要肉包子吧。”闻得周子舒有此一问,她眼珠一转,指着身后的画舫笑眯眯地说道:“喏,在那儿呢。你早晨把他独自丢在敌人堆里,也不回来救他,还把他心疼的云澹给拐跑了。我家主人接受不了现实,以一敌万又后怕得紧,正在船上醉卧美人乡呢。”

      那画舫停在河水正中,离岸边不近,远眺过去也不过将将能望见一个轮廓罢了。然而温客行的声音却轻飘飘地,好像一根线似的顺着风飘过来,“阿湘,你说的是人话么?”话音方落,只见一颀长身影自船上跃下,脚尖踩着水面腾了两个来回,便稳稳地落进周子舒的眼中。

      顾湘把咬了一半的包子往云澹嘴里一塞,傻呵呵地笑了两声,从善如流地道:“我在放屁。”

      周子舒见他浑身上下没半点伤痕,听声音也是内息浑厚有力,还是微微松了口气。但见他下一秒便靠得很近,表情又极尽挑逗地暧昧道:“阿絮,才多久不见,这就想我了?”只觉得他就应该被那打狗棍敲个半死,保持距离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附赠了一个顶大的白眼。

      温客行抬起长衫的后摆,直奔周子舒身旁就要落座。周子舒把腿一抬,将木桩占得个满满当当,温客行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仿佛作此一举并不是嫌弃,而是烈女害羞般的闺阁情趣。“阿絮别恼,今日我作壁上观不出手帮你,实在是因为你腰上的佩剑与白衣剑颇为相似。”一边说着,他的眼珠还在周子舒的腰间盘旋了一圈,微妙地笑道:“昔日四季山庄末代庄主秦怀章,便是以白衣为佩剑驰骋江湖。四季山庄湮灭之后,此佩剑亦不知所踪。原想丐帮那几个臭叫花子武功稀松不堪一击,只想待你出手再确认一番。可没曾想到,你宁愿涉险都不肯拔剑,还害你受了内伤。我们阿絮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怪我吧?”

      云澹接过张成岭递给他的包子,本一口一口吃得兴起,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招供噎得个满脸通红。不是之前还说要小心试探么,现在一股脑地和盘托出,主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周子舒本是放软了身体坐着,闻得此言,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他原本就觉得,这温客行跟着自己,定是无利不起早的。或者……跟着张成岭到太湖,必然是有所图。如今算是坐实了,嘴里便不那么客气道:“温公子,我见你多次伸出援手,敬你一尺。若你得寸进尺,想见白衣剑的话,那也不必费如此大的功夫。”

      温客行挑挑眉:“阿絮,你这还是怪我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存心试探你,你别这样凶我嘛。我害你受此内伤,心里是千般疼万般疼,你就原谅小可这一遭,我下次不会了,好不好,好不好?”

      温客行把手中的玉箫放在地上,便闪电似的去抓周子舒的手。周子舒早有防备,抬手一躲,温客行竟顺杆爬地整个人都扑向前去,电光火石间还躲过了周子舒抬腿的一踢。

      若是有第三个人在场,见这两个大男人动手动脚地扭打在一起,肯定觉得这中间有一个是疯子。当然,顾湘,云澹和张成岭除外。他们习以为常的装作没看见,索性躲到一旁,你给我一个包子,我又分你一把瓜子,给这两人腾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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