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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天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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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鸦抽到倒数第二根烟的时候,有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到近,然后,到了门外,是发泄着某种愤怒的,粗暴的开锁动作,刘鸦支撑着下巴,侧脸看去,烟雾袅袅从睫毛间滤升,火炉里的炭火,只剩最后的猩红。
砰!院长室大门,从两侧向里被踹开,站在门外的,是带着灰色针织毛线帽,一身黑色高领毛衣的年轻男子,他的脸上,带着一个特制的铁面具,面具的两个眼眶镜片,能让他看四周看的更清楚。
他的手里,握着一根沾血木棍。
懒散了大半晚上的刘鸦,终于舍得坐起来了点,他往前躬身,指节缓慢的,挤压,交叉,然后扣住,他盯着门口站着的,气喘吁吁的面具男,无言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啪。这是,刘鸦扣动手指,活动指节的声响,与此同时,在门口的年轻男子,宛若猛虎般窜了进来,怒骂了一声,“淦你娘!”话音落,他挥舞起的木棍,也朝着刘鸦的脑袋狠狠地敲上去。
刘鸦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他的脖子,被锁链牵扯着,不能远离,只能凑近,所以他不躲反攻,头偏肩塌,躲过那木棍凶狠的趋势敲击,两手灌风,朝着因怒气上头,而没考虑退路的对方右下肋骨,还有胸口下方点,砰砰,两个沉重的拳头,前后落上去,面具男闷哼了声,一个哽气,脚下踉跄,就往前倒。
刘鸦好整以暇的往后仰了点身子,面具男整个人,都跪倒在地,前身因为往前落,撞在了他的腿上,手上木棍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苍白的手,擒住压在自己腿上的,发出咳嗽声的面具男后颈,刘鸦微垂头,从头到脚,扫视一圈,鼻腔里,并未闻到新鲜的血腥味道,“真不错,没有谁能在它手下,无伤逃走。”
羊青枝烦躁的推开了他的手,偏过了头,瞪着桌子上的快要燃尽的火炉,只喘气,不说话。
刘鸦知道他正气着,奇异的是,他居然,没像以往那样欠揍的,特意去挑衅对方了。
就算是刘鸦也知道,有些东西,需要适可而止,比如现在,某个小家伙,是受不得一点刺激的,所以,他不说话就好了。小崽子,既然第一下没把他打死,那过会,自然会消气的。
他不说话,羊青枝,倒是忍不住了,他就跪在地上,半个身子,压在刘鸦腿上的姿势,转过头来,铁面具前的通风口,共八个,能让他保持顺畅的呼吸,只是说话,依然会有些瓮声,圆形镜片后,羊青枝的眼睛,依然燃烧着,黑暗的火焰,“老子真倒了八辈子楣遇见你这么个王八蛋!好了,大壮为了救我,生死未卜!你成功的,让我的手脚少掉一个,呵,你满意了?嗯?”
“呵呵呵,小家伙,你有时候就是这点,讨人喜爱,”暗红皮的沙发,皮革散发好闻的味道,刘鸦在室内,便没有多穿外套,所以现在,依然身着那身,宽松的灰白条纹病服,黑发长落,到了胸膛前,敞开的衣领,他因为发笑而起伏的喉结,形状优美,线条清晰,他眸眼低垂,眼尾细眯,“你这样生气,可不是因为少了所谓的手脚,不是么。”
羊青枝抬手,隔着毛毯,掐住了他残缺的,右腿末端,指甲用力,“那你说,我是因为什么生气?”声音冰冷。
疼痛,钻心,刘鸦眉毛微蹙,“非要说出来么?明明,我这是体贴你……”
“别跟我来这种骗鬼的话,说出来,”羊青枝抬起另一只手,解开铁面具的扣锁,他揭下面具,两颊有些微的面具边缘硌痕,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额头浸出的汗水,正好从他眉骨滑落,歪斜着,滑到了高挺鼻梁,“说出来,主要是让你意识到你是个多么的操蛋的贱人!”
“噗嗤。”刘鸦因他这粗暴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看到小崽子一副想吃人的表情,他才清了清嗓子,稍微收敛了下脸上的笑意,“好吧,你生气,是因为,我对你的生命,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羊青枝昂起了头,垂落的左手,逐渐抬起,朝着他脖子的方向,张开,“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宽容你,可今晚,在差点死掉的时候,我油然而生了一个疑问,”他的黑发糟乱,黑色眼珠子,凝视着刘鸦的面庞,眉眼间的愤怒,反倒是消散了,充斥的,是某种,可怕的平静,“叔叔,我,究竟想在你身上,谋求什么呢?”
朝着脖子去的手,却被逮住,羊青枝抬起下巴,能清晰的,看到他额角的青筋鼓动起来。
刘鸦逮着他的单手,合进自己的掌心,“小崽子,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或许,你是觉得我毫无良心,但其实,在今晚这事上,我有百分百的保证,你不会出事。”
羊青枝愣住了,随后,他被拢住的左手,捏成了拳头,他的身躯在颤抖,但他的神情,却更加的死气沉沉,他盯着刘鸦的眼睛,声音发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我已经知道,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你,既然这样……”
羊青枝咬唇,眼珠子里蓄出泪光,哽咽着,说下去,“唯独你的死亡,我想要独占,叔叔,你能不能爱上我,不重要了,你还想着郑清秋吧,还想着逃跑吧……”
看他哀怨的模样,刘鸦微微摇头,语气柔和,“都说了,现在放弃太早……”
可惜羊青枝并未听到他的话,自个发出了,甚为苦涩的笑,“没见到他……你一定很不甘,痛苦,我是想,对你好的,可是,没有希望啊,叔叔……想要逃出去见到他?我不让你如意,我要,杀了你……所以,只需,憎恨我就好……”
他眯起眼睛,凛然杀意,再也没有压抑的,从他扭曲的面庞中挤出,恍然的,他那先前,掐着刘鸦右腿的手,跃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刘鸦的额头,食指压住扳机,一秒都不需要,只需瞬间,那颗子弹,便会炸开这可恶的,绝情的,他讨人厌的叔叔的脸。
但是,在羊青枝的枪口,对准刘鸦的那瞬间,并不是他先扣动了扳机,而是,刘鸦的,朝着他脸飞来的一巴掌,先一步的落在了他那英俊且年轻的脸上,啪的一声,在这个有些空荡的院长室里,响彻双方耳朵。
羊青枝哗啦一下,眼泪落了出来,“你,你打我?”他的左手,摸着自己疼极了的左脸,有些崩溃的朝着刘鸦怒喊,“我都还没一枪嘣掉你,你反而打我!你先做的坏事!凭什么!”
“凭我手快。”刘鸦把旁边被忽视掉的烟盒和火柴盒拿起来,取出最后一根烟,点燃,夹住,咬含,吸吮,吐雾,动作潇洒利落,升腾起的烟雾模糊着他脸色的苍白,还有,眼里的戏谑,“你真特么的像个被甩了的小姑娘,麻烦死了,果然嘛,小鬼就是小鬼,一点耐心都没有。”
羊青枝拿着枪的手,在颤抖,按着扳机的手指,更是浸出了汗,他容色狰狞,“妈的!我杀了你!”
刘鸦咬着烟杆,摊开手,“喏。”
一副要杀就杀的表现。
他是真的无所谓,被自己杀掉,羊青枝咬牙,他感觉自己,快把自己牙齿咬碎了。
这个家伙,就在刚才,凭着手快,却没去碰那把枪,而是选择,扇了自己一巴掌。
刘鸦!
刘鸦!
总是出乎意料,捉摸不透,搞不清楚!
折磨人的玩意!羊青枝霍然的吸了口气,枪口下垂,手指抽动,把子弹夹从手/枪上,卸了下来,然后,他把枪扔到刘鸦捡不到的一边去,子弹颗颗的,从他手指间漏到了地上,敲击出声响。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鼓起脸说,“你什么意思?说我……放弃的太早,难道那个事,说的是真的?”
“废话。”刘鸦伸手,按着他脑袋,手指胡乱的摸着他头发,“我倒是想问,你对自己,就这点信心也没有么?”
羊青枝茫然的睁大了眼睛,他的脑袋,随着叔叔的撸动,而乱晃。
“我,我……”
这不是,信不信心的问题。
呼,烟雾扑面,凑近的男人,脸色苍白,黑浓眉毛下,狭长的双眼,凝视,眼前,也就是,他。
“我说过,没有谁能从它手下无伤逃走。”
刘鸦虚起眼,黑色无光的眼珠,深处是看不清的,黑暗混沌。
“你看,你没受伤吧?”
羊青枝沉迷于他眸眼深处的黑暗世界,但是,本能却又挣扎着,提出了反驳。
“但那是……大壮,为了我挡下了……”
“错了,他算什么?”刘鸦已经,凑到了羊青枝最近的地方,鼻尖相触,他用自己的眼睛,蛊惑着,小家伙,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呼吸,也相融了,刘鸦看到了,小崽子的脸蛋,变得绯红,神情,变得痴迷,“小崽子,我觉得你,很可爱,或许,我还没对你产生爱意,但是我,并不是,毫无在意你。”
“叔叔……”
羊青枝心神颤动,他的双手,已经忍不住的爬上了刘鸦的腰。
“别放弃的太早,”刘鸦垂眸,声音,微弱了,像是叹息似的,“我也想要,忆起曾经那份炙热的渴望……崽子,点燃这盏灯的,会是你么?”
羊青枝一把,把他搂进了怀里。
激动且高兴地,把刘鸦抱紧,那像是要把他,揉碎了,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黑色眼珠子,透着光亮,羊青枝瞪着虚空,但他,却看到了光。
“是我,叔叔,我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任何人!”
他用力太大了,刘鸦呼吸变弱了很多,偏过头,他盯着的,却是敞开的大门,说话,显得有气无力,“到那时,我恐怕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那是,我的荣幸。”羊青枝闭上眼,整张脸,都充斥喜悦。
刘鸦勾起嘴角。
有一点没说错,小崽子,确实挺可爱的。
天色蒙灰,办公室的门紧闭,炭火重燃,羊青枝坐在刘鸦腿上,像个躲在父亲怀抱里的小女孩,他满足的,用头蹭着刘鸦的下颌。
他毛茸茸的脑袋,先前被刘鸦抓过,更是乱的像个鬼,现在蹭着,除了痒没别的感觉,但是刘鸦忍耐着,他同样忍耐着的,还有烟瘾,就在他抽完最后一根烟,向羊青枝索求下一盒的时候,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抽多了短命,戒了吧。”羊青枝是这样说的。
跟这句差不多的话,好像某个人,也跟他说过,刘鸦当时有多无语,现在,也就有多无语。
特别是,小崽子以前,从来不说这种垃圾话的,是不是,关系一旦到了某个程度,就会有多余的闲心,来操管另外的人?可是没办法,这是自找的,刘鸦看着空瘪了的烟盒,颓然的望着空气。
“那家伙什么情况?”羊青枝窝在他怀里嘟囔,“我明明用刀,割断了他的大动脉,可是……他却并没有死,反而生龙活虎的,对我发起了攻击,我都没看清楚,他用的什么工具……”
“我对诺贰黛所知,也不是很多。”刘鸦按住他躁动的脑袋,低声诉说着,关于它的事,“诺贰黛的存在,便像是魔法,它在西方赫赫有名,有人叫它,魔鬼,有人称之为,幽灵。不过诺贰黛对我说,它只是个平凡无奇的魔术师。”
“哼!”羊青枝对此表示出了不屑。
“想要它么?”刘鸦像是没听到他的哼声一样。
羊青枝舔了舔干涩嘴唇,他情不自禁的,摸向了自己的脖子,在他划破那个魔术师的动脉时,对方反而,朝着他的脖子,刺来,就差一点……“要怎样,才能成为我的呢?”羊青枝轻声问。
“不可能,”刘鸦感觉小崽子僵了一下,笑了笑,“别失落,只是,以前的话,那是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嘛,不好说了。”
羊青枝扭动着,抬起头。
刘鸦则,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眼眸深沉,“我想,首先,我们得搞清楚,什么是,九阴之命。”
羊青枝的眼珠子,随着他的手,上下晃动,叔叔摸的他,毛骨悚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