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池》37jiojio

56、生路

　　在两天后的一个深夜，两万一千八百二十一位扎古己合族人暴起，冲出商队提前打开的城门，逃离奴役与压迫奔赴自由。
　　是的，仅仅几天过去，有近两千扎古己合人死在了斯尔多博。
　　这是斯尔多博自夺位之争之后面临最大的一次反叛和分裂，骑兵在最快的时间反应过来进行追捕，在城门遭遇了双方第一次短兵相接。
　　徐名至带领一队人马，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守住城门，阻拦追兵。
　　被阻拦在城门的骑兵被城外的猎手无情射杀，最后在骑兵的铁蹄踏破城墙突围出城后，徐名至带领着勇士们迅速撤退，为了给肖和澜他们争取时间，向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五百多名扎古己合战士和老弱病人以飞蛾扑火的姿态以血肉之躯筑起一道人墙，配合徐名至为他们的族人在奔向光明的路上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狄族第一波追兵在一天之后追上了肖和澜带领的大部队。
　　双方对战的地方是两座山之间的狭窄的小路，肖和澜一方虽然人数众多，但马匹严重不足，路上都是交换着骑马，最重要的是武器装备几乎没有，只能赤手空拳与追兵搏斗。肖和澜抢先占据了有利地位，派出两队人马埋伏在山体两侧就地取材用碎石攻击追兵，自己带领一队人马在山路的出口以逸待劳，剩下的族人继续赶路。
　　追兵约有五千人，这些人的悍勇超出了肖和澜的想像，一个月前，肖和澜凭借区区数百人灭掉了扈涸整部，可是斯尔多博的骑兵不是扈涸能比的，肖和澜用两千条勇士的性命把追兵留在了这片山谷。
　　值得高兴的事是他们收获了马匹和武器，勇士们欢呼着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奔向距离斯尔多博更远的地方。
　　就这样且战且走，半个月后徐名至和肖和澜在一片安宁的河边汇合。
　　徐名至看着肖和澜沾满污血和尘土的脸庞，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肖和澜拿过帕子，就着河水囫囵擦洗了一把：“休息一会，马喝饱了水要继续赶路了。”
　　“这些天你们遇到过几次追兵？”徐名至问，“我本来想引开一些，没想到斯尔多博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通知了草原各部，竟然让草原各部一起参与追缴，我也是多费了一番周折才赶来这里与你汇合。”
　　数天紧绷的神经让肖和澜有些疲惫，她拿着帕子擦了擦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臂，指缝里的鲜血凝固住了，时间一长变成了黑色的污垢：“我们也是，除了斯尔多博的追兵还有其他路过的部落，幸好这些部落没有尽全力，不然……”肖和澜看了看眼前抓紧时间养精蓄锐的人们，“不知道多少人等不到彻底脱离奴役的那一天了。”
　　“草原上的民族果然坚毅，没有马没有武器没有食物，甚至未来前途一片迷茫，就敢这么决绝的脱离斯尔多博的控制。”徐名至也对这些勇士向往自由的渴望不由赞叹。
　　肖和澜想起哈努尔的祖母说过的：“我们不是天生的奴隶，哪怕我们现在被迫成了奴隶，我们也要竭尽所能让我们的儿孙做自己的主人。”
　　“他们经历的比我们认为的还要可怕。”
　　“跟他们比起来，六国百姓简直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人们对于苦难的承受能力是超乎想像的，如果给他们每天一碗米哪怕是一碗粥，能让他们活下来他们都不会反抗，六国百姓或许也并不富足，但起码他们能在一定程度上做自己的主人，精神压迫到了一定地步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无法估量的。”
　　徐名至想起在斯尔多博筑起人墙的扎古己合勇士，明知逃脱无望，甘愿为自己的族人牺牲，哪怕只能阻拦追兵的一时一刻，也绝不退缩。
　　他掏出一个银牌递给肖和澜：“这是哈努尔的祖母让我交给你的。”
　　肖和澜接过来，看着上面熟悉的花纹，仿佛能透过这个牌子看见老妇人混浊但坚定的眼神：“她才是扎古己合的神女。”
　　“如果没有她，估计再有数年扎古己合就会忘记曾经的自由和幸福彻底变成奴隶，慢慢消失在草原上。”徐名至道。
　　被擦拭的光华如镜的银牌沉甸甸的，肖和澜几乎有些握不住它。
　　徐名至托住肖和澜的手：“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只管去做，其他的交给老天爷吧，如果天让扎古己合活，就会给他们一条路。”
　　肖和澜低着头没有做声，半晌她轻声说：“我最近越来越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命运……真是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