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池》37jiojio

57、分歧

　　“有马队来了，人数不多，不过很匆忙。”徐名至耳朵一动。
　　肖和澜把银制牌子收进衣带叫：“哈努尔。”
　　哈努尔松开正在喝水的马僵跑过来：“神女，什么事。”
　　“有马队过来了，通知大家马上整装启程。”
　　哈努尔紧张起来：“我们刚刚停下，追兵就到了？这么快！”
　　徐名至安慰他：“只是小股骑兵，不一定是追兵，但还是小心为上。”
　　哈努尔松一口气：“那能不能再等等，兄弟们修理一下武器，马匹也需要休息，。”
　　草原上的民族对马更像是对待伙伴，加上几十年来被奴役很少能见到马匹，扎古己合人对马的珍爱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们自己，多日以来的亡命奔袭让哈努尔十分心疼他们的马匹。
　　肖和澜看了徐名至一眼，徐名至说：“既然如此，那就多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马上出发，虽然来人不多，但若是追兵的前锋也是麻烦。”
　　肖和澜道：“就这样吧，一刻钟后出发。”
　　哈努尔领命而去。
　　肖和澜看着徐名至：“你带着那么少的人留下阻拦斯尔多博，有没有受伤？”
　　徐名至摇摇头，只看着肖和澜不说话。
　　肖和澜被他看的有些赧然，转头去看无边无际的天空：“当时为什么要留下？你不怕死吗？”
　　徐名至一笑：“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和你一起被写进史书，怎么舍得死在这里。”
　　肖和澜嗤笑一声：“这件事有多危险你我都知道，就算最后陈国能全盘接收这些人，我的名字也绝不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徐名至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肖和澜挑眉去看徐名至：“回了陈国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如果我们皇帝陛下那颗蜂巢一样的心放下几分对我的防备，也许有一天能放我随意走动，允我领兵是绝不可能的，哪有机会进史官的眼。”
　　“为什么是蜂巢一样的心？这个比喻倒是新奇？”徐名至问。
　　“都说是七窍玲珑心，我们皇上的心就像蜂巢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个心眼。”
　　徐名至笑道：“当今陈帝确实雄才大略、心机深沉，不过，阿澜，陈帝上位之后并没做过什么针对肖家的事，他冷眼旁观已经是最大的维护和宽容了。”
　　肖和澜突然转头紧盯着徐名至：“为什么突然跟我说他的好话，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一国太子替别国皇帝开脱。”
　　徐名至无奈：“你太敏感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若他有心不用他亲自动手，只要稍加暗示，敦慎王府如今的际遇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这么多年来所遭受的一切都还应该感谢他？”肖和澜突然暴躁起来，“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勇气来评论我和皇室的事，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什么？凭借一点只言片语就对别人家的事指手画脚，你凭什么！”
　　徐名至皱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你应该把那些该放下的东西都放下，你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你的生活太沉重了。”
　　“我为什么要放下？你告诉我，我怎么放下，我父亲和我祖父的尸首都拼不全，你知道我是怎么从堆积如山的尸体里面把他们找出来的吗？他们带的护卫几千人全部战死，王府里这些人的排位整整摆了一个院子，我耳朵里听到的都是刀剑争鸣的声音，都是他们惨死之际的哀嚎，这些声音日日夜夜在我脑海里回响，一时一刻不能散去，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徐名至伸手去拉肖和澜：“阿澜……”
　　肖和澜退后一步一把打掉徐名至的手：“我姑姑被褫夺封号休回家的时候，是我驾车把她接回来的，你知道我守了她多少天？我就在她的门外听她整夜整夜哭泣，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岷和才四岁，你知道这些年我战战兢兢怎么把他养到这么大？刺客、暗杀、我们经历过多少？你让我放下？凭什么？你不去劝豺狼少造杀孽，倒劝我来放下屠刀，凭什么！”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是老皇帝在位时发生的事，你不能把他父亲犯的错都算到他头上，我不是为他开脱，只是这样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先辈们的事应该有一个终点，不能无休无止的纠缠下去。即便是你护得滴水不漏，若不是他默许，岷和真能长大吗？阿澜，我们不要吵架，你静下来的时候想一想，他真的像你认为的那样可恶吗。”
　　徐名至不顾肖和澜的反抗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阿澜，做了恶事的人终究会得到惩罚，但那是他们的事，这不应该成为你过的不幸福的理由。”
　　肖和澜挣扎一下，手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可是晚了，晚了……你知道我多可怕吗，你知道我多恶毒吗？现在陈国皇室硕果仅存一个亲王，是因为我呀，我疯了……”
　　徐名至抱着肖和澜瘦削的肩膀，轻轻拍着：“那个时候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你是我见过最坚强勇敢的姑娘，你稳定了固安军，保护了整个陈国的百姓，让六国免于陷入战乱之苦……阿澜，在绝境里求生时杀死的那些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珍重的人，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为了这些自责不安。”
　　肖和澜眼泪渗到徐名至的衣服里：“我是个坏人，是个大恶人，这一生是没办法改变了。”
　　徐名至拍拍她的头：“真是个小姑娘。善恶本无定，哪是这么轻松能判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