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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严晟趴在屋顶上,看完了这一出情意绵绵的戏码,饶有兴致地戳了戳身边的许澈。
      “怎么样,有没有被惊叹到?”
      许澈冷哼一声。
      “演技拙劣,表里不一,可笑。”
      严晟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这表里不一方能显示出她面对不同人的不同态度,每副面孔能切换得如此娴熟与迅速,至少值得一句称赞。”
      “那盟主继续看戏吧,我就不奉陪了。”
      许澈说完便飞身而下,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严晟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
      得看多少出戏,才能治好这不解风情的毛病呢?
      未时,几人准时在客栈碰面。
      秦钰刚坐下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
      “打听了一下午,说得我口都干了。”
      他放下茶杯,先看看坐在身边的严晟,又看看独自被发配到另一桌,因为跑得太多腿也抬不起来的严琦,好奇地问:
      “盟主,你怎么坐到这来了?”
      严晟笑眯眯地说:
      “因为这里赏心悦目。”
      “哦。”
      秦钰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没刨根问底,他对许澈说:
      “大师兄,我把渡口周围的商贩都问了一遍,几乎没有人说这位赵帮主的不好。他为人仗义,豪爽,遇见年纪大的老人还会倒贴钱买他们剩下的菜,简直就是个救世英雄。”
      “就他那穷鬼样儿还有钱倒贴呢?”
      严晟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惊讶,所以没注意这用词有些不太妥当。许澈凉凉地看他一眼,他吐了吐舌头,端起茶杯,十分乖巧地闭了嘴。
      “他好赌吗?”
      秦钰一拍桌子。
      “关键就在这,他不赌钱,不逛青楼,不听曲儿,不捧戏子,简直一点不良嗜好都没有。”
      呦,这天下间除了我……和同尘,还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不过严晟这回学聪明了,他只在心里默默念叨,没有说出声来。
      紧接着,柳昔昔开始说她打听到的四海帮的消息。
      “四海帮能在短短两年时间聚集这么多人,和赵四祥这个人本身有很大关系,所以他想壮大四海帮并不是凭空妄想,若给他时间,两三年内必成气候。四海帮如今规模初显,天山镇中确实有人不满,也和帮里的人起过冲突甚至有过拳脚相向,但都是小打小闹,没有造成严重的影响。那些人后来要么干脆加入了四海帮,要么就避讳着少和他们碰面,没有听说有哪一桩怨恨到要置人死地的地步。至于周边其他镇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去问,我打算明天和秦钰去跑一跑。”
      “其他镇暂时不用去了,我这里有一些线索,可以顺着先查一查。有关赵四海的家人,可有些有用的消息?”
      秦钰赶紧举起手来。
      “我打听到了!这赵四祥的夫人是个很能干的人,把家里照顾的妥妥当当,贤惠极了。他们有个女儿,今年大概十五岁还是十六岁,告诉我的那人也不太清楚。这母女二人都不怎么露面,见过的人不多,听说是他女儿胎中带病身体不好,所以赵四祥的夫人一直在家里照顾她,除了买菜之外,几乎不出门走动。”
      许澈和严晟不约而同地想起刚刚在赵家,赵嫣儿几次情绪激动时都捂着胸口,连说话喘气都十分费力。
      “是先天带的心疾。”
      柳昔昔接着秦钰的话说道:
      “我听人说,赵四祥跟许多往外跑货的人都托付过,如果遇见能治心疾之症的大夫或者对症的药一定要告诉他,不论银钱多少他都愿意付,只要能对他女儿的病有帮助。他恐怕不知道,心疾之症无法根治,患病之人要一直保持平和之心,情绪不能大起大落,再加上药物的长年滋养,或许能将寿命延长上几年。”
      “即便他知道,应该也还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能天降奇药,把他女儿的病治好。”
      严晟悠悠地说出这么一句,听得秦钰感觉十分玄幻。
      “天降奇药?真会有人相信这种没谱的事情?”
      严晟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未至绝境,永远都不知道人心中那棵救命稻草,究竟能有多么离谱,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希望。”
      秦钰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哇,盟主不愧是盟主,说的话都这么高深莫测,一句都听不懂。
      讨论完线索,几个人便好好地吃了顿晚饭。当然,严晟被“请”回了他和严琦的桌子,而由于他的这个小跟班整个下午都沉浸在自己双腿颤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忘了跟厨房说他们的菜不要放辣椒,严晟又吃了一顿白水就馒头。
      因为人家这里的粥,都放了青青红红的辣椒碎呢。
      晚饭后,许澈跟张掌柜说再订一间房,张掌柜却带着歉意说:
      “实在不好意思,咱们这客栈小,一共就六间客房,现在全都住满了。”
      严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
      “同尘,你把你的房间让给师妹,和我住一间就行了,我不怕挤。”
      是我师妹,别拿自己不当外人。
      “不必了,我和秦钰一间。”
      “啊?”
      秦钰下意识地疑问了一声,但是立刻就被许澈凌厉的眼中飞刀吓得不敢多说。
      “好的,大师兄。”
      严晟看看秦钰稚气未脱的脸,真诚地说: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睡得太挤长不高怎么办?”
      秦钰深以为然。
      盟主说的有道理啊。
      “生长乃是长久之事,岂是这三两日就能影响了的?”
      秦钰点头赞同。
      大师兄言之有理。
      “我以为我和同尘应当有很多话能聊,所以才诚意相邀。”
      “盟主,你找错人了。”
      严晟笑着看许澈。
      “同尘,你不会是怕我吧?”
      没错,我怕我忍不住打死你。
      “无聊。”
      许澈起身上楼,很快便传来一声震天响的关门声。秦钰没胆跟上去,思来想去,还是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严晟。
      “盟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严晟顺手指指身后的桌子。
      “我有个笨蛋书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别说笨蛋,就是个臭鸡蛋,也好过战战兢兢和大师兄睡一个房间。
      会死吗?
      并不会,但是会做噩梦。
      被扒了皮补衣服还要绣上花的那一种。
      好可怕哦。
      房间分配皆大欢喜,只有被迫多了人陪睡的严琦抬头望天默默流泪。
      我再也不是公子的可爱小书童了。

      月上中天。
      许澈脱了外衫,刚想吹熄蜡烛就寝,就听见窗边有动静。他眸色一暗,拿着剑走过去,一掌推开了窗户。
      “什么人?”
      窗外,严晟坐在树枝上,一手拿着个酒壶,另一只手还拿着敲窗子剩下的小石子。
      “如此月朗风清的夜晚,若是辜负岂不可惜?”
      许澈抱剑看着他。
      “不走门,走窗子?”
      “情趣嘛。”
      “盟主有如此雅兴,应当去找同有此志的人一起,来敲我的窗子,不合适吧?”
      严晟从树枝上站起来,迅速飞身至窗边坐下。他看着近在眼前的许澈,心情愉悦地说:
      “再合适不过了,与想见之人畅饮,才不失为人生快事。”
      “那恐怕要让盟主失望了,我从不饮酒。”
      严晟想跳进去的动作一滞。
      “同尘你……不喝酒?”
      “从不。”
      严晟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中默默叹气。
      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这不喝酒的毛病也一并治一治?
      “不喝便不喝罢,你以茶代酒,我聊作安慰了。”
      许澈见他在窗边坐得安稳,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也不赶他,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严晟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有几滴酒顺着下巴流进衣领。他随手擦了擦,开口问道:
      “同尘,那个赵嫣儿,你是怎么发现她不对劲儿的?”
      原来是想讨论案情。
      许澈轻啜一口茶,清朗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撩人。
      “赵四祥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家人除了去赌坊要尸体之外,并没有去官府为他讨个公道,这本身就透着古怪。赵嫣儿作为一个昨晚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起身时还会在意自己的裙子上是不是沾了脏东西,她母亲出来之前应该正在做饭,面色平静得像没事发生过。所有这些,都不是一个刚刚死了人的家里应该出现的场景。”
      严晟点头表示赞同。
      “那个小姑娘厉害得很,要不是咱们去了,我看她连一滴眼泪都舍不得掉。”
      “后来你说起四海帮的事情,她突然激动起来,还主动提起赵四祥可能会和什么人有争端,就好像……”
      “好像正在等这样一个机会,我刚好把话递过去,她也就顺理成章的祸水东引了。”
      “没错。”
      “同尘观察得仔细,不过我怀疑她,和你发现的时间不同,甚至更早于你。”
      许澈仔细回想赵嫣儿今日的一言一行,好像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愿闻其详。”
      严晟轻笑一声。
      “我们两个进门,她第一时间没有惊讶她爹怎么会认识这么惊世绝伦的人,反而十分戒备,这完全不合常理。”
      不知是不是夜晚的静谧让许澈的心境平和,他没有对严晟的这番颇为自恋的话表示不屑和嘲讽,而是仔细思考后认真地说:
      “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也是个与众不同的观察角度。”
      没等来预想中的讽刺,严晟还有点难以置信。他盯着许澈看了好一会儿,觉得今日这酒真是越喝越舒畅。
      “后来那个少年,你怎么看?”
      “同谋,或者根本只是被赵嫣儿蛊惑的一把刀。”
      “要想让他们认罪恐怕不易,同尘可想好要怎么做了?”
      “以那少年做突破口。”
      “巧了,那少年的家我也知道在哪,明天我带你去。”
      许澈抬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严晟。严晟半天没听见许澈说话,一转头正对上许澈的目光,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
      “看我看入迷了?”
      “你怎么知道,赵四祥在打算着要包揽附近几个镇的渡口货运生意?”
      许澈记得,这事是柳昔昔在去赌坊的路上告诉他的,当时严晟并不在,所以他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
      “如果我说,我就是随便乱说诈她的,你信不信?”
      “不信。”
      严晟看着许澈一本正经的脸,无奈地说:
      “同尘,我告诉过你,这江湖的一点一滴都在我的脑子里装着,你却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
      “你的伤,是不是和你中午与我说的那些话有关?”
      “哪些话?”
      “不要装傻。”
      严晟说江湖不会有真正的平静,难道是他在什么事情里窥见了不寻常的地方?
      严晟把空酒壶立在窗台上,一只手搭着曲起的膝盖,开口道:
      “对于我的话,你总是存着一份质疑。既然如此,你不要听我说,你自己去听去看,看过听过之后,再来想我这个人值不值得你信任。那个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尽数相告。”
      严晟说的没错,尽管他是武林盟主,但是他的态度,他的行事作风,他的不寻常之处,都让许澈不敢完全相信他。
      窗外有微风拂过,吹得严晟的头发飘飘荡荡,一下一下地擦过窗棂,好像在和它追逐嬉闹。
      “盟主和我只是两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才算是初次相识,可对于一个初识的人,盟主好像说得太多了。”
      严晟挑了挑眉。
      “同尘是忘了吗,我说过,虽然只有一面,但是我早已将你视为知己了。”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
      严晟难得地皱了眉头,有些苦恼地思考了一下。
      因为你是美人?因为你有意思?因为你太对我胃口了?
      似是觉得严晟这么简单的问题思考得太久,树上的蝉忍不住长鸣几声,表示自己都等得不耐烦了。
      严晟被蝉鸣声唤回了精神,他望着皎洁剔透的月亮,微不可闻的声音随清风飘散到空中。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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