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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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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澈板着脸,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严晟身边,严晟也从善如流地帮他准备了一副碗筷放在跟前。秦钰满脸疑惑地跟着许澈坐过去,和同样惊讶的严琦大眼瞪小眼。
你们……谁呀?就这么坐过来了?
别问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盟主如果觉得无聊,大可以四处游历,见过名山大川之后,心胸也会更开阔些,就不会再为打不成架这样的小事劳心伤神了。”
严晟歪着头看许澈。
“听起来,同尘好像见识过很多?”
“仅在书中读过,心之向往而已。”
“我没怎么读过书,怪不得懂得不多。这样吧,不如你我二人结伴出游,既让我涨了见识,也帮你圆了心愿,如何?”
严琦听严晟睁着眼说瞎话,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没读过书?那府中的三千藏书做什么用的?卖吗?
许澈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与盟主讨论的重点似乎并不在此。”
“哦,那在哪里呢?”
“是盟主身为武林盟主,应该好好思考怎样做好这个盟主。”
“哦,那我该怎么做呢?”
“你应该……”
许澈觉得不太对劲,他抬眼看严晟一脸嬉笑没个正形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坐在这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话不投机,多说也是无益,告辞了。”
许澈起身要走,严晟却伸手按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同尘,你真的认为,这江湖有真正的平静吗?”
许澈被他这一句话问的茫然。
“为何会有此一问?”
严晟轻轻晃着手中茶杯。
“我们能看见海面的平静,却看不见掩藏其下的礁石。若一直是晴天当然好,可一旦起了风……”
他手指轻轻一掀,茶杯一下子歪倒在桌上,里面的水和茶叶洒了满桌。
“随时都能让船撞至其上,让所有人葬身海底。”
严晟这一番话饱含深意,许澈隐约能听出几分,却又不太能懂。
“盟主的话我不明白,请盟主明示。”
严晟往许澈身边凑近了些,许澈以为是有话不方便被别人听到,于是也朝他的方向偏了偏头,然后就听见严晟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到了耳边。
“这个嘛,等什么时候你不叫我盟主了,我就告诉你。”
许澈一拂袖站起身来。
“严无己!”
手心里瞬间消失的柔软触感让严晟感到十分惋惜,他一边捻着手指回味一边摇了摇头。
“连名带姓的叫也是不行的,太生分了,不如去掉严字再叫一次?”
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许澈一把抽出手中佩剑,剑光瞬间晃了秦钰的眼,也让他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扔了手中的猪蹄,跳起来就抱住了许澈。
“大师兄你冷静点,他可是盟主啊!”
许澈看见衣袖上骤然多了两个油腻腻的手印,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咬着牙说:
“把你的狗爪子给我拿下去。”
秦钰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危险来临的前兆,反而将许澈抱得更紧了。
“不行不行,我要保护好大师兄。”
于是许澈的腰间也十分荣幸地印上了秦钰的爪子印。
许澈突然间就想开了。
好的,毁灭吧,同归于尽。
在一旁的严晟热闹看够了,终于站起身来,准备好好说话了。
毕竟调戏美人是乐趣,但是让美人真的生气,可就是不识趣了。
“你先别生气,有些话现在说为时尚早,不过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对于严晟说的话,许澈已经是半个字都不信了。他冷着一张脸,正在考虑先砍秦钰的胳膊还是脑袋时,就听见有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大师兄,我可找到你们了。咦?你们这是唱什么戏呢?”
柳昔昔一进门,就看见了许澈难得的一脸怒气地执剑指着别人,秦钰则是死扒着他不放,而被剑指着的人倒是一脸的淡定,丝毫不见慌张。
秦钰看见柳昔昔好像看见了救星,赶紧大声叫道:
“三师姐快来,大师兄要杀人啦!”
要杀也先杀你这只狗爪子精。
“别喊了,好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吃饭,要不然非把别人吓死不可。”
柳昔昔走过来,用剑柄敲了敲秦钰的手。
“把你的爪子松开,我保证师兄不会打死你。”
秦钰半信半疑地放了手,许澈觉得腰间轻松了,深呼了几口气,开口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柳昔昔看着他仍未放下剑的手,轻声道:
“早晨刚回到山上,正巧你下山了,所以师父让我赶紧来找你。师兄,你与他的个人恩怨需要放一放,镇上出事了。”
许澈闻言才把视线从严晟身上收回来。
“什么事?”
“永乐赌坊昨晚出了命案。”
许澈收剑入鞘,问道:
“为什么不报官?”
“官府说江湖恩怨,他们不好插手。”
“走。”
许澈二话不说就带上柳昔昔和秦钰走了,严晟全程被无视得彻底,心中莫名的非常不爽。
“江湖的事,他就一点都没考虑过找我这个盟主帮帮忙?”
“强龙难压地头蛇呀,再说了,公子你也没有个盟主的样子。”
严琦吃饱喝足,满足地嘬了嘬手指,还打了个饱嗝。
严晟眯着眼睛看他。
“吃饱了?”
“可饱了,公子你别说,虽然菜都是辣的,但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既然吃的这么舒服,现在出门绕着客栈跑五十圈,少一圈,月银减一两。”
严琦坐在原地直接傻眼。
“公子,我又招你了?”
严晟径直走上楼去换衣服,头也不回地说:
“公子很好,公子很开心,所以赏你去锻炼身体。”
严琦生无可恋地瘫倒在桌上。
这样的奖赏,人家不想要了啦!
“死的人名叫赵四祥,是四海帮的帮主。四海帮是近两三年才兴起的,原本都是些在渡口帮人装运的工人,后来因为长期受到货主的欺压,赵四祥带领众人奋起反击,索性成立了帮派。他们帮渔民对抗那些压价的鱼贩,也会帮体弱的人搬运装货,象征性地收一点保护费,主要还是靠自己的劳力赚钱。”
柳昔昔将打听到的有关四海帮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澈。
“赵四祥这个人怎么样?”
“他的风评还不错,不止有蛮力,还会些武功招式,也很有头脑。听闻他早就有将帮派壮大的想法,想包揽附近几个镇子所有渡口的装运生意,好在江湖上也打出名号来。”
“他好赌吗?”
“这倒没听说。不过我也只是刚才寻你的时候顺便打听了几句,肯定不够详细。”
“我知道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永乐赌坊的门口,有个人早就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见他们往这边走,还每人都配着剑,赶紧走下台阶迎出几步来,开口问道:
“敢问几位可是清风派的少侠?”
许澈抱拳施了一礼。
“不敢当,清风派许澈。”
柳昔昔和秦钰也跟着施了礼。
“清风派柳昔昔。”
“清风派秦钰。”
“哦哦,我叫王守金,是赌坊的老板。”
王守金照猫画虎地也学几人那样匆匆还了个礼,接着就哭丧着脸说:
“许少侠,我这赌坊还能不能开得下去,可就全靠你们了!”
朝廷与江湖长久共存,自古以来便有个无需约定的规矩:凡是涉及江湖中人的事端,官府概不插手,由驻守本地的武林门派解决,官府只在必要时给予适当协助,以此来避免不必要的争端。简单来说,就是江湖事江湖了,不管你们打死打残都自己处理,别给朝廷惹事就行。
于是,听说死的人是个什么四海帮的帮主之后,官府立刻把报官的人好好地请了出去,然后关严了大门。没办法,王守金只好派人马不停蹄地去了知微山,请清风派的人来帮助解决此事。因为柳昔昔找许澈花费了一些时间,所以几人来的晚了一些,王守金在门口翘首企盼了快两个时辰,直等得他汗流浃背,心急如焚。
许澈没功夫安抚他,直截了当地问:
“人呢?”
“在后院呢,各位少侠跟我来。”
王守金带着几人往后院走,边走边说:
“我留了个心眼儿,没敢让四海帮的人把人带走,就怕事后说不清楚,把这死人的事情赖到我们头上。”
秦钰随口说了一句。
“这四海帮的人还挺好说话的。”
“好说什么呀,险些闯进门来把人抢走!亏我们经常处理那些闹事的人有经验,我让我们那几个打手……不是,护院,护院挡在门口,硬是扛着他们的一顿打才勉强把尸体留下了。不过他们说了绝不会善罢甘休,明天还要再来!我的亲娘嘞,我这是造什么孽了呀!”
“怕他们再来,干脆把尸体给他们呗。”
王守金一瞪眼睛。
“那不行,我必须让别人知道,这人绝不是因为在我们赌坊赌钱才死的,我得要个清白!”
赌坊后院有片很大的空地,赵四祥的尸体就放在院子中间,旁边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守着,不过倒没看出他们有半点被人打过的痕迹。王守金摆摆手,四个壮汉便无声地离开,去守前门了。许澈走近一些,一眼就看见了赵四祥被划得乱七八糟的上衣,血迹已经干透了,黑乎乎一大片黏在身上。而赵四祥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是死前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场景。
也难怪王守金要求个清白,赵四祥这死法,确实不像是被赌输了的人一气之下捅死的,反而像有人为了宣泄什么,故意报复的。
柳昔昔把手中佩剑递给秦钰,提起裙角蹲下身子观察起赵四祥的尸体来,许澈则带王守金走到另一边,开口问道:
“王老板认识这人吗?”
“不认识,不是熟客。但凡他来过两三次,我都能把他的脸记个差不离。”
“昨天晚上出事前后的经过,王老板还记得吗?”
王守金仔细回忆道:
“不是特别清楚,只记得大概。出事的时候差不多快到子时了,一般那个时候大家的情绪都会有点激动,有个后生输了一晚上输红了眼,突然就把桌子给掀了。这种事比较常见,我也没太在意,就打发两个人去劝劝他。谁知道和他一个牌桌有个人牌运正好,被他这么一掀桌给搅了兴致,当时就怒气冲冲的直接冲过去和那后生打了起来。我看这事要闹大,赶紧出去劝架。当时真是乱成一团了,打架的,叫好的,看热闹的,谁也没注意怎么在角落就死了人了。等到有人看见叫出声来,这人已经有出气没进气,眨眼间就不行了。”
“就是说,行凶当时没有任何人看见?”
“可不是嘛!发现死人之后我就立刻叫人把大门锁了,谁也没往外放,可是问了一圈都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对了,我还特意让所有人都看看身边有没有人手上啊,衣服上沾着血什么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所有人都干干净净的,你说这事怪不怪!”
“昨天赌坊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或者奇怪的人?”
“嗨,来赌坊的人就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要说奇怪,所有人都称得上奇怪。”
许澈回头看了看赵四祥的尸体,柳昔昔已经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能隐约看出来胸口有四五处刀伤。
“这样的伤口肯定是利器所致,凶器发现了吗?”
“啊?这个……”
王守金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许澈看他这般表现,就知道问到了关键之处。
“怎么,王老板有什么难言之隐?”
“啊?没有,这个凶器吧,它……”
许澈不再追问,只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看来王老板是不相信我们了。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大费周章,昔昔,秦钰,回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