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请留步》咩了个咩

32、第三十二章

　　七月初一，百薇谷。
　　许澈和严晟先在附近的小镇里找了个茶馆暂时歇脚，等着柳昔昔他们过来会合。
　　说到这一次的行程，原本两人是打算去海棠山庄所在的甘泉镇看一看，探一探那伙自称武林人士的家伙是什么底细，不过没等两人到达甘泉镇，半路就接到了严琦传来的信，说柳昔昔家里出了事，许常明让他们迅速赶过去，于是两人便更改了行程，直接来了百薇谷。
　　两人坐在桌边，严晟一边给许澈倒茶一边说：
　　“没想到柳师妹的家世竟如此非同一般，想到先前我还质疑过她的医术，实在是见识短浅了。”
　　无怪乎严晟说出这样的话。说到如今武林中的第一杏林世家，非这栖居在百薇谷的柳氏一族莫属。柳氏医术代代相传已有百余年的时间，不论多么难以治愈的疑难杂症，但凡能得柳氏出手相救，便没有好不了的。柳氏一族深居简出，很少拒绝上门求医的人，名望一向很高，只是不知为何，近两年的百薇谷时常传出有病患与柳家人发生冲突的消息，真假难辨。
　　许澈轻啜了一口茶。
　　“还有盟主不知道的事？”
　　严晟应道：
　　“当然，就比如我原来不知道，清风派的许师兄不仅长相绝美，连性格都是万分合我心意，若早一点知道，两年前那一场比试，我便是拼了盟主之位不要，也得追在同尘身后，非得分出个高下才行。哎，哪还会有如今的比武招亲，让同尘的好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去，现在不知有多少姑娘背地里天天想着怎么才能把我许师兄抢走……”
　　“我说一句，你倒是有一百句已经等着了。”
　　严晟灿然一笑，很快就收起自己的戏瘾，正色道：
　　“说真的，这百薇谷的柳氏一族我曾了解过，如今的当家人柳凌泉已经五十有五，医术超群，为人谦和，在江湖中颇有盛名。他膝下有两子，长子柳昭明，三十二岁，次子柳昭煜，二十八岁，从未听说过他还有个女儿。”
　　许澈静默半晌，叹了口气。
　　“昔昔八岁便被送到了清风派，至今十三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近两年的柳氏风评有损，听闻柳谷主有意让位，可他那两个儿子，却都不是什么堪当大用之才。”
　　“她家中比较复杂，我一时也说不清楚，等你亲自见过就知道了。”
　　“哦。”
　　严晟答应后就端着茶看向了窗外，许久后才开口道：
　　“同尘，你说这柳家的事，与那神秘的黑衣人，是否也有关联？”
　　许澈没说话，他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纸来，看着上面的消息，神情严肃。
　　这是郑春生写下的众多信纸中的一张，不过这一张被两人单独拿了出来，并没有给段飞羽等人看过。
　　根据郑春生所说，近来确实有一位黑衣人与宋雅娟来往过密，也正是这人的出现，让宋雅娟终于下定了决心除掉钱富贵。不过这人与宋雅娟并非亲密关系，宋雅娟只是在与郑春生耳鬓厮磨时透露过这人是个绝顶高手，即使是两个严晟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却没说这人帮她杀了钱富贵，她用来交换的条件是什么。不过郑春生倒是说了件重要的事。
　　“他说那黑衣人年纪不小，胳膊上有一黑色刺青，形状很像老虎。”
　　“武林中能称得上高手的前辈就那么几个，除了四庄三派的几位掌门外，其他人早已隐退，销声匿迹多年了，在身上有明显标记的，更是闻所未闻。这个人多年不露面，现在却突然出现想要搅一搅武林的安宁，不知是什么原因。”
　　两人安静片刻，许澈开口道：
　　“听说钱掌门下葬的第二天，郑春生就在被关押的房间中自缢身亡了。”
　　“他哪有那自裁的胆量，要么是段飞羽他们不想落个杀害同门的名声故意放出来的风，要么就是宋雅娟怕他说出点什么来，找人做的。”
　　“青城派的事情刚刚了结，百薇谷就出了事，若真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他们的速度，可不慢了。”
　　“不止不慢，可以说很急了。”
　　“还是先进了百薇谷，看看情况再说。”
　　午时，柳昔昔带着秦钰，还有死活要跟来的严琦一同到达，与许澈和严晟碰面后，几人便一刻也不耽误，直接进了百薇谷。
　　许澈和严晟接到的信中只说百薇谷出了事，却未说明是什么事，柳昔昔也只知道是自己的父亲柳凌泉病了，而病到什么程度也一概不知。几人自踏进了谷中，没有人引路不说，见到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一个个皆是愁眉不展的样子，除了没有挂白布装饰，这百薇谷与先前去过的青城派也没什么两样。
　　多年未归，柳昔昔对这里也十分陌生，凭着模糊的记忆，绕了许多地方才算是带几人找到了正厅。可巧了，正厅中人倒是不少，好像正在议事。
　　厅中正座上是一位妇人，年纪不小了，保养还算得宜，她正襟危坐，满脸严肃之相，看起来就不是好相与的人。柳昔昔让许澈他们暂时等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大娘。”
　　柳昔昔一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听到她这般称呼，座上的妇人先是一愣，继而便反应过来，手紧紧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竟是十分激动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你是……昔昔？”
　　柳昔昔点点头。
　　“是我。”
　　“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就有救了，有救了！”
　　这时，坐在旁边的一名年轻妇人上前几步，用手绢拭了拭眼角泪水，然后一把抓住了柳昔昔的手。
　　“我的好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这屋内众人柳昔昔已经全部看过一遍，除了她的大娘，也就是柳夫人贺俊梅之外，她一个都认不得，她轻轻挣开这年轻妇人的手，礼貌地问道：
　　“请问你是？”
　　年轻妇人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开口道：
　　“妹妹年少离家，我与你大哥成婚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谷中了，不认识我也是正常。我是你的大嫂，昭明的妻子，我叫程雪芳，那一位是你的二嫂，昭煜的妻子，李瑾书。”
　　柳昔昔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她的二嫂看起来是位很温婉的女子，十足的小家碧玉类型，只是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不知是何原因。
　　程雪芳殷勤地跟柳昔昔寒暄。
　　“昔昔，回来的路上累了吧？走了多远呀？你有没有……”
　　没等她说完，贺俊梅就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就你话多！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节骨眼上，有话给我憋着，以后再说！”
　　程雪芳赶紧闭了嘴，讪讪地退后两步。
　　“是，娘教训得是。”
　　贺俊梅走到柳昔昔面前，尽量和颜悦色地说：
　　“昔昔啊，你爹他病了不少日子了，这些徒弟们都束手无策，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既然回来了，要是不累的话，不如现在就去看看他？”
　　柳昔昔开口道：
　　“可以，现在就走吧，不过大哥二哥呢？”
　　柳凌泉膝下两子，人品之类暂不做评价，但是两人继承了柳家的医者天赋，这治病救人的手艺还是没的说的，怎么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只能等她回来了呢？
　　贺俊梅苦涩地说：
　　“他们两个……也都病了。”
　　许澈和严晟在外面听得清楚，闻言不觉皱了皱眉头。
　　三人同时得病，这么巧吗？
　　柳昔昔心中也是十分疑惑。
　　“先去看看吧。”
　　贺俊梅先出门一步来领路，待看见门外还有人后，迟疑地问：
　　“这几位是……”
　　柳昔昔指着许澈和秦钰说：
　　“这两位是我的师兄和师弟。”
　　许澈抱拳行礼。
　　“清风派大弟子许澈，见过柳夫人。”
　　秦钰紧跟着在一旁行礼。
　　“清风派弟子秦钰，见过柳夫人。”
　　然后柳昔昔指着严晟，正在思考该怎样介绍，就听严晟自己开口道：
　　“在下严晟，旁边这一位是我的小书童。”
　　“严琦见过柳夫人。”
　　听到严晟的名字，贺俊梅惊讶地说：
　　“你是……严盟主？”
　　“我曾承柳姑娘之恩受过她的救治，这次又恰巧遇上了，所以跟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柳夫人只当我是个普通的晚辈就好。”
　　“哦，那……那好，盟主别介意我们怠慢了才是。”
　　“柳夫人客气了，我们先去看柳谷主吧。”
　　“对对对，大家跟我来吧。雪芳，你快差人去把诊病要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别让昔昔一会没有趁手的工具可用。”
　　“好，我这就去。”
　　程雪芳与众人简单地打过招呼就匆匆离去准备了，贺俊梅带着几个人到了专门用来收治病人的病房处，只见屋前摆了一整排的药罐，几名弟子正坐在跟前煎药，每个人都热得满头大汗，不时地用衣袖擦着额角。
　　见贺俊梅过来，其中一名弟子起身走了过来。
　　“师娘。”
　　“情况如何？”
　　“与之前一样，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贺俊梅叹了一口气，对柳昔昔说：
　　“这是陈芫华，你爹的徒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他应当比你年长，你可以唤他陈师兄。”
　　柳昔昔看了一眼陈芫华，只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
　　倒是陈芫华看向柳昔昔的目光十分不寻常。
　　“昔昔师妹，好久不见。”
　　贺俊梅此时也没有心思去探究两人之间这莫名其妙的气氛是为何，她对柳昔昔说：
　　“自你爹和你两个哥哥病了，就一直是芫华帮他们看的，他是你爹这些徒弟中天分最高的，可他也没法确诊到底是什么病症。你若是有任何问题就与他探讨吧，要不让他先跟你说说这几日的情况？”
　　柳昔昔用方巾蒙住口鼻，然后拿过程雪芳已经准备好的药箱，摇了摇头。
　　“不必，我不想在诊断前受到干扰，我自己进去就好，你们都不要跟进来。”
　　说完，便径直进了房间去了。
　　贺俊梅看着她的背影，从刚才就压下来的不满终于忍不住了，她冷哼一声，嘀嘀咕咕地说：
　　“长大了也还是一样没礼数，要不是迫不得已，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踏进百薇谷的大门？做梦吧！”
　　她声音很小，可在场的都是习武之人，耳力非同一般，所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陈芫华假装无事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煎药去了，秦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和严琦碎碎念，严晟则是凑到许澈跟前，在他耳边悄悄说：
　　“柳师妹这家中情况，果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