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请留步》咩了个咩

14、第十四章

　　许澈一撩袍角坐下，熟练地用绷框固定好绣布，拿起针线专注地绣起花来。
　　对面几个姑娘的兵器叮叮咣咣掉了一地，她们坐下来，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这框是这么弄的不？”
　　“应该是吧，花开富贵是个什么图案？”
　　“百合？”
　　“是牡丹吧？”
　　“牡丹长啥样？”
　　“不知道……”
　　虽然身为女子，但是混江湖的都是从小习武，拿起针绣花这种事还真没几个人会，更何况要绣花开富贵这种复杂的花纹，竟连个比对的图样都不给，这真不是强人所难吗？
　　于是，原本以为许澈是在开玩笑的各大门派，在见到他真的一丝不苟地开始绣花之后，瞠目结舌地看着台上的几个人绣了一个时辰的花。
　　一个时辰之后，锣声准时响起，许澈轻舒一口气放下针线，把绣好的绣布递给了程小蝶。对面四位姑娘的绣布同时被收了上去，她们也如许澈一般，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不过许澈是因为图样绣完了，而她们几位，是因为终于结束了这难捱的比试。
　　刺绣这种事，真不是人……凡人干的事。
　　五人的作品一起展示在众人面前。许澈的是一幅标准的花开富贵图，配色丰富却不俗艳，其中一朵牡丹花上有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活灵活现，为整幅图锦上添花。至于另外四幅图嘛，可以勉强称作一朵红花，两朵红花，半朵蓝花，还有……一堆彩色线条。
　　事实摆在眼前，高下立现。四位姑娘拿好自己的武器灰溜溜地下了台，程大成上台，大声开口宣布道：
　　“第一日比试结果，大师兄，胜！明日辰时准时进行第二场比试，请诸位好好休息，不要误了比试时间。”
　　比试结束，各大门派陆续下山。严晟留到了最后，他没有上去和许澈说话，只遥遥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许师兄，不愧是你。
　　许澈向他点头致意，十分淡定地转身回去了。
　　比武招亲的第一天，许澈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功夫一战成名。各门派女弟子下山后，第一时间就将天山镇的绣针绣线抢购一空，埋头苦练绣花技艺，甚至还形成各个小型团体，友好交流刺绣的常用经典图样，最起码要做到，不让连牡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种情况再发生。而清风派也如许常明所愿，成了大家现在热议的话题中心，还被传成了神秘且不可低估的存在。
　　“听说了吗，清风派有一种传世神功，一旦练成了，一人可当万人！”
　　“别看许同尘今日只是坐在那简单地绣花，实际上那是一种修炼的功法，极其高深，一般人可练不成。”
　　“是啊，我还纳闷呢，一个大男人学这种娘们唧唧的活计干什么，看来这是修炼神功的必备之能啊！”
　　“可惜我们已经拜过师门，不能转投清风派门下，看来是没机会修炼这绝世神功了。”
　　“我表叔家有个弟弟，想学武功还没想好去哪，要不我让他拜这来算了。”
　　“我看行，到时候学会了神功，没准儿还能传授你个一招半式的。”
　　“我这就给我叔写信去！”
　　被念叨得太多，又开始无缘无故打喷嚏的许澈无奈表示：如果你也从八岁开始就每天给贪玩的弟弟妹妹补衣服，别说花开富贵了，百鸟朝凤也可以不在话下。
　　六月初七，人们来得比昨天还要更早些，都纷纷猜测今日的试题会是什么，甚至还小范围地开了赌盘，跃跃欲试想去碰一碰许澈的心思。
　　还会是刺绣吗？会绣更复杂的图案吗？不可能直接让做件衣服出来吧？那可太优秀了！
　　今天上台的四位姑娘则是一个比一个踌躇满志。
　　“我昨天连晚饭都没吃，终于绣好了一幅年年有余。”
　　“那算什么，我只睡了两个时辰，把花中四君子全学会了，我就不信一个也碰不上！”
　　“还是姐妹你厉害，比不了比不了。”
　　“这就厉害了？哼，你们绣过八骏图吗？”
　　“你连这都学会了？”
　　“学会一骏，不过和你们比肯定够用了。”
　　“高手啊！”
　　然后等到桌子搬上来，几位刚才聊得热火朝天的高手，面对着桌子上和昨天完全不同的工具，彻底傻眼。
　　凿子，手斧，锉刀，一排各种刀头的雕刻刀，以及一截楠木树桩。
　　许澈彬彬有礼地开口道：
　　“今日的试题，是根雕。听说有人觉得昨天的试题太难了，所以今日不设限，雕刻人物、动物、器物皆可，只要成品能让人看出所雕何物，有五分相似即算成功。自然，也还是要赢过我才算胜者。时间依旧是一个时辰，各位，请吧。”
　　比武招亲第二天，许澈以根雕作品“喜上眉梢”完胜其余的四根惨不忍睹的木桩，再次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当日，天山镇的木料市场出现了五年中最火爆的场面，简直是一“桩”难求。各门派的女弟子见面打招呼，都是异口同声的一句：
　　“今天，你根雕了吗？”
　　下山探听消息的程大成对此表示，这纯属白费力气。
　　我们从小到大的玩具都是大师兄一刀一刀刻出来的，这么多年经验积累才练出来的手艺，你们想一天超越，玩呢？
　　六月初八，许澈在擂台上展出了楷书名家张昭之的《上阳亭贴》。
　　“今日的试题，临帖。半个时辰为限，请。”
　　连续两日不是拿针就是拿刀斧的姑娘们，用自己伤痕累累、微微颤抖的手臂，坚强地完成了一篇百字的书法贴，这结果，也可想而知了。
　　比武招亲第三天，许澈用一幅与原作真假难辨的字帖，毫无悬念地拿下了第三场比试的胜利。
　　而这一天的天山镇，书画店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胜景，使得笔墨纸砚一度脱销，让人以为书画界突然出了什么大事，甚至引起了短暂的风波。
　　六月初九，比武招亲的最后一日。
　　截至目前，尚未有人能胜过许澈到达决赛，而参加比试的人，仅剩下了四位。
　　现在大家对于比武招亲的结果其实已经不那么好奇了，他们只想知道，许澈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技能没有展示出来。
　　大家算是看出来了，清风派大师兄根本不是要招亲，他是在变相地督促各门各派的年轻弟子，如果你不是文武双全多才多艺，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想振兴武林。
　　身为武林盟主的严晟对此表示十分欣慰。
　　武林各派百花齐放，甚好。
　　美人师兄还是个绝世宝藏，好上加好。
　　是以许澈今日走到台上后，在场所有人皆屏息凝神，期待这最后一日的考题。
　　“今日试题，品茶。桌上有七种不同的茶叶，如果有人能品出其中四种并准确说出名称，就是胜者。”
　　许师兄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让人失望。
　　他请四个姑娘入座，自己则坐在一张小几前，安安静静地泡起茶来。
　　观看茶艺本身就是件赏心悦目的雅事，尤其是看美人泡茶，更是净化双眼又涤荡心灵。严晟靠着椅子，用扇子抵住下巴，看许澈不疾不徐地煮水洗茶，比听着小曲儿更让人心情舒畅。
　　只是有人懂这高人雅致，有人却觉得这是浪费时间。
　　台上四位姑娘中，来自四明山的弟子陈慧，等了一刻钟的时间才等到许澈泡完第一道茶，略有不耐地把手中长刀放在桌上。
　　“喝杯茶而已，何必这么麻烦，拿水沏了不就得了？”
　　这陈慧平日里大大咧咧，是个行事作风十分豪迈的人，欣赏不来这些文雅之事。许澈拿茶壶的手稳稳当当地将茶倒入茶盅，头也没抬，开口问道：
　　“姑娘可知何为君子八雅？”
　　“不知道。”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我不求能寻一人与我事事同心，这八件事能两三样与我契合，也算解人难得。但若是连一样都无法理解，那无异于牛嚼牡丹，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陈慧被许澈当着众人的面揭了自己无知的底，面上十分挂不住，气恼地说：
　　“你打出的是比武招亲的名号，我也是因为比武二字而来，可这几天不是绣花就是写字，比武呢？你这就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第一日已经详细地说过规则，试题由我亲自设置，如果姑娘对此不满，可以自己选择放弃。”
　　“凭什么我要放弃？我不管别的，你先出来和我打上一场再说！”
　　此时最后一道茶已经完成，许澈将四个茶杯放置在托盘之上，示意柳昔昔和程小蝶端过去，然后背着手，看着陈慧说：
　　“不解心意的人，不配让我出手。姑娘还是先喝了这杯茶，降降火气吧。”
　　“你再说一遍！”
　　陈慧抓起刀就要起身，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打到了膝盖，她一个站不稳又跌坐了回去。程小蝶站在她面前，将茶杯放置在桌子上，微笑着说：
　　“陈姑娘，请。”
　　陈慧心中又惊又疑，却没有再敢说什么，安安分分地把茶喝了，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将猜测的茶的品类写在了纸上。
　　坐在离擂台不远处的严晟，眼见着她们一口干了杯中的茶，痛心不已。
　　果真是一群不懂情趣的憨牛，白白浪费了同尘的好手艺。
　　很快，七杯茶品完，四个人的结果也出来了。除了有两个人猜对两种之外，其余的全部猜错。陈慧看着自己面前纸上七个鲜红的叉，不服气地说：
　　“许师兄，你考我们，不知自己又是否真的精通呢？别是附庸风雅，只会摆姿势诓人的吧！”
　　许澈对她的质疑不以为意。
　　“那你想怎么样？”
　　陈慧走到桌子前面，直接用手抓了一把茶叶扔在杯子里，然后倒了满杯的热水，随意用茶匙搅了搅，将茶叶滤掉后，转身递到了许澈眼前。
　　“许师兄品一品，这一杯是什么茶？”
　　许澈不但没有伸手接，反而后退了一步，把对陈慧这一套粗鄙行为的嫌弃都表现在了动作中。
　　“太平猴魁。”
　　陈慧走过去将放茶叶的碗拿起来，下面的纸上果然写着“太平猴魁”四个字。她不信邪，又倒了一杯拿过去，许澈同样没接，面无表情地说：
　　“恩施玉露。”
　　又对了？
　　陈慧心中气恼，这回直接抓了两种茶叶一起泡。
　　“这一杯呢？”
　　许澈轻嗅了一下茶香，开口道：
　　“碧螺春与庐山云雾，只是沾了你手上残余的蜜饯的糖霜，味道不再甘醇，实属暴殄天物。”
　　陈慧一甩手扔了手中的杯子。
　　“许同尘，你欺人太甚！”
　　“是你先来质问我，我何时主动和你说过一句话，又是如何欺你了？”
　　“我看你根本无意比武招亲，就是把人叫过来戏耍玩弄的！”
　　许澈冷下脸，看着陈慧的眼神满是不屑。
　　“这么说，你是主动送上门让我戏耍的了？”
　　陈慧本是想为自己的无知无能讨个台阶下，不成想弄巧成拙，越发地让自己下不来台。她被许澈嘲弄的语气气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愤，一下把手中的刀抽出来指向许澈。
　　“我今天就要为被你羞辱的姐妹们讨个公道！”
　　和她同台的三人早就下了擂台，听她说完后默默地用袖子挡住了脸。
　　大可不必，我们可没有你那么厚的脸皮，班门弄斧还这么理直气壮。
　　陈慧正欲提刀上前，还没走动一步，手腕就被一粒小石子打中，她手筋一麻，刀便应声落地。陈慧恼怒地回头看，就见严晟长腿一跨走上了擂台。
　　“既然技不如人，输了就不要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