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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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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拐八拐走了两条街,严晟确定杜寒衣没有追上来,这才和严琦停下了脚步。
严琦比不上严晟的轻功好,跑了这么久有点累,他喘着粗气说:
“没想到这个杜少侠,还是和原来一样执着啊。”
严晟深以为意地点点头。
杜寒衣是飞云派的大师兄,在两年前的武林大会上与严晟比试过一次,十招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若是放在一般人身上,肯定会觉得丢了面子,要么没脸见人要么气恼,杜寒衣倒好,他闭门反省了两天,觉得自己既然无论天赋还是勤奋都比不上严晟,那就干脆一直找他比试,将自己的不足之处一点一点找出来逐个修正。一开始严晟出于礼貌陪他打过几场,可架不住杜寒衣学习的欲望实在太过强烈,简直就是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不能不沉迷武学。严晟觉得再陪下去可能要出事,于是在接任盟主之后东奔西跑躲了两个月,才算是摆脱了杜寒衣这个痴人的纠缠。
“以后记得,我们出门也要绕开飞云派的山头,千万千万不能再与他狭路相逢了。”
“哦,知道了公子。”
休息片刻,严晟整整衣襟走出小巷,准备去酒馆买壶好酒,突然听见身后隐隐约约有人在议论清风派。他回头看,原来是两个姑娘正站在路边说话,看那满面春风的样子,谈论得很是开心。严晟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根木桩后,光明正大地听起了墙角来。
“没想到这次能来这么多人,我还以为大家都不好意思来呢!”
“这可是许师兄自己摆下的擂台,大好的机会砸到眼前,不来的都是傻子!”
“哎呀,你怎么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让人听见多难为情呀!”
“人都来了还怕什么难为情?再说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怎么想就怎么说,才不怕别人听见呢!”
“你小点儿声!”
“别装模作样了,你敢说两年前的武林大会,你没有被许师兄的风姿迷住?”
“我……”
“看吧看吧,羞得脸都红了。当时他和盟主执剑在台上面对面站着的一幕,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就好像昨天才见过的场景一样。”
“谁说不是呢,他们两人静静地站着像幅画一般,好像天地间唯他们二人遗世独立,连风都是多余的。”
严晟换了条腿支撑,听得更起劲儿了。
这姑娘不错,会说话。
“我跟你说,当时有不少女弟子都芳心暗许,只是后来盟主身居高位高不可攀,只剩下了许师兄一人可以肖想。所以这次机会难得,肯定都很多人挤破了头也要一试,我一定得拼尽全力,看能不能采到许师兄这朵高岭之花。”
严晟撇着嘴摇了摇头。
这姑娘一般,多少有点不自量力了。
“啊,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野心,我只希望能再见他们两个一次,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是不知道盟主会不会来。”
“当年武林大会上两个人没打成,也许盟主会借此机会来打上一场呢?”
“这可是许师兄比武招亲的擂台,你还敢想着盟主上台?没睡醒吧你!”
“想想嘛,又不犯法。”
听到两人接下去的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严晟站直了身子,招呼上严琦,背着手慢悠悠地买酒去了。
打擂台?这位姑娘,你确实很敢想。
不过……谁又能说,这不可能呢?
云来客栈,烟云阁中。
赵海棠手执一枚黑色棋子,思量半晌也没想好该落到哪一处,索性手指轻轻一捻,那棋子顿时化作无数粉末落在了桌上。她慢条斯理地把手指上残留的粉末擦掉,不忘细心地清理了指缝,直到手指在殷红蔻丹的映衬下再显出肌肤如雪,她才满意地放下手帕,转过头对身边的人开口道:
“说吧。”
她面前跪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听到赵海棠发话,才低头禀报道:
“禀庄主,四庄三派其余六门的人已经全部到达了天山镇,但是除了天都派的楚掌门之外,其他的掌门和庄主均没有露面,听说是因为年轻人的事情不愿跟着掺和,只派了门下弟子前来。”
赵海棠嗤笑一声。
“就知道那几个老东西不肯来,一群缩头缩脑的老王八。”
“小门派来的不少,多以年轻人为主。属下在他们其中混了几日,听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想看看这招亲之事是真的还是玩闹,闲的没事来凑个热闹,也顺便见一见世面。”
“盟主呢?”
“比咱们来的要早,刚刚还被飞云派的杜寒衣拦住比武,不过趁杜寒衣不注意便跑了。”
“他倒真是爱看热闹,不管大事小事,凡是请了他的他都能到,我看他是天天太闲了。”
赵海棠摆摆手,黑衣人便迅速离开了。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向下看,下面正是天山镇最繁华的主街,因为这几天外来的人多显得格外喧哗,连小贩的叫卖声都比平日里要清脆几分。
赵海棠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兀自思考着,不知道捏死一个人会比捏碎一枚棋子多费多少力气。
“你们啊,都安逸太久了,都忘了江湖本来就是个试炼场,要血雨腥风一点,才有意思啊。”
六月初五,各大门派提前一天上山与清风派碰面,想参加此次比武招亲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姓名年龄写在一张纸上投入报名箱中,便于进行赛前统计。于是这一天,清风派从没接待过外人的会客厅迎来送往一整天,连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柳昔昔带着程小蝶和秦钰,加上未正式拜师的洒扫弟子一共十几个人,将知名的、不知名的江湖门派全都认了个遍,笑得脸都僵了。等到程大成回来的时候,柳昔昔一个没反应过来,对着他十分客气地说:
“这位少侠不知来自哪里?可有请柬方便出示一下吗?”
程大成惊恐地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
“师妹你清醒一点,我是你二师兄啊!”
柳昔昔眨了眨眼睛,终于认出了程大成,她一把将手中毛笔塞到他手里。
“回来的正好,你来登记,我得歇歇,眼睛都要瞎了。”
程大成顺手又把毛笔递了回去,踮着脚在人群里四处寻找。
“现在不行,我有事要找师父。”
“师父闭关了,明天才能出来,你去找大师兄吧。”
“大师兄还亲自忙这事呢?”
“这情况哪敢让他出来,在后院看着四师弟呢。”
程大成不解地问:
“小四闯祸了?”
柳昔昔推了他一把。
“说来话长,你自己问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了。”
“哦,那我先走了,师妹辛苦!”
程大成躲着来拜访的人,好不容易从前院挤出来。他去了江念琛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江念琛脸色苍白地坐在床边,皱着眉头很难受的样子,而许澈则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他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几眼,突然惊呼出声。
“大师兄,你是不是想把小四打死?”
许澈一点儿都不想理他。
你连秦钰那个白痴都不如,人家没脑子但是有钱,你呢?
程大成急忙走过去坐在江念琛身边,一边打量着他一边心疼地说:
“大师兄,小四身体一直不好,这你不是不知道,他调皮你骂骂他就行了,咋还能动手呢?你看看这小脸白的,啧啧,下手也忒狠了忒狠了。”
“再说一句废话,我先把你打死。”
许澈冷冷地开口,程大成立马乖巧地闭上了嘴。江念琛捂着胸口笑着说:
“二师兄,大师兄怎么会舍得打我呢?”
程大成想说话又不敢,只能眼神上下乱飞地求解释。
那你这是怎么了?
江念琛慢慢地把自己送信回来遇袭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已经躺了半个多月,三师姐说我今天能下地了,大师兄就扶着我在屋里走了一会儿。我走得累了想歇一歇,刚坐下,二师兄你就进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
程大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嘿嘿,对不起大师兄,我这脑子也不是今天才转不过弯来,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许澈冷哼一声,走到桌边坐下喝茶去了。
程大成低头反省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脑门,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他赶紧走到许澈跟前,开口道:
“大师兄,我这次出门,有了个大发现。”
“什么?”
“东边好像要出事了。”
许澈放下茶杯。
“什么事?”
程大成将他给龙威镖局保这一趟镖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说给了许澈听。
“我送请柬到龙威镖局那一日,徐镖头刚好接了件送镖的委托。本来他亲自出马就很有保障,但是他说这一趟要送的东西很贵重,路程也挺远,所以以防万一,还是请了我一起去。”
“地点在哪?”
“龙威镖局东六百里,甘泉镇。”
许澈若有所思。
“是海棠山庄的地盘。”
程大成点点头。
“我们押镖到了甘泉镇,发现镇上不太对劲儿。商铺只有零星几家开了门,街上人烟稀少,看见我们的人都战战兢兢地绕路而行,低着头生怕我们靠近的样子。后来我听徐镖头和雇主的对话得知,最近几个月总有人去镇上骚扰百姓,他们自称武林中人,却不说哪门哪派,登门就要吃要喝,甚至到了明抢的地步。百姓不敢反抗,稍有反抗就是一顿毒打。甘泉镇是边陲之地,朝廷未设府衙,那里一直都是海棠山庄说了算,可是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海棠山庄却连面都没露,看样子是准备置之不理。”
“要真是置之不理还好,最怕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百姓可说过那些作乱的人都有什么特点?”
“嗨,普通百姓哪能分辨得清楚啊,就说是一群人带着刀剑成群结队,凶神恶煞地抢东西打人,最无耻的是还会提前跟人家预告:‘明天我们就要来抢你家了’,简直是欺人太甚,还有脸称武林人士呢,我看连土匪都不如!呸!”
许澈无意识地转着茶杯陷入了沉思。
突然出现在甘泉镇的武林人士,有组织,抢东西更像是故意而为的挑衅之举,若说是针对海棠山庄,赵海棠却对此漠不关心,没有任何表示。还有严晟受的内伤,江念琛莫名其妙被袭击,甚至是许常明用吸引人来拜师这样蹩脚的借口说服他比武招亲,把武林各门派都聚集到了天山镇……一切的一切,难道都只是巧合而已?
“这件事别外传,等师父出关后,和他商量之后再议。”
“我就是怕这事会波及到整个武林,所以从甘泉镇出来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师兄,你说,江湖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许澈沉声道: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妄加揣测。你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精神着呢。倒是师妹,我进门的时候她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还是去前院帮她吧。”
“也好。”
程大成去了前院帮忙,许澈转头看看江念琛,才发现他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早就撑不住累得睡过去了。许澈走过去帮他把被子盖好,却无意中发现,江念琛的手紧紧攥着衣角,即使睡着了也没有松开。许澈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看见衣角已经被江念琛硬生生地扯出个洞来。
许澈看着江念琛紧锁的眉头,眸色渐深。
你这么紧张,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呢,念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