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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古人说,越是美人的话越不能相信,我原来还对此嗤之以鼻,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我也。”
      又来了。
      严琦看看坐在窗前一边喝酒一边叹气的严晟,已经失去了宽慰他的耐心。
      毕竟,他只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小跟班,想不出那么多合理的解释,去应对他家公子十几天如一日的幽怨。
      没错,十几天。清风派的大师兄走了十五日,他家公子就在房间里借酒消愁,连续抱怨了十三日。
      这不是还有两日挺正常的吗?
      因为那两日,严晟还对于许澈说会下山来的话深信不疑,每天心情愉悦地去找适合游玩的地方,不到天黑都见不到人影,简直不知道有多么生龙活虎。
      哪像现在?
      严琦默默地把空酒壶抱下楼去。
      公子,你一个武林盟主过得像个独守空闺的怨妇,这样真的好吗?
      不知道严晟幽怨的许澈,此时此刻也是满腹心事。
      其实,许澈在许诺严晟会下山时是真的出自真心,只不过山上出了事,绊住了他的手脚,让他走不开了。
      就在他回到山上的那一天,他的四师弟江念琛身负重伤,昏倒在回山的路上,幸好被同一天回来的五师妹程小蝶发现带了回来,昏迷了三天才清醒。柳昔昔给他检查过之后,确认他是被千山派的绝明掌所伤,而江念琛醒来之后,却对袭击自己的人一无所知。
      “我去千山派送完请柬,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可是刚到了山下就遇到了几个黑衣蒙面人的攻击。他们什么也没说,直接就出手,但是下手又好像留着余地。他们人数多,我打不过,虽然拼了命逃出来却也受了伤,快到山门的时候终于撑不住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在山上了。”
      江念琛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现在受了伤更是虚弱,说完这番话紧接着又昏睡了过去。许常明让柳昔昔在房间里守着他,带着许澈出了门。
      “澈儿,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许澈开口道:
      “如果真的是千山派做的,不太可能会在他们自己的地盘动手,这和他们蒙面掩饰身份的行为自相矛盾。可念琛确实是被千山派的功夫所伤,这样看来,或许是有人故意要挑拨我们和千山派的关系。”
      许常明点了点头。
      “我也倾向于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是不知道他想要针对的是谁。”
      “我们平日里都很少露面,师父,会不会是你在外面结了什么仇家?”
      许常明眼睛一瞪,不满地说:
      “你师父这样心怀大爱的人,怎么可能和人结仇呢?澈儿啊,你这话问得师父可是伤心了呢。”
      许澈无言以对。
      行吧,我就不该随口一问,我错了。
      许常明看着远处的群山,突然问了许澈一句话。
      “澈儿,你觉得这次念琛遇袭,与他的身世会有关系吗?”
      许澈抬头,和许常明一样望向远处。
      无怪乎许常明会有此一问,清风派四弟子江念琛,十五岁那一年被许澈从树林中拣回,至今已有五年时间。当时的他身中剧毒,虽被尽力救治但筋脉受损,身体也不复少年人的康健。他身上的武功废了大半,看不出师承,醒来后的他只说自己叫江念琛,对于种种过往闭口不提。后来武林中也没有哪个江姓世家传出有子弟失踪或死亡的消息,江念琛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留下,入了清风派。
      许澈沉默良久才开口道:
      “念琛虽身份成谜,但他只是不愿说,却未曾说过谎。这次他去千山派送请柬是偶然事件,要说是有人知道他的行动路线提前埋伏好,我觉得这理由过于牵强;若他与千山派素有瓜葛,他自己应该会提出避开,不会主动送死。”
      许常明长舒了一口气。
      “念琛是个好孩子,他愿意拜在清风派门下,也是想和过去彻底了断。无论这次是偶然还是故意,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正好这次借你比武招亲的机会看一看,是什么人把手伸长到了我们这里。”
      许澈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了严晟问过他的话。
      你真的以为,江湖有真正的平静吗?
      “师父,也许他们并非针对某一家,而是正在试图挑起各大门派的争端,准备在暗处坐收渔利。”
      许常明背着手道:
      “是盟主和你说了什么吗?”
      许澈垂下眼。
      “师父都知道了。”
      “听小秦钰说了,你与盟主朝夕相处情深谊厚,他和盟主的小书童同榻同寝情同手足。”
      早晚要被这个白痴气死过去。
      许澈没有想澄清什么,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提了一个建议。
      “师父,中午的菜单我想好了,清蒸小师弟吧。”
      许常明哈哈大笑。
      “有这么个活宝在身边,不也是件有趣的事情吗?”
      许澈用两个字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呵。”
      “不过澈儿,你要知道,严晟能坐上这盟主之位,不可能只凭着他绝世的功夫。”
      说起有关严晟的事情,许常明一改玩笑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江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别的小门派不必说,单是四庄三派的那七个老东西,就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严晟能凭着功夫赢了众人登上盟主之位,却无法只靠武力使人信服。现在他在任两年,不仅没有人出面挑剔他,甚至连不服他的人都没出来半个,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许澈仔细想了想。
      “因为他巧舌如簧,手段非凡,能让人甘心臣服?”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就是有人表面信服,背地里却密谋着其他动作,想要等到关键时刻,出来给他致命一击。”
      许常明见许澈皱起了眉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是盟主,针对他就是在针对整个武林,他能提前感应到些不寻常之处很正常。这江湖平静了十几年,早就有人看不惯这份安宁,想出来闹一闹事了。就好像到了春天,那些蛰伏了一整个寒冬的蛇虫鼠蚁,按捺不住自己发痒的手脚,总要到处活动,出来恶心一下别人。”
      “师父,你既然有此预感,又为何要用比武招亲之名把人都召集到一起来?一旦有不轨之心的人借此机会惹事……”
      许常明和许澈大眼瞪小眼,半晌后突然长叹一口气,开口道:
      “澈儿啊,你也知道,咱们这知微山啊……”
      果然又是那熟悉的腔调。
      许澈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师父,徒儿明白了,等师父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许常明欣慰地点点头。
      “澈儿懂事了。”
      时近黄昏,许常明踱着步准备回房间休息,刚走几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道:
      “我可能需要闭关几日,派里大小事宜你来安排。告诉所有人,在六月初六之前没有大事不要下山,记住了?”
      “谨遵师命。”
      许常明离开后,许澈又去看了江念琛,柳昔昔说他至少还要卧床休养半个月才能恢复元气。许澈让柳昔昔好好看顾他,又把许常明的嘱咐告诉了她,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走在路上的时候,许澈想到之前答应严晟会抽空下山一趟的事情,如今看来是要失约了。他考虑着是差人下山去知会一声,还是亲自写封信去更好些,脑中突然蹦出来四个大字。
      情深谊厚。
      许澈一愣,连带着脚步都停下了。
      他与严晟不过是短短几日相处,连了解都算不上,何来情深谊厚一说?没准儿严晟也只当他说会下山的事情是随便说说而已,严晟那般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可能早就离开了天山镇,到别处去寻找乐趣去了,专程找人去告知,倒显得自己如何在意一般。
      算了,就……这样吧。
      似是劝服了自己,许澈又抬脚,慢慢往回走去。
      只是心中却不太舒服,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不安,又或是其他什么。

      六月初二,在客栈里埋头喝了十几天酒的严晟,终于舍得离开他的窗台,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去转转了。严琦跟在他身后,差一点热泪盈眶。
      希望公子从此走出被冷落的悲伤,重新迈向武林盟主的新辉煌。
      还有四日就是许澈正式比武招亲的日子了,天山镇也不复往常的安静,来来往往多了许多武林人士,镇上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严晟走在街上,不过百步之内至少看见了五个不同门派的人,看来这参加的人不在少数,怕是都能和武林大会有一比了。
      严晟一边走路一边感叹。
      “美人如此引人注目,我却只能独自忧心,真是凄凉啊凄凉。”
      走着走着,严晟就看见了个熟人。
      杜寒衣大老远就看见了严晟,他与身边的人交代了一下,便独自走了过来。走到严晟面前,他双手抱拳,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盟主,想不到能在这里偶遇盟主,真是意外之喜啊。”
      是啊,我要是早知道会在这遇见你,绝对不会走这一条街。
      严晟面上不动声色,脚下却已经悄悄换了步法。他笑着开口道:
      “杜兄,好久不见。”
      杜寒衣好奇地问:
      “盟主也是为许同尘比武招亲一事而来?”
      严晟点点头。
      “我接了请柬,于礼应该来看一看。杜兄也是?”
      “是啊,师父说这些都是年轻人的事,他也怕自己长途跋涉身体吃不消,所以就让我带着师弟师妹们来了。”
      听见师妹两个字,严晟的脸色变了一瞬。
      “这么说,飞云派也有意参加这次的比武招亲了?”
      杜寒衣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最大的师妹也才十六岁,不可能让她参与的。我们只是应邀而来,主要是想和其他门派的年轻有为之士结交一下,互相切磋切磋。”
      说到切磋,他的眼睛明显一亮,看向严晟的眼神更加热切了。
      “盟主,我上个月突破了飞云刀的第九层,自以为练得不错,不知盟主有没有时间与我交手试一试?”
      没时间,没兴趣,我好不容易让柳师妹治好的内伤,可不能白白毁在你这武痴身上。
      “哎,杜兄,我看你师弟好像在叫你?”
      杜寒衣连头都没回,盯着严晟说:
      “盟主不要想再用这招骗我了,我过来之前已经交代他们回客栈去了。”
      许久不见,这家伙还涨了心眼,不好蒙骗了啊。
      严晟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真诚地建议道:
      “杜兄和我已经打过不少次,对我的招式十分了解,应该没什么新鲜的了,何不去找其他的有为之士切磋交流,共同进步呢?”
      杜寒衣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
      “和其他人打没有用,我从没在你的剑下走过二十招,这一次我觉得应当能破了这个记录。”
      我觉得你还是算了吧。
      严晟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露出一副无奈妥协的样子来,开口道:
      “我初来乍到,也不知这镇上有哪个地方适合比武?”
      杜寒衣听他松口答应了,赶紧说道:
      “城外不到五里的地方有片竹林,我们来的时候路过那里,看起来十分僻静,不会有人打扰。”
      “哦,那就劳烦杜兄带路?”
      “没问题!盟主跟我来!”
      杜寒衣转身就走,顿时觉得手中的刀都跟着兴奋起来。
      还有什么是比遇见一个强于自己的对手更让人高兴的事情呢?
      杜寒衣走了几步,觉得应当再与严晟寒暄两句,显得自己更诚恳一些。
      “盟主,我……”
      他转过头,一下子傻眼了。
      身后哪里还有严晟的影子,他和他的小跟班,早在他转身的瞬间便溜之大吉了。
      杜寒衣十分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来。
      “盟主,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与你势均力敌的对手,让你再也不会躲我避我,你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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