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林应

69、虚惊一场

　　怀晓看着黎玉堂远去的身影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套，有些懊恼，夜里，凉风吹过，怀晓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床若有所思，许久，怀晓开了一盏夜灯，微弱的灯光下在床头的一处角落映着一个奇怪的光影，怀晓从床头的缝隙中扯出一个信封，信封的封口似是被撕开过，怀晓缓缓抽出里面的东西，房屋契证，不动产权证，上面都是写了怀晓的名字，还有一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怀晓还未回过神，一张照片从剩下的资料中掉了出来，那张笑脸让怀晓一颤，翻过背面：
　　11月4日怀初 怀晓
　　怀晓心头一紧，打开信封中的所有资料，可是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信息，怀晓看着手里的照片颓然的坐在床边，眼神空洞，但还是将这些东西装好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可她这一夜再也睡不着了，看着被风吹起的窗帘顺手点燃了一根烟，站在窗前思索着什么。
　　晨光洒在同样一夜未眠的玉艺身上，却好似一层薄雾温柔的笼罩在她身上，原本有些发凉的早晨却衬的她慵懒惬意，玉艺揉揉发涩的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披了件外套悄悄溜出了医院，再回来时路上的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眼神，柴昱焦急的在医院门口张望，顺着路人的目光看去，一个穿着病号服，披着考究的风衣，手里拎着豆浆油条，嘴里塞着炸鸡汉堡，还不忘做作的举着星巴克的咖啡杯，时不时地推一下被行人撞掉的墨镜。
　　路人小声的议论着这是不是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精神病患者，也有人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喃喃着这是不是今年的流行趋势，柴昱急匆匆的跑去拉着她往前走，玉艺被拉的有些不耐烦。
　　“干嘛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检查结果马上出来了，外面很凉的，你先回去，回去慢慢吃。”
　　“出来就出来呗，急什么？”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呦，你能不能对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上点心啊？”柴昱看着她嘴里吃着炸鸡汉堡，手里拎着豆浆油条，同时身后的寒光刺的他脊背发凉，一回头彪成海正站在不远处，满脸黑线的看着他们。
　　“你这……吃的挺好啊？西式中式齐上阵啊，呦，这墨镜也搭配得好，这咖啡也不错，凹造型必备啊……”
　　玉艺听着彪成海的话，尴尬的笑笑，将手里的豆浆油条塞给柴昱，捧着星巴克，推了推眼镜框，将耳边垂下的头发一撩，快步走上快要关上的电梯，对着彪成海和柴昱摆摆手，若无其事的摆摆手，“谢谢您的赞美，一会见。”
　　电梯上玉艺长舒一口气，迅速的收起墨镜，擦干净嘴上风卷残云后的残渣，下了电梯顺手将星巴克扔进垃圾桶，火速进了病房盖上被子。
　　等到彪成海和柴昱进来，玉艺笑呵呵的看着他俩，彪成海正想说什么，医生打扮的小老头儿从两个气势汹汹的壮汉中挤了出来，拍了拍衣服。
　　“检查结果出来了，你没事儿，下午收拾收拾走人吧。”
　　彪成海和柴昱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楞在原地，医生回头要走，看着门口两人健硕的身材，思索了半天后还是从两人的夹缝中钻了过去，嘴里嘀咕着，“现在的年轻人啊，长得好看又壮实，怎么老欺负个小女娃儿呢？”
　　彪成海听到这话脸更黑了，柴昱倒是只当做耳边风特别激动地冲上去抱着玉艺，眼泪鼻涕直往她身上蹭。
　　“怎么了？怎么了？”
　　怀晓焦急的从彪成海身后窜出来，以为玉艺真的小命不保，马上就要哭出来，玉艺扯开柴昱，对着一脸惊恐的怀晓咧嘴一笑，“快过来，姐姐要抱抱。”
　　怀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本来还挺悲伤地，结果，“太好了，我下午就出院了，咱们去吃火锅吧，想死我了？”
　　怀晓一愣，回头看向彪成海，那眼神似是再问他，“她这是无药可救自暴自弃？还是受刺激伤到脑子了？”
　　彪成海无奈，“她没事儿，下午就能出院了，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话音刚落，刚刚门口咕哝的小老头儿探头进来，“小女娃儿长得挺俊，想吃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别总欺负她，偶对，还有要注意多休息，她这是累的，长期过度劳累再加上营养不良，压力过大就容易晕倒，以后多注意点儿啊，两个大老爷们怎么连个小女娃儿都照顾不好……”
　　小老头儿说罢背着手摇摇头走了出去，彪成海铁青着脸看向怀晓，怀晓别过头不敢看他。
　　柴昱利索的办完出院手续顺手订了一家老招牌火锅，彪成海忙完店里的事开着车来接他们，途中路过玉艺学校，看见一脸阴沉的辛梓正坐在学校门口的长椅上，但是并未多想，只是觉得年轻的孩子容易碰壁也很正常。
　　车停在医院门口，副驾驶上还放着一份房屋转让协议，彪成海将其收好，才招呼柴昱他们上来，四个人说说笑笑进了火锅店，刚点好锅底，怀晓和玉艺嬉笑着进了卫生间，柴昱出去打电话，似是公司打来的，彪成海刚想说什么桌上怀晓的手机不停地开始震动，彪成海看到打来电话的人，忽然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并未说话，而是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但能听到细微的哭声，“求你放过我，求你，求你放过我……”
　　很快电话被挂断，等彪成海在拨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关机状态，此时玉艺正和怀晓嬉笑着回来，彪成海拉过玉艺悄悄说着刚才的事，玉艺脸色瞬间变得奇怪起来，回头看向怀晓，怀晓看玉艺皱着眉头，身体也跟着一颤，而玉艺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迅速的带着两人赶往黎玉堂家。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黎玉堂正恶狠狠地盯着卢岫岩，手里的刀散发着寒光，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只是迟迟不见他动手。
　　“我认错，我认错，我以后绝对好好做人，求你不要杀我，我还有妻子和女儿，我还不想死……”
　　卢岫岩跪在地上求饶，不停地朝面无表情的男人磕头，可是直到额头上渗出血，也没有一句话回应他，黎玉堂将刀收起来，整了整衣服，与往日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同，衣服看起来有些旧，略微有些发黄，许是在柜子里放的太久，而且衣服显得极其不合身，紧紧的贴在身上，就像是一个中年男人偷穿了自己正值青春期儿子的衣服，黎玉堂叹了口气，点燃了一根烟，从高楼大厦俯瞰整个城市，眼中依然闪烁着孤独和悲伤。
　　“等我抽完这根烟你就上路吧。”黎玉堂轻描淡写撂下一句话，塞上卢岫岩已经有些嘶哑的嗓子，黎玉堂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仿佛回忆着种种，偶尔会突然笑出声，随即又变得很悲伤。
　　玉艺赶到黎玉堂家，却发现家里所有物件基本上都被蒙上了白布，只在桌子上留下一张纸条：
　　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我永远爱你，如同爱我妹妹……
　　就在玉艺回头看向窗外的一瞬间，一个人影从高处落下，很快楼下传来尖叫声，玉艺立马反应过来，跑去楼顶，在看到玉艺的时候，黎玉堂突然身体一软跪在地上，玉艺想走过去扶起他，却被黎玉堂大声呵住。
　　“你不要过来，我身上很脏，不要弄脏了你的手。”
　　黎玉堂红着眼抬头看着她，轻轻一笑，随即又摇摇头，喃喃道，“我以后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等警察赶到现场时，黎玉堂主动承认是自己杀了卢岫岩，黎玉堂看着站在风中的玉艺，玉艺也看着红了眼的他，相顾无言，却心中五味杂陈，总有千般怨千般恨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警察很利索的给黎玉堂戴上了手铐，在要带他离开的时候，黎玉堂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警察先生，能不能等一下？”
　　警察看向一旁一样红了眼的玉艺，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黎玉堂走向玉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傻瓜，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话音未落玉艺抱住他，眼泪滴在他肩头，黎玉堂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时此刻的拥抱比抱她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暖，好想好想紧紧圈在怀里，但是手铐困着他的手让他无法抱她，心中那份无比炽热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最终只能扯出一个笑，侧着头在她耳尖上轻轻留下一个吻。
　　黎玉堂毅然决然的跟着警察上了车，玉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前变得很模糊，记忆却变得无比清晰，那些一起相处过的时光仿佛还未消散，他的脸很模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还是因为自己没办法把爱意分给他一点儿，玉艺此时大脑一片混乱，回去的路上只是嘴里不停地念叨，“我没有声声了，也没有小雅了，黎先生也没有了……”
　　怀晓看着她又变得空荡荡的眼神，内心也无比煎熬，我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怀晓这样想着，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为了她牺牲一个黎玉堂算什么？
　　“怀晓。”
　　“嗯，我在呢。”
　　“我们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怀晓被玉艺眼中的寒芒刺的有些胆寒，软软糯糯的俏脸变得无比难堪，也被这一句话问的说不出话来。
　　“有时候我在想为救你一人牺牲他们真的值得吗？”玉艺低着头沉默许久，“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