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攻略》冀北清寒

5、保健大仙

　　事到如今，柴清手中的梁雁，只剩下了一魂三魄；
　　可怜的梁雁连个完整的鬼也做不成，勉为其难算是半个鬼。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这小半个梁雁虽是再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出自何方又缘何身故，却将死后的那点事记得倍儿清。

　　天阶夜色凉如水，月上中天问伤怀；
　　一仙一半鬼钻进了黑蒙蒙的树林里，以天为盖地为庐，就地讨论了起来。
　　柴清问他可还记得在那月老庙中见过什么人；
　　于是那因为是半透明所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梁雁，一边手忙脚乱的比划着，一边像个没吃饱的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讲述他死后在月老庙中的所见所闻。
　　“那群青色衣服的人，抬走了一个白布裹着的人！”梁雁瞪着圆圆的杏眼说道，显然并不知道那被抬走的人就是他自己。
　　“然后，那长胡子老头也跟着他们走了，我在那屋里站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面色发青，獠牙很长，一头黄毛的人走了进来！”
　　如此形状却被梁雁当做是人，柴清顿时觉得这失魂的危害还是十分之严重的，看向梁雁的眼神中也带入了些许担忧的色彩。梁雁发现柴清眉头微蹙，温柔的盯着他看，以为柴清十分好奇，声音不由得又大了几分。
　　“那面色青黑的人与那长胡子老头不同，他能看见我，拿着个灰瓶子就要来抓我，我十分害怕，于是就钻进了桌子底下，可巧这功夫来了个穿粉裙子的姑娘，声音很是清脆好听。”
　　柴清心想“这准是莺莺没错了”，于是略带兴奋的问道：“我要找的就是那姑娘，你可知她去哪儿了？”
　　梁雁闻之垂下了眼，摇了摇头，回道：“那面色发青的怪人，看见那姑娘来了，转头就跑，那姑娘嘴里还喊着什么把人留下，追着就跑了，我又十分害怕出去被人抓走，就躲在桌子底下没出去，直到你来。”梁雁语气似是十分委屈，说到最后双手托腮，眼眸低垂，像极了一只担惊受怕的兔子。
　　一想到莺莺是追着这青皮黄毛的怪物跑丢了，柴清也顾不得安慰面前的半个小鬼，伸手掏进自己的袖袋里一顿翻找，掏出了一个月白色的锦囊；银丝浅绣浮云纹样，明黄色绸带封口，上系翠色碧玉一块，看起来像是个精致古朴的宝贝。
　　柴清看着梁雁睁大了双眼，好奇的打量这锦囊，于是笑笑解释道：“此物，名曰乾坤袋，跟你们用的背囊差不多，装行李用的。”
　　梁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腹诽道：“这道士哥哥也惯会骗人，巴掌大的口袋能装什么行李。”
　　可下一秒梁雁就已是瞠目结舌；
　　只见柴清打开了这小小的锦囊，先是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褐色梨花木躺椅，又掏出了两床喜庆的锦被，大红的被面上一个绣着鸳鸯戏水，一个绣着龙凤呈祥；紧接着柴清又掏出了许多瓶瓶罐罐，各种款式各种形状应有尽有，精致的有如鎏金粉彩双珥小瓷瓶，只看瓶子似乎就能猜到里面存的定是能去腐生肌，美容养颜的灵丹仙药；粗犷的有如梁雁见过的地窖里常年腌菜的泡菜坛子，乌漆墨黑的坛身上还留着干涸的泥点，只看这盖子上落得泥灰和蜘蛛网，不免让人联想到里面存的定是吃了叫人两腿一蹬，一命呜呼或是一泻千里的阴邪毒物。
　　就这样柴清在这巴掌大的锦囊里掏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地上已是锅碗瓢盘，应有尽有，看过去俨然是个小型的杂货市场；梁雁原本想着，这道士有个这样的宝物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可当他看到柴清掏出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之后，梁雁转瞬心念道：“他应该是给很厉害的人物打杂的。”
　　柴清并没有注意到身旁黑眼珠提溜乱转的梁雁，低着头从乾坤袋里找出了一个略显陈旧的木匣子，而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嘴上念叨着：“可算找到了！”；又拍了拍匣子上的灰尘，自木匣中拿出了一摞子藏蓝色封皮的书本，封皮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洪荒宝鉴”。
　　梁雁心想：这打杂的道士竟然还看书，可见打杂也是要学习相关职业技巧文化知识的；于是踮着脚尖蹦跳着略过了三个破坛子，一个似是被火燎过的破木桶，和一面挂着蜘蛛网的破铜镜，蹲到了柴清的身旁；
　　只见柴清屏气凝神，手掐指决，口中念道：“宝鉴你最帅，世无出其二，宝鉴最博学，问啥啥解决！”
　　“这是个什么邪门咒法？”梁雁暗自腹诽，一脸的不忍直视；却看见那陈旧的封皮上“洪荒宝鉴”四个大字隐隐散发出微光，于是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想看看如此通俗的咒语能召唤出什么不拘一格的宝贝。
　　只听得一声慵懒的哈欠，听起来像是个刚睡醒的老头。梁雁晃着小脑袋观望了一圈，确定了这周围除了柴清和他，再无第三个能发出声音的东西了，于是一脸惊诧的望了望柴清，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旧书。
　　“宝鉴大仙你醒啦？”柴清问道
　　“好久不见啊，七星美人儿，本座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听见这句话，梁雁更是张大了嘴巴，磕磕巴巴的说：“这... ...这这这书，竟然会，会说话！”
　　还未等柴清解释一番，就听得这书中又有声音传来；
　　“那是当然，本座可是号称这世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洪荒百晓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学识渊博千年一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俘获无数少女芳心的，引得无数闺中少妇相思成疾的宝鉴大仙是也！”说完，这书中传来一阵豪放的笑声，惊得梁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半个小鬼梁雁由于魂魄残缺竟是一个字也识不得，只听见“宝鉴”二字，不由得联想到了勾栏瓦肆中间盛行的“保健服务”，心下惊异不已，嘴上说道：
　　“保健大仙？不应该是男子最爱么，怎么... ...还... ...还能吸引少女少妇呢？”梁雁挠了挠头，他从未想过还有少女少妇喜欢大保健，难道这保健大仙是专为妇人保健的！
　　显然，单纯的“保健大仙”和柴清并没有深刻理解这半鬼少年的话，都琢磨了片刻。
　　“呃... ...男子，当然了本座也算是男女通吃，只因本座仙姿绰约，欣赏本座的男子也是十分之多的。像这位七星仙... ...”
　　“七星小道士！呵... ...哈哈... ...我是七星观里的小道士！”柴清一听这宝鉴马上要说漏了嘴，连忙尬笑着打断道，“我仰慕宝鉴大仙多时，因缘际会得了宝鉴大仙的通灵宝书，珍藏了许久，今日实在是有难，要求宝鉴大仙相助。”
　　宝鉴大仙一听，知道这七星仙君定是不愿透露身份，外出公干了，于是识相的闭了嘴。
　　而梁雁却是呆呆的看了看面前的一人一书，脸上疑惑的神色愈发凝重。
　　“这道士也能去做保健？”梁雁心念道，转头一想这道法千万，眼前这道士小哥如此貌美，没准修的是双修之道，需要日日... ...
　　于是梁雁看柴清的眼神中突然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亮，由于是半透明的形态，因此本来苍白的脸上此时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状态，而后又在那灰色中透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粉色来。
　　“虽是修... ...修此道，但道士哥哥你也要注意身体，少拜这保健大仙为好。”梁雁本来是想问柴清，为何这黑灯瞎火找了个保健大仙出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会不会一会儿招来一群女修寻欢作乐，又想到这保健大仙就在眼前，这么质问可能不太好，于是改了个口，规劝起了柴清。
　　柴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可这宝鉴大仙却是听闻此言十分之不乐意。
　　“拜本座怎么了！别人想拜，得不着这法门宝书，就算是磕破了脑袋也见不着本座！”宝鉴大仙气吼吼的说道。
　　“拜你还需要拿这书，哼，这书也一定是本□□，不要也罢！”梁雁气嘟嘟的争辩，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灰蒙蒙的小脸似是更红了。
　　“□□！你好大的胆子，本座乃是星宿所化的上仙，连九天帝君都得求着本座办事，你敢说本座的宝书是本□□！你真是... ...你真是岂有此理！本座现在就下去，把你这小鬼打得魂飞破散！”
　　梁雁一听这大仙要来揍他，赶紧抱着脑袋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只留了一个半透明的屁股在外面，再不吭声了。
　　柴清：“... ....”
　　“你这小鬼，你给本座等着，本座现在就... ...”宝鉴大仙怒上心头，骂骂咧咧的要找梁雁算账，柴清无奈只得柔声说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仙界第一美男子，宝鉴大仙，您放过这小鬼好不好，今日我可是有正事找您的。”
　　宝鉴大仙是一个爱听别人夸赞他美貌的美男子，出门必要沐浴更衣，再香喷喷的扑上二斤粉，为的就是这潇洒风流，俊秀不凡的美名；被人夸赞貌美他很高兴，被一个美人称赞美貌更是让他心情舒畅，更何况自打赠书与这美人以来，这美人仙君甚少找他，于是心念电转，打算不与这小鬼计较了。
　　“罢了罢了，既然七星仙... ...七星道长你求我，那我便不与他计较了，说吧，今日找我是为何事？”
　　柴清闻言也不再客气，垂眸说道“你可知道青皮黄毛，长者獠牙的东西是何物？”
　　宝鉴大仙略略思索了片刻，回答：“是一种妖，名叫若犹，妖力低微，因为残害同类，被妖族驱逐，现在大多聚集在赤炼深渊，本来皮肤是灰色的，但因为常年生活在赤炼深渊，吸收阴气鬼气太多了所以皮肤才变成了青色”
　　赤炼深渊是人间与黄泉冥境的分界，上通人间下通冥府，凡是为仙、人、妖所不容之物，大多聚集在此处，成为了这世间的异类以及鬼怪的聚居地。而这赤炼深渊也成为了臭名昭著的无主之地，法外之境；莺莺若是被诱拐至此处，怕是危险重重。
　　“多谢宝鉴大仙，小道还有事，事情了了定会去万知神殿登门道谢！”柴清边说，便开始收拾他一地的烂摊子。
　　“登门道谢倒是好说，只是你能不能不把这书放进你这堆破烂里，这书我算上你才给了五个人，也算是稀世珍宝，你就不能对他待遇特别点么？”宝鉴大仙显然是对他的洪荒宝鉴所遭受的待遇感到十分不满，可柴清却没觉得有什么，仍旧是一边忙碌，一边说道：“这些都是信徒还愿送来的礼物，都是很不错的，你放心，你这宝书放在这里，我一定抽空就为它打扫除尘，保证他干干净净。”
　　宝鉴大仙：“... ...”
　　宝鉴大仙暗暗扫了一眼这一地“非常不错”的礼物，不由得被那大红的锦被，系着红花的铜镜给伤了眼，暗暗的叹了口气，心想：“媒婆就是媒婆，长得再好看也是媒婆。”便也不再试图为自己的宝书争取优容的待遇，自顾自的睡觉去了。
　　柴清将这杂货摊子又收进了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黄色的破葫芦，将猫在灌木丛里的梁雁拽了出来。
　　梁雁看见那“保健大仙”消失不见了，顿时轻松了不少，也不再哆嗦，笑嘻嘻的看着柴清；
　　只见他将那破葫芦的盖子打开，轻轻地笑着对他道：“天快亮了，你这样零散的魂魄被阳气冲撞，怕是要魂飞破散，还是到这葫芦里来比较好。”
　　梁雁点点头表示十分认同他的话，刚要钻进葫芦里，却是神色一凝，颤声问道：“你这葫芦里原来装的是什么？”
　　柴清思索了片刻，拿着葫芦到耳朵边晃了晃，又将葫芦倒了过来，猛地甩了甩。
　　只见一只拇指大的蟑螂，从葫芦里掉了出来，颤颤巍巍的走远了，连梁雁都能感觉到这蟑螂已是十分的苍老了，如果蟑螂也能白发，恐怕也已是须发全白，俨然是一只仙风道骨的蟑螂老头。
　　梁雁抿着嘴一脸抗拒的看着柴清。
　　柴清红着脸讪讪的笑着说道：“这里面装的本是三宝大补丹，看来都被吃光了，哈哈...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