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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   虽然白岚和石雨喆一刻也不想分开,但就像她以前经常说的一样,“天大地大,赚钱最大!万般靠不住,赚钱最靠谱!”恋爱是要谈的,工作也是要做的。她让石雨喆在酒店好好睡一觉,她下班以后再去找他。
      离水星猫记只有两个路口的时候,她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好不热闹,走近一瞧才发现是个老大爷倒地不起,旁边一辆快递车歪倒在路边,大大小小的快递散落一地,快递小哥连连摆手,解释着不是自己撞的人,他躲开了,老人家自己摔倒的,不关他的事,是老人碰瓷。
      白岚看到老人家痛苦得蜷缩在地上,路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施以援手,只想着怎么能撇清关系或是看个热闹。
      她蹲在老人身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大喊着“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见路人们纷纷摇头,她赶忙打起了120。救护车来了,快递小哥想要趁乱逃走,被路人堵住。白岚顾不上去抓肇事者或是判定责任,陪着老人上了救护车,一路安抚着痛苦抽搐的老人。

      到了医院,看着老人被推进了急诊室,她才想起要给范严彬请个假,她今天可是约了去水星猫记和他谈又一家新店的装修事宜的。
      “范总,不好意思,我路上出了点事,可能要晚点到。”
      “你今天上午不用来了,我家里有点事,下次再约。”
      白岚和范严彬举着手机在急诊室外看到彼此的时候都惊呆了,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一聊,原来,白岚路边救的老人就是范严彬的父亲,医护人员到场后联系的老人的儿子就是范严彬、
      可是,白岚记得真真切切,老人明明叫严林,姓严啊。哦,看来范严彬是随母姓了。

      不一会儿,周维斯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正好老人被推出急诊室,要转送到病房。
      范严彬和周维斯一个箭步冲上前,脆生生地齐声喊了句,“爸!”
      这下,白岚彻底糊涂了。
      爸?!一个姓范,一个姓周,有同一个爸,姓严?这家人是要把百家姓占全了吗?白岚脑子里全是问号。

      安顿好严叔叔,范、周二人搞清楚今早的状况之后,在走廊上衷心的表达了对白岚的感激之情,都表示感谢她见义勇为,救了自己的爸爸。
      白岚客套了两句,还沉浸在自己的疑惑之中。
      范严彬去病房陪着严叔叔,周维斯则留在外面送送白岚,再回趟家收拾点东西带到医院。
      “你是不是都快犯糊涂了?”周维斯看到白岚一脸迷惑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范严彬创业以来,有过无数女搭档,白岚是周维斯看得最顺眼的一个,她看着范严彬的眼神从来没有暧昧,喜欢开玩笑,却分寸感十足,常常逗得他们二人哈哈大笑。而且她的身上总若隐若现地散发着和范严彬一样的香水味道,那是能够让他安心的味道。
      “你们?是兄弟?那你既不姓范,又不姓严,这?”白岚的眉头都快扭到一起了,这是什么样的兄弟啊,实在是超出她的认知。
      “我们不是亲兄弟,我亲生父母和严叔叔、范阿姨都是同事,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严叔叔和范阿姨收养了我,时间久了,我也就改口叫爸妈了。”周维斯话一落地,白岚就有些后悔问起,戳人家伤疤这种事情她最不愿意了。
      “小斯,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过去很多年了,早就没事了。不过你要是真的很不好意思,等这事完了,请我吃顿饭我也还是受得起的,哈哈。”
      “嗯,祝严叔叔早日康复,等他好了,我请你们吃饭。”

      回到家,周维斯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时间还早,他走进了他和范严彬那间小小的屋子。
      房间里只有一张上下铺和两张书桌,那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一切感情萌芽的地方。

      周维斯出生起,范严彬就认识他了。
      那年周叔叔抱着那个小奶团子第一次出现在他家的时候,他刚满五岁,是个喜欢玩弹珠每天都活力无限的小屁孩,后来听爸妈说他从那天起就喜欢戳周维斯肉嘟嘟的脸,周维斯爸妈都打趣小斯只有一个酒窝就是因为范严彬从来只戳他的左脸。

      “爸爸,你快看,周维斯老是跟着我,烦死了。”小小的范严彬说话奶声奶气,一边嫌弃地想甩开周维斯,一边不住地回头张望小家伙是不是跟上了他。
      小小的周维斯跑步就像跳舞一样,蹦蹦跳跳就又凑到范严彬身旁,傻呵呵地流着口水望着哥哥笑。
      “小彬,不许欺负小斯啊,你平常吃周叔叔家那么多零食,还不好好带小斯玩呀,不能白吃人家的嘛,哈哈哈!”妈妈在一旁看着小斯紧紧拽着严彬衣角不松手的样子都乐坏了,使唤着严彬快带小斯去宿舍院子里玩。
      他们就在年复一年的打闹中逐渐长大,直到周维斯七岁那年,他的父母在工厂的大火中意外离世,他们的生活才真的开始天翻地覆的变化。

      范严彬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收养周维斯,他刚进初中,正是叛逆的时期,对家里突然冒出来这个异姓弟弟有些排斥,他的爸妈还总是对小斯特别照顾,范严彬心里很不是滋味。
      即便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也并不想有人分走父母的关爱。也正因如此,他没少给周维斯冷脸看。
      “老严,咱们要不还是把小斯送走吧,小彬真的和他合不来,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范严彬逃课提前回家,在门外听到妈妈泣不成声地说着。
      “爱芳,你忘了老周是怎么没的了吗?他可是看我伤了腿,先把我扛出来,再回头去救刘婷,结果两个人都没跑得出来才没的!我不能放着他们俩这么小的娃娃不管,我这条命都是他们夫妻俩给的,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后面的话,范严彬没有再听,悄悄离开了。
      那个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粘人精,那个他以为抢走了父母关爱的讨厌鬼,其实是因为他的爸爸才失去了父母,是他抢走了周维斯原本完整的家庭和幸福的生活。
      原来,他才是那个该被讨厌的坏小孩。

      “喂,周维斯!”范严彬大声喊着小斯的名字,他们读的学校小学和初中就在一个院子里,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和小斯放学一起回家。
      周维斯不知今天太阳是打哪边出来了,这半年多一直对他冷言冷语的哥哥居然喊他一起回家,却也不敢多问。
      父母的骤然离世,让这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变得少言自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会傻呵呵冲着范严彬笑的小男孩了。
      小小的他并不明白死亡是什么,他只知道再也看不见爸爸妈妈了,他必须搬到范严彬家和他住一间房,严叔叔和范阿姨对他很好,可是家里的水果再也不是先让他一个人吃饱再给别人吃了,同学也总笑他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范严彬更是再也不带他玩,永远对他冷冰冰的。
      他的生活在一天之间完全改变,从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范严彬的父母很是开心,自己孩子突然有一天就对周维斯态度180°大转变了,不仅不会欺负他,还关爱有加,甚至比亲兄弟相处得都要好。
      后来的十多年里,周维斯改口叫了爸妈,却越来越不喜欢唤范严彬一声哥哥。他习惯了事事依赖范严彬,严彬会辅导他的功课,会教他打球,会在他惹爸妈生气的时候替他说话,有人欺负他严彬会帮他去打架,老师请家长的时候严彬会瞒着爸妈替他去见老师,他的整个世界因为范严彬的存在而有了色彩。
      范严彬不是感受不到小斯对自己异样的情感,每天同处一室,不仅只有周维斯依赖他,他明白自己也依赖着小斯。刚进大学的时候,他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下铺不再是熟悉的小斯,听不到他熟悉的鼻息,他好像在漫长的黑夜里迷失了一样无助。
      可是这样的感情,他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

      毕业那年,他选择了去另一城市工作,除了过年,节假日都借口加班不愿回家,逃避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小斯考来了他的城市。
      父母离开小斯学校的那天,千叮咛万嘱咐范严彬一定要多照顾小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范严彬看着周维斯,小斯笑得很开心,可他却挤不出一丝笑容。
      “你是故意躲我才到武江工作的吗?”小斯直勾勾地盯着范严彬,不允许他的眼神有一刻的闪躲。
      “怎么可能,我公司还有事,先回去了,再联系哈。”
      “还说不是躲着我,现在就准备躲了!”周维斯有些生气,他费了好大劲才考到武江来,爸妈刚走,范严彬就准备甩下他不管。
      范严彬咽了咽口水,有点慌张,“我真有事,周末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不许骗我,我会告状的。”
      “好好好,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你是我的祖宗。”看着小斯半撒娇半耍赖的样子,范严彬又不自觉地卸下了伪装,像以往一样宠溺地揉了揉小斯的头发,半晌又开始后悔自己动作如此亲密,更会引得小斯心神荡漾了,唉。
      他们就这么你进一步、我退一步,彼此心照不宣却始终守口如瓶地过着日子,直到范严彬的妈妈查出了胃癌末期,他们一起赶回了青山。

      周维斯至今都记得,回到医院见到病重的妈妈后范严彬在医院走廊无声的抽泣。记忆中范严彬从来没有哭过,成年后他一直都是翩翩绅士的模样,好像再大的困难在他眼中都是小事一桩,所以这些年只要有他在,周维斯都格外安心,因为他可以顶住一切风雨,有他在,天就不会塌。
      妈妈躺在病床上面色蜡黄,因为化疗身体已经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无力支撑着坐起来和他们聊聊天。他们不忍责怪父亲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们妈妈的病情,父母总是怕成为子女的负担,选择默默承受一切,而且最爱妈妈最担心妈妈的就是爸爸啊,他心里的痛是他们都无法想象的。
      妈妈的病情发展得十分迅猛,他们回去后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医院就已经下达病危通知,爸爸好像一夜间白了头,范严彬也不再撑得起周维斯的一片天。他会在房间里蒙着被子哭,颤抖的身体晃得床板吱哇作响。每当这种时候,周维斯都会站在床边,不发一言地轻轻拍打着范严彬的被褥,不问候,不打扰,只是默默陪伴。
      葬礼过后,他们一起回武江,范严彬辞了职,决定回到青山创业,陪伴父亲,失去了一生挚爱的父亲三魂已没了七魄,需要有人守护。
      周维斯来到范严彬租住的小屋帮他收拾行李,范严彬依旧颓丧,周维斯也打不起精神,两人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难以平复。
      妈妈生病以来,他们的话很少,心却从未如此贴近,不需要任何言语,甚至连眼神也无需相遇,就可以明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至亲的离去,让他们感到生命原来那么脆弱,总觉得一辈子好像很长,可来日其实从不方长。以为会永远陪伴自己的人,原来转瞬之间就可以化成一捧骨灰,还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可以抓住的眼前人,还有什么借口推开真心在乎的人。

      离范严彬离开的日子越近,空气就变得越热烈。他们一定会再见,可是这次分别前他们都需要对方的一个拥抱,一句承诺。生活变幻莫测,他们需要坚信一些不变的东西。
      范严彬推着行李箱准备开门的时刻,周维斯在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回去好好照顾爸,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家。”
      “好,我等你。”范严彬没有挣开周维斯的怀抱,第一次没有犹豫,抛开顾虑,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年,范严彬26岁,周维斯21岁。
      今年,范严彬35岁,周维斯3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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