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易老》如也非她

13、蛇妖

　　他一时间大脑反应不过来秦才疏的意思，妖是什么，蛆虫般的东西，斩断就好了，何必要手下留情，留那一条低贱的性命。
　　不过，既然才疏说了，那他便照做就好了吧。
　　他不会骗自己的。
　　下一瞬，那山林中黑漆漆的影幕中，谜烟升起深处，几片树影中，张如也走了出来，身后绑着一个小孩，那小孩十五六岁模样，看着比一般小孩却矮了不少，梳着两个朝天小辫，穿着一身藏青色，打满了补丁，看不出形制的长袍。那小孩呲牙裂嘴，使劲挣扎着那身上的绳子，可任凭他怎么挣扎，那绳子还是牢牢地捆在他身上，愈动愈紧起来。
　　“你放开我！坏人！坏人！”他高高叫喊着，脸憋得通红。
　　“坏人？你小子，在这残害过路百姓，难道就不是坏人了？”秦才疏看着张如也把那小孩子拉扯到他面前，有些玩味的问道。
　　那小孩子看到秦才疏，微微怔了一下，这看着修为不高的人，刚才却如何也近不了他的身。
　　可转眼看到秦才疏脚边不远处土地上，那鲜血淋漓的半截花白蛇尾，他像被一个快要爆炸的球般，尖声朝秦才疏叫道：“你把白哥哥怎么了！还我哥哥！还我哥哥！”
　　他一边叫喊，一边用力想挣开绳子，张牙舞爪地想向秦才疏抓去。
　　张如也挡在他前面，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那小孩，熟视无睹地回答道：“他死了，我杀的。”
　　那小孩听到张如也这么说，一下子像被针戳破了气，他高高地仰起头，眼中一下流出泪来，他不畏惧的对上张如也的眼睛。
　　“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总要一天，我要杀了你为我白哥哥报仇！”
　　听到这话，张如也没有什么表情。还是冷冷地看着那孩子，正要伸手送他见那个白痴哥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秦才疏见那孩子神情，上前一步有些安慰地问道。
　　“我姓柳！我告诉你们，我是柳家的后人！”
　　那孩子并不领情，急急说到，想搬出自己的身世，自家有神仙出，想让面前这二人知难而退。
　　“死到临头，要搬老子祖宗出来，可见是多么没本事，贪生怕死。”张如也此刻站在他身旁，对他说到。
　　秦才疏斜了他一眼，这人真是，偏要和一个孩子斗嘴。
　　“我才不是贪生怕死！我……我今天就要和你同归于尽！为我白哥哥报仇！”那孩子说完面色又变得通红，两个小手攥紧拳头，面上转眼间涨成紫色，这是誓要自爆妖丹，与他二人最后一搏。
　　“小七不要！”突然间，从他们身后的河水中，艰难地趴着一个人，他一只手臂苦苦支撑着河岸边的一块大石头。
　　“白哥哥！”那孩子在看到那岸边人的时候，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张如也一抬手解了捆他的绳子，那小孩便快步奔跑过去，坐在岸边，紧紧地抓住那人的手，将他拉上岸来。
　　“谢仙君不杀之恩，留我兄弟一命。”那男人狼狈地从水里爬出，一条腿已然断了。
　　“意外罢了。”张如也冷冰冰地说到。
　　这下轮到才疏惊讶了，他本以为以张如也这嗜杀的性格，那蛇妖必定活不成了，却没想到，他竟放了他一马。
　　“不知二位在此处设下埋伏，是想引谁上饵。”秦才疏也走过去，站在张如也身边，问那蛇妖。
　　“回仙君的话，我本是白翰府的小小蛇妖，我家主人离开后，我便听主人之令留在易水，这孩子是柳相公的后人，被一道士追杀，流落在此地，故我将他收留。”那蛇妖回道，抚摸着孩子软趴趴的头毛：“上月有人来到易水大开杀戒，屠了十几个山魅。威胁我替他们做事，否则……”
　　“这就是你杀害易水百姓的理由？”秦才疏问道。
　　“他说自己是酆都迷魂殿的人，我惹不起……如果不从，他就会杀了我和小七的。”那蛇妖低着头看着土地，有些自责地说到。
　　“可笑。可笑至极。”秦才疏面色有些不悦，皱着眉头，嘴角却依然上扬着道：“白玉与柳相公都是四方天一顶一的好神仙。你们身为他们后人，不守易水，反害百姓，真是愚不可及！”

　　“你说，迷魂殿的人来找你？”半晌，张如也一脸阴沉地问道: “他可说他姓甚名谁。”
　　“他……他说他姓谢，要我叫他七爷。”

　　谢必安？！

　　听到白无常谢必安的名字，秦才疏转过头看向张如也，张如也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一向只知谢必安与范无救在按照死生簿来人间勾取将死之人的魂魄，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在暗地里做这种勾当。
　　他要干什么？
　　母亲知道吗？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可置信。
　　秦才疏见他如此反应，便知道，这几个月来，月澜山脚，四方人间这些祸乱之事，与张如也没有关系，这孩子，真的是单纯善良的。
　　他不是四方天上神们说的那么不堪。
　　上天难道真的给他了一次赎罪的机会吗？
　　弥补给他一次，洗刷罪孽，重新活过的机会。是不是也能抚慰那个孩子，因为自己的过错而早早离开人间的灵魂。
　　想到这，秦才疏不由又向他望去。
　　“这件事，我会问清楚。”只听见张如也依旧冷漠地开口：“我是迷魂殿的主人。”他此刻笔直地站定在那断桥旁，身姿挺拔，好像一块孤独的磐石，没人能将他温暖。
　　听闻张如也的话，那蛇妖和孩子，都惊恐又怀疑地瞪大双眼，盯着张如也看，原来令四方天人人闻风丧胆的鬼君，竟是如此模样，可不是说那是个长着三只眼睛嗜血嗜杀的老头子吗？怎么会是个看着年轻极了的冷面漂亮公子。
　　不过，这也能解释张如也为何能将他们二人在一招之内制服。
　　那那个人呢，在鬼君身边十二阎罗判官，从来没听过，还有这样一位谪仙的人物，半分气息不露。
　　他又是谁呢。
　　“谢……鬼君不杀之恩。”那蛇妖此时冷汗淋漓，皆是恐惧，连那断骨的伤口都全然感觉不到疼了。
　　“你们走吧，以后一心向善，记得你白瀚府的规矩，莫要再残害无辜百姓。”秦才疏向着那跪在地上的二人开口说到，他也还是不能对张如也完全放下戒心，毕竟，他是迷魂殿的人，手上必定鲜血无数。
　　见秦才疏这么说，那蛇妖好像拿了免死金牌般，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伸手扯住那蓝袍小孩的领子，向他们微微颔首，转眼间就化成两条小蛇一前一后遁入水中，再无印迹。

作者有话说

　　傻小孩子长大了，就是另一个故事的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