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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血色山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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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黄的秋天款款而来,薰晚和荷夕坐在茅屋前,微风习习。
荷夕姐姐最讨厌的季节是什么?
嗯,夏天吧,晚儿呢?
秋天。
为什么?
不知道,只是单纯的讨厌而已,或者仅仅因为现在就是秋天而已。
怎么了?晚儿好像不开心的样子,莲重哥哥欺负你了吗?
没有,荷夕姐姐恨哥哥吧?
啊?怎么会这样说?
荷夕姐姐父兄的事情。
荷夕的脸瞬间有些苍白,避开薰晚的眼睛仿佛自言自语般说,晚儿知道了呢。
荷夕姐姐是怎么想的呢?
荷夕幽幽笑道,你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吧,在父兄惨死后却追随仇人而去,并且在他的冷漠下厚颜无耻地纠缠不休,明知道毫无结果却心存侥幸,这算什么呢,算什么呢。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复仇吗?自杀吗?晚儿,我该做什么呢?我的生活只有等待而已。
薰晚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我在这里,姐姐还有我。
人们常说秋风飒爽,秋天的风的确美丽绝伦,温柔地一路吹下去,泛黄的草轻轻颤动,柔软的像动物的皮毛,抚在脸上清爽舒畅,荷夕把那个孩子搂进怀里,说是啊,我们都在这里,这已足够。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好幸福呢,你问我幸福是什么样子,我说不出来,譬如此时,幸福就是那张软软的动物的皮毛吧,你摸摸它,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幸福就成了一个没有规则的形状无限膨胀,心里涨得满满的,像一个饥饿的孩子饱食之后的那种充实感。
然而,那幸福美得太脆弱了,当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毁掉山坡上那间久经风雨的小屋时,它也随之塌陷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比不上那间倒掉的小屋至少还有残骸。
薰晚的双手被吊了起来,他的脸苍白得吓人,那孩子的眼睛突然失神的样子让人心疼不已。
荷夕被绑在一边,漂亮的长发杂乱的贴在脸上,她多么希望可以伸手抚摸一下那个孩子的头,哪怕仅仅是能让他的颤抖轻微些。她的喉咙干得生疼,可是她必须开口说话,她说,晚儿你不要害怕,莲重哥哥会来救我们。
薰晚的眼神有些惊恐,他喃喃地说,不……不……
地牢的大门突然打开,几个人走了进来,最前端的男人身材高大眼神锋利,他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薰晚,薰晚低着头,他根本不用看他,那种霸道的气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萦绕的噩梦。
他叼着烟斗,不急不缓地吐一口烟,欣赏着那孩子被烟呛到窒息呛出眼泪却一直不肯吱声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轻叹一声,说,你还是这么倔强啊。
薰晚依旧没有抬头,他盯着那双修长冷静的双手,那双将他推入深渊的手,眼泪落到地上,他说,你何不放了我,银真……
银真笑起来,说原来你还记得我。
他掀起薰晚的下巴来,看着那双被泪水蒙住的眼睛,仅仅两年的时间,那个一直瑟缩的孩子长开了,他的脸上带着伤痕,伤痕反衬着他的哀伤,他的身体虚弱地垂下来。
银真说,你变漂亮了,小九……
可是,那已经不是小九了,银真,那不是你的小九了……
银永山庄开辟了巨大的莲花池,硕大的莲花鲜红如血,一瓣一瓣散落池中,融化成血染红清池。
莲重冲进银永山庄时弥漫的血腥让他站立不稳,他扶住白玉栏杆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倒下了。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人的确是群居物种,但他不是,或者说是不能够,一个人才是他的归宿,他怎么会那样贪心,居然以为可以把他们留在身边,披一身星光回到一个可以成为家的地方,我可能什么都不会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让我看见你们的笑容就好,让我听见你们的笑声就好……
突然失去的时候,就像小时候唯一的宝贝被夺走时的心痛,那是一只小布偶,它皱巴巴脏兮兮的毫不起眼,可那是唯一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他走到哪里都会紧紧握在手里谁也不可以分享的东西。
扶着的栏杆好像快要断了,咔嚓咔嚓白玉断裂的声音。
莲重转过头去,昏暗的厅堂半掩的门里,走出一个血色的人来,那是曾经白衣如雪的孩子,那是曾经一尘未染的薰晚。
他的手腕和脚腕上还戴着镣铐,铁链碰撞发出叮叮的声响,在空旷寂静的庭院里是那么响,和着心跳的旋律越来越近。
晚儿……
夕阳也倦了,把天地染成一片橙红,踌躇着要走。
童年时的布偶哪一天会回来,和那串镶边的风铃一起挂在屋檐上,微风吹过,叮叮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