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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阿锦逝世 ...

  •   09
      苏兮端起酒碗,道,“今日为林先生践行,林先生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敬你,先干为敬。”苏兮一口闷了一碗酒,喝完了将碗翻过来表示喝的一滴不漏。
      晏锦的第一反应是,林殊走了,苏兮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病怎么办。随即又想到,这事与他何干。即便他想借此机会还人情,他也没有给人看病的本事。
      林殊在山庄的苏府中向来来往自由,平常每隔几日就消失几天,都是常事,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成习惯。今日突然说践行,晏锦心想,林殊大概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之后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了。
      “啊曲以茶代酒,也敬林哥哥一杯,谢林哥哥照顾我苏哥哥。”啊曲也学着苏兮的样,一口闷了那小杯茶,喝完了也将茶杯倒过来表示一滴不漏。
      宋玉汝虽然同林殊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是也端起碗喝了杯酒。交情不交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喝酒的氛围,一桌子都挺热闹。
      热热闹闹吃过饭后,林殊逼着苏兮喝完药,转身就拿上药箱去找晏锦。
      守在门外的虎子见了林殊,又惊又喜,“林先生?!”
      “别声张,你先回去歇着,我进去找你们晏公子说两句。”
      虎子应了一声,帮着敲了敲门,俄顷,晏锦开了门。
      见到林殊,晏锦也很惊讶。
      林殊也不兜弯子,直接打开药箱,“这都是苏兮的药,我都做成了药丸,虽然药效没有现熬的好,但是我也没办法,我今晚天一黑就要走了,我不在也没人会熬这些药,总之呢,你家苏哥哥的命就在这里了。”
      随即林殊自顾自地说着每瓶药的服用用量和次数,以及各种注意事项,最后把整个药箱推给了晏锦。
      “原本呢,我是打算直接把药给苏兮的,但是,就他那样的德性,估计我走开的第二天就把药给扔了一半。”林殊越说越气,“你说,他又不懂医术,凭什么乱扔我的药?他觉得没用就扔,他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有的时候,我真想给他来一把老鼠药毒死他,眼不见心不烦,死了算了,免得他隔几天就给我弄点事出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药?他的伤不止一处?”晏锦望着高高低低的药瓶,想到的却是苏兮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新伤只有上次的板子,不过好的差不多了,他皮糙肉厚的,皮外伤能有什么事?剩下的都是治旧伤的。”林殊露出说多了你也不懂的表情,末了,道:“记得给他送药过去,如果他不肯吃——算了,打你又打不过他,也没什么可以威胁他的,赵小六也不在,那就让他等死吧。”
      “吃药真的管用吗?”晏锦自言自语,林殊却是听见了。
      “那当然是管用的,我好歹是医圣他老人家的首徒。”林殊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晏锦,脸上浮现出一种惨淡诡异的笑。小师弟真可爱。以后还不知道会被他师父折磨成什么样。想到这里,林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临走之前,林殊又叮嘱了一句,“切记,每日都要送药,一日都不能断,每日早晨,可千万别起晚了。偌大的苏府啊,就你一个信得过的,也实在可怜。”
      等林殊走了之后,晏锦盯着药箱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合上药箱。林殊对他莫名其妙的信任和放心让他感到吃惊。
      次日,按照林殊的交代,晏锦比以往早起了半个时辰,洒扫庭院的下人也才刚起身。
      晏锦到的时候,苏兮院门都还没开。不过院门和屋门都没有锁上,只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怎么是你?林先生呢?”苏兮穿着里衣赤脚下床,扶着两边的桌椅走到桌边坐下。
      “林先生托我来给你送药。”
      “如此,便有劳啊锦走这一趟了。”
      “林先生托我日日来送药。”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你把药箱留下就好。”
      “既是受人所托,我便不会食言。”晏锦倒了水,又往掌心倒了药,一并放到苏兮面前。
      苏兮想着推脱一阵再吃药,抬眼看到晏锦在直直地望着他,就没好推脱。毕竟晏锦这孩子确实没有林长卿那般好糊弄,要糊弄也要等过两天熟一点了再糊弄。
      晏锦临走前,苏兮扶着门框在他身后道,“啊锦,我既接你出来,便会全力护你,你且安心留下,不要想太多,一切有我。”
      晏锦回头看苏兮。穿着里衣的苏兮显得有些病态和孱弱。
      “你进屋吧,外面露水未消,你小心着凉。”
      接连半个月,晏锦天天过来送药,早晚各一回。一开始苏兮还会好好吃药,但是没过几天,苏兮就开始如同林殊说的,开始推脱吃药。苏兮不吃药的理由千奇百怪,说的最多的还是“这药不管用”、“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伤身”、“少吃一回不碍事”。
      晏锦被苏兮折腾的脑壳都疼了。
      虽然吃药的过程有些推脱,不过该吃的药苏兮也没少吃。但是,晏锦却发现早上苏兮咳嗽越发频繁起来,从一开始的一两声,到后来的咳的停不下来。
      晚上,晏锦给苏兮送药,一进院门就看到苏兮迎着月光高高地躺在屋顶上。一身白衣如练,干净如斯,安静如斯,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会是十四岁就开始被扔到战场历练,从此过上在刀尖上舔舌的日子。
      晏锦收了视线,喊道,“苏兮,你下来,吃药。”
      苏兮动作利索,翩翩而下,也就这个时候才不像个病秧子。晏锦也很好奇,就这样浑身带伤的,到底是怎么领军打仗的。
      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山里一天天地悄悄变凉,啊曲夜里着了凉,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有些咳嗽鼻塞的症状。
      苏兮照常在躺在书院的摇椅上看兵书,等看了一阵困意上来,便盖着兵书小憩,晏锦和啊曲在书房里听课。
      院子外,便是老管家匆匆而来的脚步,紧跟着老管家的还有供着腰的老太监和身披甲胄的副将。
      苏兮撤下脸上的兵书,睁开眼来,望着书院墙外的一棵参天大树出神。
      “将军。”副将抱拳作揖,神情凝重。
      苏兮抬手打断他说话,站起来放了书,抬脚往院外走。老管家脚步匆匆,进了书房。宋玉汝看到突然而至的老管家,加之神色慌张,便知晓苏兮又要出征了。啊曲先宋玉汝一步扔了笔,跌跌撞撞地往外跑。阿绫拿上啊曲的披风追上去给他披上,拉着啊曲一起往大门的方向跑。
      “晏公子也来吧,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老管家唤了一声发愣的晏锦,便抬脚往外去了。
      能让宋玉汝和老管家都慌了神的,大概是苏兮的出征吧。晏锦压了心里向上翻腾的堵塞,跟着抬脚追上去。
      晏锦一路沿着长廊往将军府大门去,路上见到阿绫等下人都在往大门赶。
      刚到大门,入眼的便是浩浩荡荡的一行身骑高头大马身披甲胄的士兵。而在最前方的便是同样身骑高头大马身披甲胄按着腰上佩剑的苏兮。
      刚才还身着白衣、盖着兵书小憩的悠闲郎,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就穿上甲胄骑着高头大马准备出征。
      战事不休,民不聊生,战场的战士又何尝不是命悬一线地艰难度日。烽火一起,谁都有被烧成灰烬的痛苦和无奈。
      府上的管家、婢女、小厮一行人在眼巴巴地望着,宋玉汝难得不说话,拉着啊曲,两个人一齐望着苏兮,只在嘴里喃喃道,“苍天有眼,会保佑将军平安归来的。”
      临走前,苏兮最后看了一眼山庄大门,随即策马而去。战场不是儿戏,每一次出征都可能是最后一场出征,每次离家都可能是最后一次离家。
      随着苏兮率先举起马鞭掣马而去,一阵混杂的有力的马蹄声便如雨点般染遍整条街。
      啊曲还是没忍住,抱着宋玉汝“哇”地一声哭了。宋玉汝也难得地蹲下来安慰啊曲。
      躲在后面看着的晏锦望着渐渐消失在转角的军队,只觉眼前一片发黑,再难压抑心口的堵塞,扶着门边,“哇”地一下呕出满嘴的血来。
      意识彻底剥离前,他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晏公子”。
      他又突然想到,苏兮的药没带上。只是他浑身乏力,眼皮下像吊着千斤捶,他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跟旁人说上一声,好让他们给将军送药过去。

      老管家看着摇头而去的大夫,急得原地打转。虎子守在床头,一步不敢离开。啊曲脸上挂着泪痕站在床边,也不肯离去。
      老管家不忍心啊曲这么小的孩子伤心的不能自已,便让阿绫带他回去。啊曲却道,“晏哥哥要死了,是不是,啊曲都知道的,啊曲答应了苏哥哥要照顾好晏哥哥,我要陪着晏哥哥,哪也不去。”
      老管家熬不过,只能跟着在一边陪着守着,直至晏锦收了最后一口气。
      晏锦只是将军带回来的娈童,府里上下只能默默忍受阿锦离去的苦楚,并不能为其举行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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