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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出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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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晏锦进了院子,晏锦家里没有仆人,只能请林乔去泡茶。林乔哪里会泡茶,随手抓了把茶扔到壶里烧开了就作数,直接倒给他们喝。
晏锦抿了一口,看了眼对面的县老爷,见他眉头一皱,似乎对茶不太满意,但开口却道:“这茶别有一番滋味。”之后他却没再多喝一口茶。
县老爷坐了好一阵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最后耐不住有人来催他回去办案,他才一副依依不舍模样,又差人送来了不少当地的水果,临走前道:“有事只管差人来唤我,可千万别客气。”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又有邻居家送来两条鱼,说是今早打的,新鲜的很。晏锦见他戴着斗笠,一张黑黝黝的脸,说话的时候眼睛有些犹疑,大概是怕晏锦不肯要他的鱼。
“我要一条吧,我家里就两个人,吃不完两条。”
“诶,那行,以后咱就是邻里,有事叫唤一声。”说完话,渔民也不太好意思了。毕竟他一个打渔的能帮上什么忙呢。
晏锦拿了鱼回去,林乔不会做饭,只能他自己动手。他在厨房里一阵摆弄,又另外炒了两盘菜端上厨房外的石桌上。
林乔刚进来时,先是闻到一阵鱼香,随即脸色一变,脚尖踢起脚边的一块石子,石子直直地朝着墙边的方向飞去。
一声喊叫声跟着石子一起响起来,随即“扑通”一声,有个少年从墙上摔到了地上。
少年慌慌张张地爬起来,想要重新爬出去,奈何墙太高又没有木梯,他怕不上去。一番挣扎后,他一转身,只见那两人正齐刷刷地望着他。
少年脸一红,干脆下巴一抬,颇有些桀骜不驯地回看过去。
“你吃了我的鱼,我没鱼吃了。”
“你父亲打了两条,我只拿了一条,不是还剩一条吗?”
“他只会拿去卖,哪里舍得给我吃。”
晏锦听了,起身进厨房多拿出一双碗筷,道,“你父亲的鱼,你来吃回去,不算亏。”
少年咽了下口水,那桌上的鱼实在香的离谱,他就是因为闻到味才没忍住爬墙的。不过,少年自有少年的巨倔强,他硬硬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晏锦也没有强迫他过来,放下碗筷后自己先动起了筷子。
少年站了一会儿,眼睛朝桌上飘了过去。但是一碰到晏锦的视线后又立马移开了视线。
晏锦自己吃不出自己做的有多好吃,不过看到那个少年的模样,大概不至于会很难吃。他吃了两口后便放了筷子,起身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爹姓陆,我在我家排老三,所以大家都叫我陆三。”陆三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掉价了,他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就回答的。
晏锦点点头,就在陆三以为他还有其他的问话时,晏锦却转身往外走了。
以后的日子,晏锦没少看到陆三。倒不是因为晏锦经常出门,而是因为晏锦的书房跟邻居只有一墙之隔,墙后面是一棵合抱大树,陆三因为没事做,经常装作不在乎的模样跑到树上去偷看晏锦在干什么。
从树上,陆三能从书房的窗户直接看到在里面看书或者低头写字的晏锦。晏锦没来之前,他没有那么闲。不知道为什么,晏锦一来,他就觉得自己一点事都没有的做,闲的发慌却又找不到什么事干。
有一天,陆三的爹又来给他送鱼,晏锦说家里缺个洒扫庭院的书童,问陆三愿不愿意过来。
陆三的爹见陆三整日闲得慌,便命令他去了。
自那以后,陆三也不用爬上树去专门偷看晏锦。他爹总跟他说给人干活不能让自己的手闲下来,既然是洒扫庭院,扫帚首先不能离开手。但是陆三在晏锦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晏锦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扫地。
跟着晏锦,加上晏锦愿意教,他也学会了不少字,起码一张官府的告示连蒙带猜基本能看的明白。
陆三发现晏锦除了特别喜欢呆在书房外,县老爷也特别喜欢登门拜访。他还没看到过县老爷対哪个人这么客气恭敬过的,他不由得开始猜测晏锦的来头。
一定是个大人物吧。
陆三端茶刚想进门时,却县老爷竟然跪在了晏锦跟前,吓得他赶紧往后退愣是没敢进去打扰。
晏锦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扶着这个年过半百的人。
经过县老爷一番解释,晏锦也才明白了其中缘由。
原来是他弟弟五年前中进士,两月前还在在朝廷里当官,可现在被人陷害,如今要被发配充军,他弟弟是父亲老来得子,白面书生一个,打小只知道习文断字,经不起折腾,希望他可以帮忙求求情,不求免罪,只希望可以稍稍减轻。
也不知道县老爷从哪里知道的晏锦在朝廷有大官护着的小道消息,愣是一个头接一个头地给他磕。
县老爷后来又来求了几次,晏锦都没有答应。
晏锦让林乔去查了其中的缘由,证实了县老爷的话。县老爷的话没错,但是让晏锦更惊讶的是,县老爷的弟弟是因为苏兮的事才卷进去的。因为事情牵扯众多,所以用不了多久,就连县老爷自身也难自保,轻则免官重则入狱。
关于苏兮的事,林乔只提了一句,“苏将军被捕入狱半年内,朝中多人受牵连,赵子辰是其中之一。”
赵子辰就是县老爷的弟弟。
晏锦不说话,林乔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默默出去了。
晏家被灭满门那年,晏锦也曾经身陷囹圄,遭受过牢狱之苦,但是那段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况且有受到狱卒额外的照顾,所以那段时间难熬却又不是异常难熬。
如今苏兮入狱,那想必是权利的巅峰才能做得到的事,这次可没人能额外照顾他。时间长达半年,在那种境地里,但凡换个人都得死个千万遍。
苏兮还活着,绝对不是因为苏兮身为将军身强体壮,苏兮每次打仗回来都没有敢把身上的伤病养好,他能有什么身强体壮,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故意留着他,要折磨他。
还有谁能救他……
有个念头从他心里一闪而过,晏锦眼睛亮了一下,出门找林乔。
林乔没有走远,因为她知道晏锦会出来找她。
“太后病了?”虽然是问话,晏锦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林乔点点头,“有半年了。”
“难怪突然发难于苏兮。估计等太后薨,苏兮的命也就到头了。”
虽然晏锦有意识地收敛神情,但是林乔还是看到了其中的隐忍和愤懑。她突然想到,晏锦当初没有完全将她赶走,很可能就是料到今时今日这种境地会用到她。
这个被利用的念头一起,林乔看晏锦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少主比她想象中要缜密。
如果半年前他贸贸然回京,就他长盛楼少主的身份来说,即便是个空壳,也是棵招风的空壳大树,不仅救不了苏兮,很可能会进一步加快苏兮的死亡。
这半年时间算是风浪平息的缓冲,现在动手远比半年前动手要稳妥。
“公子,有事只管吩咐。”林乔抱拳垂首道,模样比之前多了两分恭敬。
晏锦只让她去送了封信。
收信的人是准备出征的新任大将军李豪缨。李豪缨是太后李芝的亲侄孙,年轻气盛,据说文武双全,是四百年内唯一的天降之才。
林乔在李豪缨出征前几天就到了京城,不过她按照晏锦的要求,一直等到李豪缨出征前一天晚上才将信件送到李豪缨府中一个幕僚的手上。
幕僚看了信,当天晚上闯进李豪缨房中议事。而在那几天,太后李芝的病情也因为出征的事有所好转。
林殊在苏兮的将军府里不便出动,只能按照苏兮说的在将军府里按兵不动。他那天在府中跟老管家下棋,外面的小厮突然来报,说将军跟着出征去了。
“出征?”林殊一愣,“出征!出什么征?什么叫跟着出征?免罪了么?”林殊一激动抓着小厮的肩膀问话,“太后赦免他了?”
“回先生的话,将军是戴着手铐脚铐上的一辆马车,不像是免罪的模样。”
林殊跑出将军府时,将军府现如今已经被禁军包围,太后有令,将军府内一干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行军打仗少侧半年多则数年,苏兮这次是真的回不来了。林殊一想到这个,脚下有点发软,扶着身旁的老管家愣愣地回身朝里走。
林乔眼看着李豪缨的队伍出了城门,她才回身朝青山的方向回去向晏锦通报。
苏兮从狱中被带出后眼睛一直被蒙上黑布,从被人推上马车后,他根据四周的动静和马车的颠簸程度,隐隐猜到了这条路的方向。
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了,从年幼时坐马车途径,到少年时期骑马出征,来来回回多少遍他自己都忘了。
苏兮侧耳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只觉脑侧一阵轰鸣,实在难受,最后还是认命地半倚着马车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