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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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小孩子得不到满足就会闹个不停。这话放在森鸥外“聘请”来的“助手”身上一点不假。
年龄明显已经超出了幼童阶段、但仍然归属于青少年范畴的太宰，在半小时前便以每隔三分钟的频率重复一次——
“修女，什么修女？”
森对此等情景只能全心力地装作看不见听不见。毕竟他就是那个前一秒赶青少年去探索秘密，后一秒又扯着青少年衣领把他拽回来的罪魁祸首。
原因很简单，因为外面要乱套了。
“黑手党的大小姐离家出走了——刚从上面传来的消息，”森指了指头上，这么解释道。他无意于为太宰做更详细的解释，而太宰这时恰好也毫无兴致。不过如果要他说得再明白一点，那应该是：尾崎红叶可不止“离家出走”这么简单，而是和人约定好私奔出逃。
在黑手党的世界里，前者可轻可重，后者却算作毫无疑问的背叛行为。
尾崎红叶尽管年纪不大，却是实打实地在港口黑手党本部、由老首领看着长大的。很难说日渐疯癫的老首领会产生任何对于晚辈的慈爱之心，但作为未来强有力的直系下属，尾崎红叶的背景与身份无疑是最纯正的“黑手党血脉”。
这个时间节点又恰好赶上老首领在港口四处挑起战火，多方面与帮派开战的当口。培养十余年的幼苗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几乎是用金子砸出来的尾崎红叶却头也不回地去追逐爱情与自由，谁答应老首领都不会答应。
无疑老首领会这样震怒。
“接下来就看红叶君能逃到哪一步了……”森若有所思地思考着。这么想，符合的场所多半就只有那里了。
“‘哪一步’，所以你认为她根本逃不掉？”语气像是被提前透露了电影结局，但太宰的反应却过分平直，似乎对将要上演的剧情毫无兴致。
森眯起眼睛，愉快地笑起来，敏锐的少年，也不知是好是坏。
“实在走投无路的话，说不定会去找修女喔。”大概是青少年的反应太过平平无奇，出于某种恶趣味的心理，森故意这样说道。
太宰果然瞪圆了眼睛。
“修女，到底是什么修女？”
他再次生气地叫嚷起来。
＊
其实鸫很难意识到，大教堂是某种不自然、不正确的存在。
就像是她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修女都像老修女一样，手臂坚硬得像是钢铁一样，打起人来特别疼；她们也一定都会像老修女一样，喜欢金灿灿的东西，更喜欢用朗姆酒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她曾经被老修女使唤跑腿，短暂地前往城市的边界处。在那里她曾遇见过旅行的修女，修女见到她很感兴趣，问她归属于哪一所教会。
“圣心大教堂，”鸫说出了教堂的名字，然后问，“你呢？”
修女刚想要作答，却忽然停了下来。修女似乎想起了自己所处之地，迟疑地询问她：“你说的，不是横滨海港的那所……”
修女再次顿住了，好像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却又急于向她确认：“修女，你的教会在哪里？”
鸫从来没有见过其他教堂，但她直觉性地从修女的话中捕捉到了可乘之机。
她佯装不解：“我是从横滨来的，但不是在港口，而是在城市的另一边。我还不知道海边也有所圣心……”
修女连忙打断她，好像不想听她说出大教堂的名字。鸫细细打量着修女的脸色，心里觉得很奇怪。修女明明很健康，甚至前一刻还面色红润，此时却像是贫民窟里患病的流民一样，显现出青白的脸色。
她继续问下去：“修女，那所教堂发生什么了吗？”
“啊……”修女勉强地维持微笑，竭力抑制着某种情绪。可是对于生长在港口的鸫来说，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辨别出来，修女在试图遮掩起她的嫌恶与恐惧。鸫不理解修女这样做的理由，港口的人们从不会抑制这种表达。
“不，那并不是一所教堂，”修女最后也只是把手轻轻地放在鸫的头上，这样简短地说道。
可是不是教堂的话，那又是什么呢？
当两种理论相悖，又无法从中轻易做出抉择的时候，鸫就会先把它们收起来。好像是做完针线活要把布料针线收进抽屉里一样，把这些想法收进脑袋里的抽屉。
她安静地观察着，直到能得出结论的那一天到来。
鸫从大教堂的储物室中取出两把雷明登870——首度生产于50年代的美.国货，价格低廉、销售量稳定，木制枪托的870 Express系列堪称美.国史上最受欢迎的泵动霰.弹枪。原装版本多见于军.警单位，在民间市场也算是流通货。
即便自诩见多识广，尾崎红叶也不禁走神了片刻。
在黑手党的老巢长大，她见过的年轻暗杀者并不在少数，甚至于她自己也是他们其中一员。但是，眼前的小鬼一身皂角味的漆黑修女服，脖子上甚至还挂着银质念珠十字架，却一手一把霰.弹枪，手脚利索地更换弹匣。
——就算她没有半点宗教观念，也觉得这是一副严重渎神的景象。
鸫恰好偏过头来：“你怎么了？”
尾崎红叶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错开她的视线看向冰冷陈列的热武器：“……这东西后座力可不小，你用的了？”
“这不用你担心。”
尾崎红叶无声地牵扯嘴角，武装修女她人不大，脾气倒不小。
“黑手党，”鸫不知道她叫什么，只好这么开口，“枪不能外借，教会里有规矩。”
尾崎红叶这下哪还反应不过来，敢情这小丫头以为她看得是雷明登870——她尾崎红叶再怎么落魄也还不至于盯着这种大路货挪不开眼。她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不解释不行了：
“谁要贪你的枪？我有自己的办法。”
“哦，你有异能。”
黑手党没有直说，但鸫不要她解释也能明白。
港口是流民的家园，犯罪的天堂，最不缺的就是泛滥的异能力。暴力与死亡，贫穷与疾病，随着腥臭的海风穿梭于这片小小的海港街区之中。在新生儿诞生之初，异能力便如同跗骨之疽，将混乱与疯狂的基因一同寄生于新生儿的骨血里。
异能力同热武器一样，是暴力的催化剂。
而暴力的本源，是人心。
尾崎红叶不是第一个被黑手党追杀而寻求庇护的人。之前的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虽然担忧、恐惧，但是眼睛里闪着光，好像终于对未来怀有期待。他们中的有些人鸫再也没见过，有一些被黑手党抓了回去，还有另一些自己回到了这里。
回到这里的人们对鸫说，生于海港的人，也会死在这里。
鸫还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于是把这话也收进心中的抽屉里。
“老修女她……”
尾崎红叶突兀地挑起话头。教堂中异常的沉寂、鸫的武装都使她明白一点：大教堂如今似乎并非她想象中的停战区。而这只可能有一个原因。
鸫等待尾崎红叶说完她的句子，但她说不下去，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死了，”鸫接上她的话。
尾崎红叶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然后拿起一支枪管，替她擦拭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