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司马水镜 ...

  •   卓章在郭嘉府上呆了几日,二人年纪相当,饮酒论诗,谈天说地,好不快活。他毕竟是来自百年后的人,与郭嘉共论天下,每每令其拍案叫绝。
      卓章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门阀一日霸/权,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郭嘉深以为然。

      与当今士人不同,郭嘉出身寒门,因聪慧得了老师的青眼,有幸跟随名师学习,这才开了蒙。虽然身边的同窗大多出自名门,郭嘉亦与其中几人相交甚笃,但他与他们的观念却时常不同。

      天子昏聩,天下有识之士多以匡扶汉室为己任,郭嘉的同窗们亦是如此。他们大多渴望由名师处出师后,在乡中举孝廉,再经由家族提拔步入朝堂,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虚弱的汉室。这些人出身豪门,混个小官自然不成问题,有机遇的也能偶遇贵人,在皇帝耳边得个好名声,没准就能得到升迁。
      只不过,如今宦官弄权,门阀弟子与宦官集团的利益存在冲突,往往士大夫吹出来的好名声比不过宦官的耳边风。这些贵族子弟最好名声,不愿与宦官为伍,这才导致他们升迁困难,不得不与郭嘉这样的寒门子弟作同窗。
      而贵族子弟中机灵的,譬如郭嘉的好友荀彧,则早早便看出灵帝之昏庸,并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因此被举了孝廉、封了小官,也避官不就。荀彧与几位颇有预见的同窗正代表着士族集团中另一些深谋远虑的贵族,他们早早看破汉室倾颓之相,若无明臣出现,便宁可不去蹚这趟浑水。

      郭嘉则更加大胆。他的背后没有家族,只一孤寡老母,他的行事作为便不像名门望族那般瞻前顾后。

      他渴望更彻底的变革。

      是的,变革。郭嘉以为,自和帝后,外戚乱权、宦官干政,固然有皇帝无能之因,更多的问题却出现在东汉的政/治/制/度上。而今举查制早已成为贵族们接近权力的敲门砖,三公无寒门,百姓只能期盼当权者仍有怜悯之心,愿意赏自己一口饭吃。
      然他空有一颗变革之心,身为一介白丁却无从做起,何况自古变法皆难成功,哪是他在家中空想便能做到的?定要得一可一呼百应之人的支持,才可一试。
      郭嘉有七窍玲珑之心,他看得清楚,当今天下,并无人有如此魄力。
      于是便沉溺杯中,也好过在家中枯坐,哀叹时运不济。

      黄巾军起,天下风谲云诡,似有变动之象。郭嘉于是不再整日呆在家中,偶然出城,阴差阳错之下结交了宋刚等人。见他们多是老弱妇孺,宋刚、典韦等人亦颇有情义,郭嘉动了恻隐之心,于是私下教授他们如何劫夺豪门的货物。
      总归那些豪门并不差这点钱粮。而且典韦此人颇有异能,他武艺高强,又生得可怖,往往只一大声一喝,对方便弃械而逃了。宋刚等人也遵循着只劫豪门,不劫平民的规矩,很有好汉之风。

      哪想到,一时的善举,居然为郭嘉带来了卓章这么一个奇人。
      卓章出身神秘,虽然富裕,却好像并非出自名门。他孑然一身,无欲无求,又很有些奇妙的点子。
      最重要的是,他与郭嘉的政/见出奇得统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卓章言其为师父的教导,郭嘉想,恐怕他的师父是当世少有的奇才,否则怎么能教出卓章这样有趣的徒弟?

      郭嘉每每与卓章对谈,总嫌时间过得太快。卓章所描绘的科举制,正符合他心目中的畅想。他隐隐觉得,卓章此人很有大才,甚至恐怕惊世骇俗。
      只可惜,卓章并不想出仕。
      郭嘉觉得,卓章并非真的不想为官,他应当是与自己一样,因看不到希望,这才说“愿寄情山水”。只是卓章自我说服的次数太多了,才真以为他想当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
      乱世之中,哪有什么“闲云野鹤”呢。
      只是以郭嘉之口,难以劝动卓章。因此,一日,郭嘉棋差一招。他灵光一现,低头懊恼地说:“我原以为,我生平棋艺只差老师一人。谁知却认识了你,又多了个对手。”
      卓章笑道:“郭兄的师父定是高人。”

      郭嘉见他上钩,接着道:“不瞒卓兄,我师从水镜先生。老师的才华当世少有,我侥幸才能当他的徒弟。”
      闻言,卓章诧异。“水镜先生”乃东汉大儒司马徽,要说司马徽的徒弟,非“卧龙凤雏”不可,谁知居然连“鬼谋郭嘉”也是他的弟子。不过现在天下刚乱,司马徽若是此时身在颍川也不出奇,毕竟颍川钟灵毓秀,人才济济。这么想着,卓章对司马徽也生出了一丝好奇——能教出郭嘉、诸葛亮、庞统这样人才的学者,谁能不好奇呢?
      郭嘉又说:“我倒是有些日子不曾见过老师了。不如明日你我同去拜访,你与老师切磋一番,老师定能替我报仇。”
      卓章欣然答应。

      翌日,郭嘉带着卓章离开城中。
      郭嘉见卓章带着个小包裹,心下好奇。
      卓章言:“我总不好空手拜见水镜先生。因此画了副画,算是勉强风雅。”
      郭嘉道:“而我只带了一捆大葱。”又说:“唉,老师恐怕要更喜欢你了。”
      卓章听了大笑。他早上见郭嘉背着一捆大葱去见老师,很是稀奇,心想他们师徒二人的关系一定很好。若是换了旁的人,恐怕师父就要怪罪徒弟不尊了。
      二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便走近一处茅屋。

      茅屋不大,依田而建,田边挖了一块池塘,塘中游着几尾小鱼。一老伯头戴草帽,正弯腰往池塘里倒水。
      郭嘉欲引卓章往茅屋去,卓章却说:“你多日不曾拜见老师,怎么不去帮忙?”眼光看向田边正在劳作的老伯。
      郭嘉听了好奇:“你怎知他是我老师?”
      卓章言:“看胡须,寻常百姓怎会有这样的美髯。”
      郭嘉笑了:“卓兄果真不同凡响。”于是领着卓章前去拜见。

      司马徽见郭嘉来了,骂道:“你小子还记得老头子我啊!”
      郭嘉立马将背着的大葱双手奉上,道:“嘉怎敢忘记老师,怎奈大葱长得不好,是以不曾拜见。”
      司马徽冷笑:“这葱又不是你种的,好与不好与你何干?”
      郭嘉道:“非也。我见城中大葱长得都不算好,没有能配得上老师的。好不容易碰见一捆好葱,这才带过来献给老师。”
      司马徽听了脸色好转,看向卓章,问:“此人是?”
      郭嘉介绍道:“此乃我新交的朋友,卓章。”
      卓章也道:“小子见过水镜先生。水镜先生大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于是又将自己的画作乘上。
      司马徽洗了洗手,又在衣服上擦干,这才接过缣帛展开来看。

      只见图中苍枝遒干、怪石嶙峋,松松岩岩,气势磅礴,分外壮美。
      司马徽看了,不禁大声叫好。
      东汉时期,绘画艺术远没有唐时兴盛,只以壁画为主,且皆为人物画。
      卓章献给司马徽的是一幅山水画,因为画得匆忙,不能说多么优秀。卓章在作画时并未细想,只随意画了他心中的景色。画中描绘的是悬崖边的松柏,虽然身处险要,却依然高耸屹立。因为是曾经游历之处的亲眼所见,卓章画得尽兴,成画时亦颇为满意。

      郭嘉见了卓章的画,虽然吃惊,却不如司马徽那般激动。他听卓章说拿了画作,便心下自觉那画作一定很不一般。见老师爱不释手,郭嘉道:“此葱如何?”
      司马徽还沉浸在画中,顺着郭嘉的话应道:“好、好啊!”
      卓章听了忍俊不禁。
      司马徽这才意识到不对,对郭嘉骂道:“你这小子!”
      郭嘉嘻嘻一笑,道:“先生见了卓兄的画,便不爱我的葱了,我这是在为大葱惋惜。”
      司马徽瞪了郭嘉一眼。
      郭嘉仍旧笑嘻嘻地:“先生慢慢看,我去为你们温酒。”于是朝着茅屋去了。
      郭嘉这么说,司马徽反倒不看了。他小心翼翼地收起缣帛,对卓章道:“郎君这幅画画得极好,我很喜欢。”又邀卓章进屋做客。

      卓章刚一进屋,便觉酒香扑鼻。
      司马徽则气笑了:“好啊,有人忘了我这老头子,却没忘记我藏的好酒。”他一闻便知这酒是他窖藏的好酒,平时舍不得喝,谁知却被郭嘉悄悄惦记上了。
      郭嘉笑道:“非也。嘉记着好酒,怎会忘了恩师。”
      司马徽闻言眉头一跳,也不理会郭嘉,而是对卓章道:“寒舍没什么可招待客人的,小郎君莫要见怪。”
      卓章道:“司马德操的茅舍若要被称作‘寒舍’,那长乐宫岂非一张草席?”
      司马徽闻言笑道:“我算知道郭嘉为何要带你见我了。”心下对卓章更加喜欢。

      司马徽乃当世大儒,精通奇门、兵法、经学,在月旦评中被尊为“水镜先生”。他是阳翟人,几经辗转才于颖阴结庐。颖阴多名门,豪族们请他去官学讲学,司马徽这才结识了郭嘉。
      郭嘉少而机敏,虽然调皮却往往有惊人之语,司马徽爱惜其才,又喜欢郭嘉那跳脱的个性,于是在众多颍川学子中,只选了郭嘉做自己的亲传弟子。
      司马徽知晓,郭嘉看起来嬉皮笑脸的,实则骨子里极傲,寻常人都无法入他的青眼。他虽在官学中与众多学子都相处得不错,其实心里看得起的只荀文若与戏志才两人。然这两人皆大他近十岁,同龄人中,郭嘉却是谁也看不起的。
      而今郭嘉愿意带着一与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前来拜见,此子为人机灵,又画得一手好画。司马徽抚须欣慰,这是自己的爱徒终于遇到知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司马水镜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