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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子期不闻伯牙鼓 ...

  •   ——之 四年初恋胜过四月夫妻

      孔权书替他擦去眼泪:“别哭了。朝廷法度,正月十五前不讨债、不拿人。我们还有圜转的余地和时间。”林朗看着她,眼底的泪直欲夺眶而出:“京城里人都说,你手眼通天,认识秦王,也认识宁王,你一定能救我阿娘。”孔权书目光温和:“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你的遭遇已经很惹人怜惜,我不能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那样对你太残忍。”从被褥里翻出他的外衣,替他披上:“你放心,既然我已经看到……我不能让你名节白白受损。”

      林朗伸手夺过自己衣裳,背过身去系带结扣:“流氓。”孔权书忍不住好笑,分明是他倒贴,自己守身如玉,不禁调侃道:“世间有流氓,是因为有美人。”却听门外一个温软的声音:“权书,你做什么呢?”

      初秋望着室内一盏灯影摇曳,暧昧的昏黄,脑中嗡嗡轻响,只本能的微笑。见权书睡衫松散,稍稍一怔,林朗却下意识向她肩后微微一藏,只别过脸去,也不说话。初秋望一眼凌乱的床铺,与她夜夜共度的地方,而就在方才,他还呆呆站在廊下风口,替这两位看门,生怕幺儿不知情闯入将密事听去。倒好,倒好……

      却见权书只温和的对林朗道:“我派人送你回去。等事情有些眉目,我立刻告诉你。”林朗微微点头,又问:“你没骗我?”孔权书皱了皱眉:“为什么这样问?”林朗轻声道:“你都没问我住哪里,怎么告诉我?”孔权书笑了:“一会儿送你的人会回禀你的住处。你有困难也可以来孔府找我。”带林朗到外间去,略过初秋,只唤门外馥草,将林朗交给他:“套辆车送他回客栈。”

      放下猩猩毡帘,孔权书回身,见初秋仍站在那里,纹丝未动。伸臂去揽他的肩,却被他推开。初秋凝望着她,目光看似平静,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黯然,听权书温声责备:“你怎么能放他一个人进来。”初秋的声音仍那样安然:“他服侍得不好?”

      孔权书的笑一凝,待要言重两句,转瞬明白初秋心里委屈,又笑了:“你多心了,我没被他勾去。我不那么哄他,他就不肯走。”见初秋不觉扫了眼自己睡衫,忙将方才情形如实禀报,又揽着他的腰,老实的道:“再说人家是五品佥事的黄花闺秀,我也没那个胆。”初秋看向她,目光温软难过:“那你方才为什么故意不理我?”

      孔权书笑了,俯在他耳边:“咱们的事什么时候说不行?我好不容易哄住了他,赶紧打发了事。”“哄他?”初秋怔了一怔,看她环着自己的腰,那样温情和善的目光,只怔忡的道:“他娘在牢里,他绝望了才来找你,你不答应就算了,为什么要骗他?”“他缠着不走。”孔权书神情平静的让人觉得无辜:“我不骗他,就得上他。——我没有先上他后骗他,已经很厚道了。”

      初秋微微蹙着眉心,也不知该恨林朗,还是该恼她,看向被他们掀乱的床榻,只一阵阵说不出的难受,干瞪她半晌,推开她:“不说林朗。董公子的事你到底什么打算?你是不是也想骗骗我打发了事?”孔权书有些无奈,话便说得重了:“男大当嫁,他留在府里觊觎我,我们都不安生。”

      初秋只是莫名的酸堵,像一双手在心底慢慢的拧,只目光安静的看着她,道:“是,所有男人都觊觎你,都主动投怀送抱,你只是不得不跟他们好,好过了再赶紧打发走。”说着眼眶一热:“连我也是你被逼无奈接受的……”

      “你胡扯什么。”孔权书脱口打断他,伸手去握他手腕,却被他一把抽回,便只堪堪拂过羊皮裘的袖口。他别过眼去,望着床头一点烛火幽暗的光:“我有没有胡扯你再清楚不过。”又回眼看她,目光温弱却坚强:“你只是不敢打发我走罢了。我原也用不着求你,自然有人会帮我。”

      “你想说谁?”孔权书仍神色平和,语调却变了。初秋直直望入她眼里,唇角颤了颤,道:“秦王。”

      “她会帮你?”孔权书像听到了极可笑的事,只眼里却殊无笑意:“就说林朗的事,你看她会不会听你的。”初秋心口一片突突跳痛,只强撑着气力:“起码董公子的事,只要我求她……”“你休想!”孔权书冲口而出。初秋眼底似有什么在微微闪动,轻吸一口气,稳一稳心神:“年初二走亲家,你拦不住。”

      孔权书紧紧盯着他,因背着光,脸色便显得阴晴不定,嘴角却微微上扬,像笑得十分愉悦:“没想到,你一直因为秦王看不起我,觉得我不过仗她的势。”却话音一转:“可你不要忘了,秦王又仗着谁的势。她要真那么在乎你,还会让你嫁给我?”

      却见初秋眼底烛光一闪,霎时落下一对泪珠来:“不那么在乎又怎样?至少秦王心里只有我。”温软的缓缓道来,眼底的泪意强忍着,直忍得心里翻江倒海,所有的怨忖都似瞬间决堤,积聚在一起奔涌倾出:“至少她不像你,见到个美人就耍流氓。不像你天天逛青楼,满大街人都知道你风流,衣服上到处都是脂粉牙印,从别人那里学了好的就跟我贫……”

      孔权书一腔恼怒,顿时哽在那里,怔怔听他指控,忽然醒悟过来——这眼泪竟是为我而流。便一下子慌了神:“秋哥我错了。”捉上他双肩,也不管他挣扎,手忙脚乱为他擦泪,想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重复着:秋哥你别哭。不顾他的捶打,低头去吻他耳垂,却觉他停住反抗,只低声问:“你想跟秦王一样对我用强吗?”

      孔权书手臂不由一松,已被初秋挣脱出来,到床畔团起被子塞入她怀里:“出去睡。我不想看见你。”孔权书怔在那里,只唤一声:“秋哥——”却被他轻轻推了一把:“出去。”孔权书抱着被子,只是犯错的孩子,望着他慢慢退到门外,犹不甘道:“我自认尽全力待你好。林朗那样事发突然,让你不太冷静……”话犹未落,咔哒一声响,已被他关在门外。

      孔权书默立在门口,反思方才那一幕幕,大约是那句:世间有流氓,是因为有美人。教他听到了,才惹他不快。——他习惯在床笫间一遍遍唤:小流氓。正想着,门突然开了,“呼”的飞出件雪氅,又咔一声关上。孔权书这才发觉,自己只一身睡衣,站在风口处。

      不禁拍一拍门,唤:“秋哥——秋哥——”连唤数声,他也不答应。——这算什么呢?住着我的屋子,穿着我买的衣裳,却嫌我不好将我赶了出来。孔权书心里叹气,为寿宴忙碌了一天,早已筋疲力竭,此刻浑身更是拨凉拨凉。却突然,有双温暖柔滑的小手握住了自己手掌。竟是小丙,捧起她的手贴在面颊上,一双凤眼笑成弯弯月牙:“大少,别生气。”

      孔权书将被子递与小丙。如何能不生气——他竟认为,秦王待他更好;他竟认为,我是怕了秦王才待他好。——至少他还在乎我。便不觉得痛彻心扉,只有一丝嫉妒,淡淡落寞。手被小丙轻轻摇了摇,见他乖巧的笑一笑,悄悄试问:“我们不要站在这里了,好么?我冷。”孔权书牵过他,示意:去西耳房。

      回廊下空落无人,只知更带着小丁、青鸾在院落里逗猫。却片刻,见正房大门的红猩猩毡帘一挑,初秋探头向院里望了望,唤:“知更。”问他:“权书呢?”知更撇下二人跑上前,答:“我看少主子领丙公子去西耳房了。”见初秋默然在那里,知更问:“——不然,我去叫少主子回来?”初秋低眉,少顷,只摇了摇头:“你去顽罢。”回身放下毡帘。

      孔府,东院,西耳房。

      楠木太师椅上,孔权书接过热茶凑到嘴边,随意吹了一口,慢呷。小丙跽在她身侧,轻轻为她捶腿,月白绸袍摆在膝旁散开成一圈,一只小小的粉鞋,从褶皱边下露出来,隐约可见白色绣袜,绣着两朵野蔷薇花。偷偷抬眼,对上孔权书无意间扫来的目光,不觉眯起眼一笑,轻轻亲了亲她膝头,一路蜻蜓点水往上吻去。

      却被她端着茶盏的手拦在嘴前。小丙捧过剩茶,一饮而尽。将盏碟放回桌上,到孔权书身后搂紧她脖子,歪过头,拉着她耳垂往耳中呵气。却又被她偏头避开,抬起一支手按他在肩头:“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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