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双黑太中]ForeverKids》巧处生

12、解忧杂货铺「一」

　　我想开一家杂货铺，贩卖日落余晖，贩卖神的温柔。

　　1.

　　中原中也现在就要干一件他这辈子最抵触的事——跟心理咨询师谈话。

　　他正在挂着“心理治疗室”牌子的门外走来走去，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子，直到把脑袋转得晕头转向的。中原中也才支着头盖骨，坐在走廊上离治疗室不远的凳子上，开始思考一会要怎么面对这位名叫太宰治的心理咨询师。

　　中原中也还记得，送他来这里做心理咨询的是他的首领——森欧外。他一开始是因为睡不着，连续几周失眠到天亮。森欧外给他买了网上的安定片，吃了十几片都无法稳住中原中也的情绪从而使他快速入睡。无奈至极只好送他来医院，医生建议他去精神心理卫生科看看，答了几套题问了几句话后，中原中也直接被确诊成了重度抑郁症外加重度焦虑症。

　　中原中也平常最讨厌与别人深入交流，而这次，是被迫。他想到了很多，譬如他会问很多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什么为什么那天想自杀，手上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或者是不踩他雷直接开始疏导他，譬如生活中还有许多美好，不要想不开。你要多想想身边的人，还有他们。

　　想到这些，中原中也几乎快要烦透了这些话，他现在甚至想抓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拔，或是撞墙把自己的头盖骨撞破。

　　烦，十分烦，烦透了。

　　住院部下午三点，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手机，做心理咨询的时间到了。可是这个时候，那位心理咨询师还是没有来。

　　直到中原中也又捧着脑袋对着地板等了十分钟左右，才听到有“嗒嗒嗒”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太宰，你这踩点上班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突然听到太宰这两个字，像是一下子触碰到了中原中也的神经，他猛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即将要跟自己深入交流两个小时的太宰治，霎时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没等他头部膨胀完，那个戴着眼镜，扎个小辫的黄发男人再次抱着一本名为“理想”的书，接着教训太宰治：“都多大个人了能不能别一天天的跟一个上学迟到的懒散小孩子似的。”

　　“呐，国木田君。”

　　太宰治迅速从口袋中掏出治疗室门的钥匙，再向往常一样对国木田独步摆出一副职业假笑，这对于太宰治来说很简单，嘴角上扬，眼角弯弯，然后再歪过脑袋让脸对着这个人就行了。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他这一个微笑，基本上就可以让这个女孩子不计前嫌，原谅他之前所做过的一切。而这个人要是国木田独步的话。

　　“我这次路上有点堵车，医院又离我们家有一点远，所以迟到啦。”太宰治每次迟到，都会找一个适当的理由，并且每次的理由还不一样。

　　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睛，依旧不改一脸的严肃：“这些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不能当理由，不管是堵车还是家离得远，你起早点不就行了吗？说到底你还是太懒。”

　　太宰治继续赔着笑，娴熟地将钥匙插进孔中，手腕轻轻一扭，推开治疗室的门。他一边同样微笑着招呼着中原中也进门，一边回应国木田独步：“是的是的，国木田君说得都对，是我起来的太晚了，我下次一定尽量避免。”

　　“太宰，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可是你哪次真正做到了？你看看中岛敦，虽说是刚刚来到交大一附院不久的新医生，但是人家确实比你勤勉啊……”

　　刚进门，太宰治一边听着国木田独步的说教，一边开始收拾凌乱不堪的治疗室，昨天刚刚进行完绘画治疗。治疗室比较空旷的地方还存留着没有收拾的画板，调色盘遍地都是，还有些病人由于不注意，把颜料弄到了地上。桌子上还有昨天用过的一次性纸杯没有扔掉，茶水也没有提前烧上。

　　是的，太宰治就是这种上班不积极早来，但是下班却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员工。要是搁中岛敦医生，绝对会在下班以后第一时间打扫好心理治疗室。并且提前早来二十分钟，给病人提供最舒适的治疗环境，茶水，椅子，桌子，也一定会摆得整整齐齐。

　　但是谁叫中原中也偏偏挑这个周来，刚刚好就撞见太宰治医生。

　　心理治疗室正好就在住院部二楼，现在护士们正带领着病人在走廊里做操，广播声极大，震着中原中也的耳膜。他现在手并不撑着脑袋了，换成了捂着耳朵。他好讨厌，厌恶极了，他讨厌嘈杂的环境，吵闹的人群。

　　一开始，对于进入治疗室他是紧张而抵触的，而现在，治疗室似乎变成了一个避风港，他可以暂时躲避广播声。

　　“你好呀，看你刚才在走廊凳子上坐着，这会怎么蹲到走廊尽头的角落里去啦？”

　　这声音似乎唤回了中原中也的中枢神经，让他有了一点点安慰。是太宰治，他顺着声音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太宰治俯下身子后离他不到两米远的脸。那脸上还带着笑，中原中也本能地选择了接近太宰治，他的笑似乎就是这嘈杂世界里的一种良药，让中原中也似乎又有了依靠。

　　“地板上很凉，快起来吧。”

　　中原中也先是一愣，随后太宰治便向他伸出手，示意要拉他起来。中原中也伸出手推开他，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并拍打了几下自己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尔后独自走向治疗室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中原中也就是这样，他讨厌和别人过分亲密的接触。

　　刚刚一片真诚相待的心突然被这样直接地拒绝，太宰治倒也不觉得尴尬，而是同以往一样笑笑，随后也走进了治疗室。

　　“劳烦你操心啦国木田君，你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这位病人交给我就行。”

　　国木田独步自是不放心，原本想再交代几句，然而太宰治似乎很期待与这位新病人的交流，没等国木田独步冒出来半个字，就挂上“治疗中，请勿打扰”的牌子，从里面锁上了门。

　　——醒来，天气很好，我便觉得今天一天有好事情要等我。

　　2.
　　“呐，你好。是叫，中原中也吗？”

　　太宰治翻着护士提前送来摆在桌子上的中原中也的病历，上面写着他90项清单的各个情况，几乎都是重，极重。看了大半，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凝重，眉头却没有紧锁，而是嘴角上扬了一个舒适的弧度。这位名叫太宰治的医生，似乎遇到什么事都是笑着面对。

　　中原中也之前是怎么住进医院的，太宰治也多少有了解。虽说他是一个放荡不羁的理科生，但遇到正事还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根据门诊医生的描述，中原中也在来到医院之前，胡乱吃了不少的氟西汀与文拉法辛，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就是不肯说。但根据家属的描述，服药过后第二天早上，他曾双腿抽搐，全身发抖，昏迷不醒。家属在极其恐慌的情况下送他来到了医院，给他吊了好几天的液体进行稀释。

　　“嗯，是。你好。”

　　跟这些医生来交谈时，中原中也的话是要多简单有多简单，多半个字他都觉得是浪费。他实在是太讨厌这些医生了，他们总觉得自己是最懂病人的，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妖言惑众，总是拿一些药物来压制他的情绪不让他发泄出来。

　　中原中也最最最讨厌的，莫过于在他最难过觉得最空虚的时候，这些医生屁颠屁颠地过来问他一句：“你怎么了？为什么难受？为什么要哭？”

　　有时候难受，是真的没有原因的，就是突然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突然想离开，突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没有人懂自己，突然觉得好空虚。

　　又会有什么原因呢？他们这些医生，又懂些什么？为什么就有资格去治疗我，这算是什么治疗？不断揭别人伤疤，这就是治疗吗？

　　光是在脑袋里浮现出来，中原中也就觉得讨厌极了。他就觉得这个世界对他是不善良的，这个世界是无法接受他的。

　　“好的。中也同学，我是你的心理咨询师，太宰治，可以叫我太宰。”
　　“嗯，太宰。”
　　“我看你也不大，多大了？是做什么的？”
　　“22岁，港口黑手党的。”

　　这位病人似乎没有之前的那么好搞定，太宰治跟他聊了一会便下了这么一个定义。别的病人，尤其是女病人，看见这么帅的一个心理咨询师，几乎都会想主动跟他多聊几句。而中原中也呢，要是太宰治不问，他几乎可以在这里干坐两个小时。

　　“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没有。”
　　“……”
　　“初次见面，没有对你的心理咨询师有什么希冀吗？”
　　“没有。”
　　“……”

　　中原中也几乎就是一个干坐在位子上回答太宰治问题的机器，一向是一个话唠的太宰治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

　　“你觉得这次谈话进行的顺利吗？”
　　“还好。”
　　“还好？我觉得一点也不好。”

　　不同于其他的心理咨询师拼命地在冷场时找话题，或是一上来就开始问他是为什么来到这里，太宰治是在尽力地和病人熟悉起来，再一步步去解决他的问题。然而，要是病人不配合，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嗯？”
　　“你觉得是谁的错呢？”
　　“我的。”

　　噗嗤，太宰治没能忍住笑出了声。这个名叫中原中也的“高冷病号”竟然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责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揽。他带着一点打趣的意思，接着问道。

　　“为什么是你的呢？怎么就不能是我？”
　　“因为我是故意的，我根本就不想跟你们这些医生聊天。”

　　要是搁其他的咨询师，估计现在就要苦口婆心地开始劝中原中也去学着接受。但是太宰治呢，他就是觉得有趣。

　　“哦？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想跟我们聊天？那么怎么却要来到这里呢？”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森欧外叫我来的，切。”中原中也一边一手支着脑袋，一边把头歪到了一旁，不仅不屑，还有点懒洋洋。

　　“不想呀，为什么不想？”就算是中原中也这么不配合，太宰治还是能够笑着进行这次长达两个小时的交谈，似乎在太宰治出生后就注定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能面带微笑。

　　“因为我讨厌你们。”

　　中原中也想都没想，张口就来了一句讨厌，他没有想过太宰治听到他这句话以后会不会倏地一下子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破口大骂，或是打开治疗室的门请他出去。

　　然而，太宰治总是那么出乎别人意料。

　　“你讨厌我？”他又笑出了声，“可是我不讨厌你呀！相反，我还很喜欢你。”

　　很喜欢。中原中也先是在心底再次确认了一遍他这句话，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名叫太宰治的咨询师是被他逼疯了，才说出这种胡话。

　　“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你。”

　　“哦？是吗？”太宰治一副很胸有成竹的样子，走进了中原中也一点点，盯着他的眼睛道，“你不喜欢我，可以后我们要天天相见。我以后可能因为工作忙要住到这里，同住一个屋檐下，还怕日久生不了情？”

　　当太宰治看过来的时候，中原中也的第一反应时立刻将脑袋转到一旁躲避他的目光。大名鼎鼎的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竟然在那目光看向他的一瞬间，有一点点害怕。

　　“好了也不逗你了。”太宰治一手抚上中原中也的帽子，好像和中原中也很亲切的模样。

　　“滚别动我！”中原中也自是不领情，右手直接打上太宰治的手。后一秒，太宰治那只手离开中原中也的帽子，直接抓住他的手腕。

　　本以为能“啪”地一声把太宰治打得不再乱碰他的中原中也先是愣了一秒，再是撇撇嘴，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腕：“切。我说了别碰我，别逼我动手，你打不过我。”

　　“哦豁？是吗？那我可要练练体术咯，不过，”太宰治知趣地收回了手，装作害怕的样子缩回到中原中也的对面，“是不会有你要动手的一天的。”

　　中原中也本以为太宰治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很识相，不会招惹他。可在他住院的这些天，太宰治成功地用自己的行为向他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浪荡不羁的公子哥。

　　“中也。”治疗即将结束的时候，太宰治开了一个新话题。
　　“干什么快说，别那么多废话。”

　　“明天治疗室有一个活动，我，太宰治以医生的名义，诚邀你来参加。”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太宰治还专门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
　　“什么活动？”
　　“你来了就知道了。”

　　什么邀请，太宰治根本是在胁迫，只不过是中原中也懒得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