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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残梦(三) ...
转眼冬雪化水,阿舒睡的床正对着一扇窗户,透过玻璃能看到烟雨蒙蒙中木棉抽新芽,鲜绿滴翠,亭亭向上。
阿舒在六辅实验室住了三个月,她身上的伤好了后露出一张美人胚的脸,这张脸让渭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朝她下手。
实验用的抑制剂会造成眩晕与疼痛,但没有阿舒想象中的开膛破肚或各种乱七八糟无法忍受的药剂。
实验室的人对她不错,宋长乐做完实验心情好的时候会逗逗她,阿舒经常给逗得面红耳赤,宋长乐的尺度把握得不错,他像拿着一根白色的羽毛往人的腋窝挠痒痒,阿舒“咯咯”发笑,在她笑得喘不过气之前便停手,不至于难受。
渭崖时不时给她带些有趣的书,陪她唠叨唠叨。不用做实验时,阿舒可以出去晒晒冬日的暖阳。
在六辅实验室的日子美好得如泛着七彩的泡沫,哪一天泡沫破了,阿舒的美梦成幻影。
阿舒的状态越来越差,她来实验室已经是崩溃接近一级,宋长乐把新研发处于实验阶段的一级抑制剂“归来”给她用,但抑制剂控制不了她精神往崩溃的深渊滑落。
阿舒出现持续的情绪的低落,精神紧张,夜深人静还自-残。渭崖把阿舒睡觉的地方尖锐的物品全收拾走,可每天宋长乐对她进行例行身体检查依然会发现她手臂上的牙印、头发遮住的淤血、大腿内部的青紫。
阿舒崩溃的时候,用牙齿啃咬自己的手臂,用头撞墙,掐自己等办法转移精神上的疼痛。
太乙人想自-残,有千千万万的办法。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那些掉进深坑的人,即使望到春天的转机,周身还是如浸在冰河里冷刺骨头,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与她又何干?
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大门被锁死,窗户被木板封住,好不容易阳光从旮旯泄进的一丝光线。在实验室的日子里,有宋长乐和渭崖的陪伴,让阿舒不由自主向往光明,即使她明白太阳下山后,黑暗再度来临。
这天渭崖给她又打了一管蓝色的抑制剂“何夕”,套上机器记录她身体的变化。实验做完了,阿舒拉住渭崖说:“姐姐,你们这里有厨房吗?”
渭崖有些诧异,阿舒一向乖巧,平时做完实验身体再不舒服,从不吭声。渭崖调查过她的身世,非常心疼她。
“楼下有食堂,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阿舒摇摇头说:“我是想做饭给你们吃。”
“为什么?”
“我做饭很好吃呦,宋博士夸过我。”
阿舒的精神状态不乐观,渭崖犹豫一下才道:“我去问下博士。”
宋长乐赶来,实验白大褂生生给他穿出一丝不苟禁欲的范儿,可惜内里是个一等一的混蛋。
连接阿舒大脑的数据线监测着她身体的情况,屏幕上急遽高低起伏的曲线显示她大脑瞬间的变化,昭示着阿舒的精神状态如起起伏伏的曲线滑向崩溃一级。
二级抑制剂“何夕”救不了阿舒。
山雨欲来风满楼,阿舒平静躺在床上,她在宋长乐澄澈眼睛的瞳孔里面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14岁,正是脱离天真,逐渐长成如花似玉小美女的年龄。她本该呆在教室,认真读书,与同伴追逐操场,跳跃于舞蹈室,课后吃着小零食,一路唱着歌儿回家,或者和玩伴们窃窃私语心仪的小男生。
每一个童年都值得被善待,每一份笑容都值得被称赞。可阿舒不是正常人家的小孩,她想,因为亲情的荒芜,她躺在这里,童年从她自愿踏进邻居家的屋子就已经戛然而止。
穷苦家的孩子没有童年可言,有的只是生活加在他们身上的艰辛,苦苦挣扎中恨不得一夜成年,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一片天空。
宋长乐突然想起多年以前,妈妈曾指着一个琴师告诉过他:“永远不要用外表去衡量一个人,有些人衣裳褴褛,却掩盖不住眉眼里流露的真诚。”
阿舒就属于这种女孩,身在地狱,向往天堂。
宋长乐问她:“你想做饭?”
阿舒躺在白色床单上朝他挤眉弄眼说:“你夸我做饭好吃,渭崖哥哥还没尝过我的手艺,我做给你们吃好不好啊?实验室的饭菜食材是好,总有一股讲究的老学腐味。”
渭崖摸了摸渭崖的脑袋,她的头发越来越少,实验室的清洁人员每天从阿舒的床底下清扫出大量的头发。
宋长乐和渭崖看过阿舒房间的监控视频,那是她在夜深人静,一把一把扯下自己头发,还完全不知道疼的样子。
渭崖被阿舒的话逗乐了,“老学究的话你从哪学的?”
阿舒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和宋长乐混熟了,“当然是从我们的宋博士嘴里学的。”
“是的,有时候我更宁愿吃应急胶囊。”
实验负责膳食的大叔坚持认为味道是主观的,营养是客观的,并顽固地朝他每一道肉食中加入西兰花、有机蔬菜。
“食物、味道、营养不可兼得”是他的口头禅。
偶尔遇到抱怨的人员,大叔气得白花花的胡子翘起来,挥舞着他的勺子吼道:“你个蠢货就喜欢好吃的食物而不是更健康的食物,当你的肥胖症大面积爆发,把你憋着肚子才勉强挤出来的人鱼线吃成游泳圈,你才会感激我的好!”
“好吧,你需要什么食材,我让他们准备。”
“什么都好,除了西兰花。”
宋长乐和阿舒笑了起来,笑声像股嬉闹的溪流,贯穿两人的全身。
阿舒占了大叔的地盘,大叔在宋长乐的镇压下翘着胡子敢怒不敢言。
渭崖站在厨房外面犹豫地说:“博士,这合适吗?她的身体……”
宋长乐垂下好看的眼睛,半响才说:“没关系。比她自残好。”
渭崖听完沉默不语,再抬起头来眼眶红了。
“吩咐个人看着她,有事叫我。我回实验室查资料。”
渭崖点点头,宋长乐又看了阿舒一眼,转身离开。
阿舒双手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但洗菜切肉,用抹布擦干灶台的水渍,她的动作又迅速得像只麻雀似的。这才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它的花瓣在她内心热辣辣即将绽放,而不是被囚禁在实验床上萎靡不振。
阿舒做了四菜一汤,抖着手把菜摆上桌,荤素搭配合理,卖相一般但耐不住味道好。这一餐耗费了她接近3个半小时,若是在以前,不过是1个小时能解决的事。
阿舒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们等久了吧?”
宋长乐伸手捏捏阿舒消瘦的脸颊,“不会,正好是我饭点。”
“对啊,”渭崖附和道,“宋博士经常忙起来不吃饭的,今天已经算准时了。”
渭崖夹了块肉,嘴巴里嚼着,大拇指朝着阿舒的方向比了比,“大赞,厨房大叔应该给你让位了!”
阿舒腼腆地点点头说:“我第二次接触这么好的食材,平时做得不多,你们别嫌弃。”
宋长乐从渭崖筷子下截走一块牛排骨,忽视渭崖的咬牙切齿,“可以考虑将大叔踹走。”
三个人都笑了,一顿饭下来饭饱喝足。
渭崖拍拍肚子,愁云惨淡地说:“这样吃下去,我娃都三个月了。”
宋长乐挑起眉尾睨她一眼说:“不用吃下去,你娃已经四个月了。”
渭崖暴起,“宋长乐,有你嘴欠的吗?”
阿舒看着两人闹,跟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她感慨道:“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好的生活了,有饭吃,有书看,虽然打那些针有些疼。”
气氛安静下来,宋长乐和渭崖同时转头望着阿舒,阿舒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合时宜,双手捂嘴。
处于精神崩溃三级,体质好、精神力强的太乙人及时看医生用药,控制得当有些人一辈子就晃过去了,崩溃期间若是遇上契合的另一半,还能无药而愈。但崩溃二级滑向一级,发生危险是分分钟的事。父母一句重话、工作学业加重,朋友的不理解,可能造就惨烈的后果。
“六辅”实验室启动抑制剂研究时,渭崖问过宋长乐,为什么明明是一级一级进展,三级向二级可以拖一辈子,二级向一级却不可挽回?
当时宋长乐给她打了个比喻,“一个地方下了几个月的瓢泼大雨,终于出了几天太阳,艳阳天下的地面都干了,可大雨浸透了地面下的砂土,从表面看地面是干燥的,但实际上,下面积聚了汪洋大海。”
阿舒虽然给宋长乐当实验体看着残忍,实际上,宋长乐研发的抑制剂虽然不成熟,但一定程度上放慢阿舒滑向崩溃一级的脚步。
宋长乐针对精神崩溃一级初步研究的抑制剂“归来”,效果不明显。抛开抑制剂问题,也有可能是阿舒本身就放弃求生的念头。
或许十天半个月之后,阿舒就疯了启动自爆机制。
渭崖突然红了眼眶,想起放在宋长乐桌上的一沓报告。
阿舒手足无措说:“对不起渭崖哥哥,我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刚刚睫毛进眼睛了。”
“那我帮你吹吹?”
“不用了,已经好了。”
阿舒扯开嘴唇露出牙齿,在场两个大人都明白这个笑容有多牵强。渭崖咬着下嘴唇,忍不住沮丧起来,宋长乐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阿舒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阿舒小心翼翼走到渭崖身边,拽着他的衣角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好不好?”
宋长乐若无其事说:“他今天做实验不顺利,闹性子了,别理他。”
渭崖非常克制地吸了吸鼻子,“都怪你一直给我加任务啦!还不是军部那群混蛋气到我了!”
阿舒闻言放松下来,“别和他们生气,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阿舒从宽大的实验服中掏出两只千纸鹤,一红一绿。阿舒刚刚做了饭,衣服上粘了几点污渍,千纸鹤毫不受影响,栩栩如生,仿若下一刻展翅高飞。
阿舒拿出千纸鹤脸色染得绯红,她扭扭捏捏道:“我非常感激宋博士和渭崖姐姐,除了隔壁的姐姐,你们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想送你们礼物,可我没钱……你们别嫌弃好吗?红色的给渭崖哥哥,绿色的给渭崖博士。我觉得红色的像‘何夕’的颜色,绿色像‘归来’,你们觉得呢?”
阿舒进实验室第一次打的抑制剂是红色的,叫“何夕”,今夕何夕。
宋长乐在阿舒身上做的一级抑制剂是绿色的,叫“归来”,愿你归来如少年。
渭崖伸手接过红纸鹤,“对啊,颜色真的好像。谢谢你,我很喜欢,博士你说这纸鹤我要摆在哪最显眼呢?”
宋长乐拿过绿纸鹤,“你顶在头上最显眼。”
渭崖无语,“我什么时候又惹你了?”
阿舒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不禁笑了起来。
宋长乐眼尾扫过阿舒的笑脸,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瘦弱的阿舒冻得快死还在胸口捂着面包,掰成几块和流浪狗分享,在宋长乐看来那是傻瓜的行为,喂饱自己的肚子才有力气干活赚钱,有能力爱养几只流浪狗就养几只。自己泥菩萨过江谈何帮助他人?
宋长乐的世界观里是弱者只能任人宰割,但这一刻,他对阿舒的善良持有一份敬意。
只有心里存着善念的人,才会在最危难的时候,依然想着别人。
饭饱喝足,阿舒想去收拾饭桌残局。
渭崖看着她手抖得更厉害了,阻止她,“你快回床上躺着,我再给你打抑制剂。”
阿舒怯生生地点点头,又迟疑道:“宋博士、渭崖哥哥,我知道我情况不客观,万一我出事,你们能不能帮我个忙?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的人。”
宋长乐从不理会无理要求,撇了她一眼,“你说说看。”
阿舒局促不安,“如果我死了,你们能不能替我和我妈妈说一声?”
宋长乐秒懂阿舒的顾虑是什么。
整个阿贝尔6088星系适合生存的星球寥寥无几,五十个星球年前,极庶星球才会发动侵略太乙星球的战争,以求取得更多的土地。
太乙星球寸土寸金,只有权贵富豪才能有自己的一席墓地。为了不让墓地占据多余土地,95%以上的太乙人遗体放在冷冻到-18℃,然后浸入-200℃的液氮中,经过这种超低温处理,遗体细胞内的水分会形成结晶。接着把遗体放在震荡设备上高速震荡,遗体就会变成一个个细微的小颗粒。这些细小的颗粒会被放进真空干燥机进行脱水干燥,最后“骨灰”放进有机植物粉末做的棺材里,埋进地里,消失无踪。【注】
如果阿舒死亡了,按当初的协议,她的遗体会交给“六辅”实验室解-剖后处理,最终结果是渣都不剩,消失无踪。阿舒害怕自己的家人此次找不到她,所以提了这样的要求。
渭崖为难地看了看宋长乐,阿舒和实验室签的协议有保密一条,万一阿舒家人以不知道内情为由和实验室闹起来,处理纠纷是件非常麻烦的事。
阿舒从小学会察言观色,立刻读懂他们的意思,“我知道宋博士和渭崖哥哥很忙,如果不行就算了。”
反正从小没人在意她,消失了也好……
宋长乐看了看桌上的饭,叹道:“好吧,只要你能再坚持当我的实验体三个月,我就答应你要求。”
渭崖意外地看着宋长乐,在他印象里,宋长乐不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人。
宋长乐朝渭崖睨了一眼,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谁让我吃人嘴短呢?”
“真的吗?”阿舒激动地扑倒宋长乐怀里,终于露出在实验室以来最纯真的笑容,激动道:“谢谢!谢谢你们,你们真好!”
这个理论引自瑞典的生物学家苏珊妮提出的殡葬方式——冰葬,这种殡葬方式更先进、更环保。有兴趣的读者可以了解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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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残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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