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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采花贼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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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说完,隔壁编线的老师傅也开口道:“这玉能仿出这般成色,做假玉的人本事不是一般高,可惜编线的手法太差……世子妃,可否让老婆子看看您的披帛?”
严浅大大方方将披帛卸下,放在柜台上:“老夫人请看。”
粗糙的手掌顺着披帛摸过去,老妪尚未感叹丝质的柔滑,就摸到了勾丝痕迹,连花样上的绣线都被勾了出来。
老妪点点头:“这就对了,金银丝里还掺了铜铁,若不然,以纯金的硬度断不能把线给勾断。”
梁悦兮听了如遭雷劈,玉是假的,金丝银丝也是假的。
就这,她大哥告诉她花了足足五百两白银!
严浅笑眯眯问:“那掌柜的,你瞧着这条禁步价值几何?”
“十两足矣。”
噗哧!
是刀子插进胸口的声音。
梁悦兮脸颊涨得通红,嘴唇却咬的泛白,泪水在眼眶里充盈,要落不落,几乎羞愤欲死。
方才还上蹿下跳为小姐妹打抱不平的李依,这会儿也知道沉默是金了,龟缩在一旁低头不语,手中的绣帕拧了又拧,快要被扯成麻花。
“哎呀,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没想到啊没想到……”秦深啧啧两声,毫不掩饰神情愉悦,“梁小姐,承惠,五百两。”
话音一落,梁悦兮脸上血色全无。
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姐,手底下没有盈利的铺子,平日里吃喝用度还得看当家主母的脸色,每月只能分到几十两月银,上哪去凑五百两出来!
“世子爷,我……”
“嘶,你该不会是想赖账?”秦深打断梁悦兮的话,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多人方才可都听见了,陈大人亦是见证人,这样做不太好吧。”
严浅憋笑,不轻不重拍了他一下,佯怒道:“怎么说话呢,梁小姐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一看就知道不是这种人,出门在外又不是谁都像你这般怀里要兜几百两银子,万一被窃贼顺了可怎么办?”
“啊,是是是,娘子教训的是。”
秦深收到严浅甩过来的眼神,立马会意,吊儿郎当地抱拳行了个不像样的拱手礼:“是本世子误会梁姑娘了,不过为避免落人口舌,还请梁姑娘写个字据,我好派人去贵府上取钱。”
还要去府上取钱?!
梁悦兮浑身颤抖,不是被吓,而是被气的。
倘若真叫秦深拿着字据去梁府闹,她颜面何存?
李依也是想到这一层,想也不想就回绝:“不!不能写字据!”
秦深不高兴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赖账呗。陈守善,你把她们二人带走吧,状词回头我找人送去官府,就告她二人讹诈。”
你踏马的!
李依、梁悦兮气到面目扭曲。
“写,我这就写,还请世子爷高、抬、贵、手。”
梁悦兮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好说好说。”秦深顿时收起冰冷的眼光,又恢复成纨绔模样,笑嘻嘻道,“早这般识时务不就得了,何苦来哉。”
跟爷斗,呵。
掌柜的擦擦额头汗水,忙拿来笔墨。
梁悦兮忍辱负重地写下字据,并签上自己的大名。
她想得极好,故意没有留下还款期限,这样她能拖一日便算一日,等时间久了,这笔账自然做不得数。
可秦深是什么人呐。
打小就在青楼赌坊等三教九流的地方混,这等心眼手段在他眼里连低级都算不上,赌坊里那些害人条款内藏的陷阱可比她心眼多的多,一眼就能扫出来。
“三天,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拿不出钱来,后果自负。”
梁悦兮无法,只得涨红了脸补上。
写完后,秦深先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再拿给严浅过目:“娘子你好生收着,回头咱们拿到钱,找个手艺好的绣娘做十条八条新披帛,一天换一条,不喜欢咱就当抹布,可好?”
“好呀,多谢相公。”
哪个女子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呢,哪怕秦深是在做戏,这话听着也是极为舒心的。
严浅回予他娇羞一笑。
夫妻俩恩恩爱爱,其他人可受不了。
梁悦兮哼了声,甩袖而去。
李依跟上,还不忘怒瞪严浅一眼,低咒道:“回门有你好受的!”
回门?
回什么门?
什么回门?
严浅不知道。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丞相府里没人待见她,她又没有自虐的癖好,干什么回去找罪受,在王府里吃香喝辣她不爽吗?
早从坐上花轿的那天起,严浅就单方面跟丞相府一刀两断了。
事情解决,陈守善还有公务在身,没有多跟秦深寒暄,倒是多看了严浅两眼。
他天生桃花眼,看人时总显得多情风流。
可京城里有传言,说陈守善年轻有为,才华出众,且洁身自好,在京为官三年多,府内连个侍妾都没有,是不少京城女子心目中的良婿美夫。
“切,身边没有侍妾很了不起吗?爷身边不也没有,怎不见有人夸我?”
秦深语气酸不拉几,尤其是听到严浅对那个姓陈的夸赞有加,心里哪哪都不得劲儿。
“你眼皮子不要这么浅薄,看人不能光看表面,人面兽心的家伙多得去了。”
严浅不明白:“你为何对陈守善敌意那么大?”
秦深撇嘴:“跟二皇子三皇子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哦~
严浅顿时了然。
秦深打断二皇子一只腿的事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二位生来不合,积怨已深,是见面就要打一架的程度。
历史上没有断腿的皇帝。
二皇子被秦深搞残废,相当于被秦深断绝了登上皇位之路,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恨。
萧贵妃更是恨不得活扒秦深的皮,啖其肉,饮其血。
要不是第二年她诞下三皇子,重新有了寄托,这笔账恐怕还不能这么轻易算完。
如今朝中还剩五位皇子。
大皇子秦瑞命短早逝。
二皇子秦敖瘸了。
三皇子秦晖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如今任京城府尹一职,算是皇帝给他的历练。
四皇子秦宸同三皇子年岁相差无几,前后只隔了半年,他也是太子备选人员之一,生母乃是当今皇后,从出生上便赢了三皇子一大截。
六皇子秦钰年幼,今年才满八岁,成年之前,没资格跟几位皇兄争。
九皇子秦祎更不用说了,还是个奶娃娃。
身为皇亲国戚,秦王手中还握有少部分兵权,秦深也属于皇子拉拢的对象。
但秦深谁也不帮,秦王亦是如此。
“这群老东西也不想想,当今那位才不惑之年,他们大张旗鼓地要拥新君,这是咒谁呢?”秦深止不住冷笑。
“我父亲经历过夺嫡之争,知晓那位的疑心有多重,所以选择置身事外。这事儿我得跟你说清楚,往后若是有夫人小姐给你送帖子,你能躲便尽量躲,免得被她们当刀子使唤。”
严浅哼哼:“我又不傻。”
“我看你也不聪明,要不然怎么被姓陈的三言两语就给哄得找不着北?你别看他在京城风光,你得算算他高中后过了多少时日,然后再来看他这身官袍究竟衬不衬。
高中者状元授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新科进士除授翰林官者外,其余的京职或授给事、御史、六部主事、内阁中书、鸿胪寺行人、大理寺评事、太常、国子学博士等职;外职则授地方官,多是知州、知县。
按理,进士授官前都需分配至六部等衙门熟悉情况,历练处理政务、军务能力,短则三五年,长则八.九年,与陈守善同年的状元郎翁玉成如今还在大理寺当司直,不过从六品上。
而陈守善却当了京城少尹,官居从四品。”
陈守善高中后才过去四年不到,少尹之位却坐了三年半。
严浅不得不承认,这个陈守善是个厉害人物。
也能理解秦深对他的忌惮。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秦深怎么对朝廷命官了解如此透彻?
身为纨绔,不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斗大将军吗?
大将军是秦深买来的蛐蛐儿,战无不胜,身价千两,乃是蛐蛐儿中的“汗血宝马”。
有武功,懂朝政,字也不狗爬……
这人藏的还挺多。
严浅摸摸下巴,试探着问他:“你说,梁悦兮会不会赖账?”
话题跳的有点快,秦深懵了片刻,然后信誓旦旦吐出两个字:“不会。”
“为什么?”
“你不知道,她爹在工部当职,运道不好出了些差错,来年可能会被外放,所以想趁现在先将梁悦兮的兄长给安排到将作监去弄个小官当当,专管琢石、陶土之事。
今日之事对梁家来说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他梁乐山被人蒙骗买了假玉,可往大了说便是他梁乐山眼瞎心盲,连玉石和瓦砾都分不清,如何掌管金玉珠翠?恐怕被人以次充好都不知道。
所以,为了梁乐山的前途着想,这五百两梁家肯定会出。
怎么样,小爷我厉害吧?”
严浅呱唧呱唧鼓掌:“厉害,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秦深被夸的飘飘然,身后的尾巴不自觉就扬了起来,左右摇晃:“这有什么,小爷我懂的地方还多着呢!”
“是么……”
严浅微微眯起眼,随即笑开了。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