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有千千劫》小猪不会飞

80、四方交易

　　因着蕴越城内这支奇袭军和外海的拿渡船队，本就乱如一锅粥的战场顿时陷入群魔乱舞，四方势力乌压压挤在一片海滩上，举着武器都不知该往谁身上砍。

　　军营内的方子期听着外头声音不太对，再次离帐想要探个究竟，却没想到和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迎头撞上。

　　“你……你怎么在这儿？！”

　　方子期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身江东军服作男子打扮的瑚珈，磕磕巴巴的问：“来……来做什么？！”

　　“公事。”瑚珈柳眉轻挑，自怀中掏出一封微微发皱的信件拍到方子期胸前，难掩得意的说：“我是受人之托才来帮你的，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方子期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满眼狐疑的打开信封，快速将信中内容浏览一遍后，再抬头时表情已经变成了哭笑不得，他抖了抖手中薄薄的信纸，一脸无语的问：“你们是怎么和穆家老大搅合到一块儿去的？”

　　“不是我。”瑚珈摆手：“是我们九通的当家。”

　　“姚铭煜？”方子期依旧不解：“他一个瘸子走不了远路，只能在江东打圈圈，怎么见到穆祥英的？”

　　“说谁瘸子呢！”

　　听到方子期编排姚铭煜，瑚珈立刻收了笑容，抬手用力锤在方子期胸口，生气嚷嚷：“他就是腿脚不太方便！还没瘸呢！”

　　“没瘸没瘸……”

　　方子期被她锤得弯成一根结穗稻谷，龇牙咧嘴的说：“是我口轻舌薄，我道歉……”

　　“瑚珈？！”

　　二人这头还没吵完，陆英已经带着心事重重的凌臻回来，见到瑚珈，他亦是满脸惊讶，连声询问：“你怎会在这里？为何而来？又为何这副打扮？”

　　瑚珈却被站在他背后的凌臻吸引注意力，她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陆英，从头到脚盯着凌臻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挑眉问：“你是逸思的兄长么？”

　　陆英尴尬一笑，含糊其辞道：“算是……”

　　“不是吧？”全程目睹凌臻神力显灵的方子期半点都不相信他的鬼话，指着凌臻道：“他就是逸思啊，我都看见了。”

　　陆英脸上的笑容顿时摇摇欲坠，他深吸一口气，回头皮笑肉不笑的问凌臻：“他看到了？”

　　凌臻大方点头：“看到了。”

　　陆英：“……”

　　你还挺得意。

　　“什么意思？”这下一头雾水的人成了瑚珈：“我怎么听不懂？”

　　“说来话长。”

　　帐外不是叙旧之地，陆英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自己和凌臻之间一团乱麻般的姻缘纠缠，索性借口换个地方，耍赖把这话题跳过，强行将对话内容拉回到最开始，追问瑚珈：“你到底为何会在这里？”

　　见他一副无口石像拒不回答的架势，瑚珈晓得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也将心头快要泛滥的好奇压了一压，回答道：“是你大哥要我来的。”

　　“我大哥？”陆英两根眉毛快要拧成石斛，茫然不解道：“你何时竟与我大哥有了交集？”

　　“不是我。”瑚珈重复刚才的回答：“是我们九通的当家。”

　　“姚铭煜？”陆英的反应与方子期如出一辙。

　　“嘶——”听到相同回答，瑚珈心头火起，不耐烦的问：“我们九通难道只有一个当家？”

　　“对哦。”陆英这才转过弯儿来，搓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九通好像有四位当家来着？一个是姚铭煜，一个是刘东襄，一个是敖……神秘人，还有一个姓宁的女当家。你说不是姚铭煜，难道是刘东襄？可我从未听我哥提起过啊……”

　　嗯，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敖霜。

　　“不是，是皇城那位女当家。”

　　瑚珈摇头，诧异道：“那位当家和你哥交情不浅，你竟不认识？”

　　“和我哥有交情？”陆英依旧茫然，“我哥连红颜知己都没一位，哪认识什么做生意的女……”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福至心灵，脑中不期然蹦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莫非……”他嘴角轻抽：“那位女当家并非姓宁，而是姓林？”

　　“你这不是知道么？”瑚珈白他一眼，“我们九通的林当家正是江北林氏的大小姐，林氏一族未来的家主，搁在整个东霖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的确，那位在东霖是了不得的人物，可谁能想到人家不仅名冠江北，在江东还有家业啊，这下可好，光是林家嫡女的身份对穆家而言就已经够难高攀了，现在又添了九通这层高楼，怕是穆祥英练就一身腾云驾雾的本事也不一定够得上啊。

　　当初杨逸思在堰平遇见瑚珈时，她就说自己此行是为给女当家送账册，还陪着杨逸思去过穆家一次，或许穆祥英正是在那时第一次动了与九通搭线的心思，后来又通过桃宴结识了九通的大当家姚铭煜，继而借着九通将手伸到了蕴越来。

　　“我哥许了你们什么好处？”

　　迅速理好思绪，陆英追问瑚珈：“姚大当家从不做亏本生意，你们大老远从彬江跑来蕴越，既出人又出力，开得价码可不小吧？”

　　“那是自然。”瑚珈毫不客气，理所当然的说：“你们东霖人不是常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泠烟港可是你们东霖的海港，重开之后最先通的当然得是我们九通的商船，怎么能让拿渡的船队来占大头。你大哥早就算到拿渡人舍不得走，想要趁乱讨些好处，没想到来得如此快，刚开打便出现，莫非那个靖国军师真有神机妙算的本事？”

　　陆英额角滑落一滴冷汗，虽然林香洛有贼心，但真正把贼招上门的是他，林香洛得了他的允诺才欢欢喜喜准备登岸，谁晓得会被半路杀出的九通抢先一步占据泠烟港，他现在已经可以想象林香洛那张书生脸上会生出如何可怖的夜叉相了。

　　“即是说……上次你来探望我与逸思时，便已经悄悄联络上了潜藏在蕴越城内的九通干部，只等着开战之后来分一杯羹，好在泠烟港开港后最先占下渡口停商船？”方子期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我还以为你是真心想来见我。”

　　瑚珈面上一僵，别开眼神不看他，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尴尬：“见你和办事又不冲突……”

　　“姚大当家也来了？”陆英问。

　　“来了。”瑚珈点头：“此刻就在蕴越城内，与九通同来的还有沁川四城的先头援军，待击退海寇，形势稳定，他会与四城将领们一同过来。”

　　得知姚铭煜已在城内，方子期表情愈发微妙，他拍了拍腰后短剑的剑柄，十分不是滋味的说：“我去海边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陆英拦住他，无语的说：“既然沁川四城的援军已到，那么过不了多久四城统领便会率军入营，庞晖章现在是私通海寇的罪臣，除他外江东军营内职位最高的便是堰平那位督军，你是扣下庞晖章的人，晚些必然要接受那位督军与四城将领的审问，这会儿溜走，你可就成畏罪潜逃了。”

　　事分轻重缓急，方子期虽不愿见到姚铭煜，却也不能冒险，只得松开剑柄，不情不愿的在账内寻了张凳子落座。

　　“虞靖鸣呢？”

　　提起督军，陆英不禁有些头痛，他素来不擅和心机深重的人打交道，一个林香洛已经令他费尽口舌，也不晓得这位虞靖鸣虞大人会不会比林香洛更难伺候。

　　“主帐，盯着庞晖章呢。”方子期敲了敲椅把儿，挑眉道：“人家可放话了，你不入局，他不出手，督军只是皇上搁在江东的眼睛，他绝不平白替穆家卖命。”

　　“嘁。”

　　陆英闻言没忍住嗤笑一声：“我们穆家哪请得动人家，人家这趟蕴越可不白来，一平海寇，二捉叛臣，三收海港，原本从三品的边缘文官，马上便有军功加身，回去必定青云直上，直接翻身阅两院的折子。届时别说我，说不定连我哥见到人家都得笑脸相迎呢。”

　　“那我可当不起。”

　　帐帘突然自外掀开，一身官服、穿戴整齐的虞靖鸣带着两名侍卫从容步入帐中，他无视帐内诸人或震惊或尴尬的表情，平静道：“彬江援军已派人快马加鞭传信给我，四城将领傍晚之前便可剿尽海寇入营述职，届时诸位尽数到场。对了……”

　　他话锋一转，盯着陆英话里有话道：“‘顺便’把拿渡船队的首领也一并请来如何？”

　　“不必。”陆英一口回绝，义正言辞道：“此乃东霖内务，怎能将他国之人牵扯进来，不如先让他暂停海港，待营内公务解决，再由我前去拜访，感谢他仗义出手，顺便赠他些金银作为谢礼。”

　　“如此甚好。”虞靖鸣眉梢轻挑，悠悠道：“海寇也好，海港也罢，都是东霖‘内务’，除当今圣上外，谁也无权替蕴越和泠烟港做主。穆太医一介文弱，却为了军情连日奔波，想必积累不少疲惫，今晚述职过后，江东军营便会暂时移交给刘栎将军统领，您呢，便随九通这位姑娘一道回内城，先好好歇息一日，再去拿渡船队拜访，如何？”

　　说罢，不等众人回答，又带着侍卫施然而出，留下憋笑的方子期、无语的瑚珈，以及脸色铁青的陆英和凌臻，半晌都没人说话。

　　“不愧是皇后的侄儿。”陆英咬牙：“看来桂美人这胎落地之前，好东西谁都甭想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