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有千千劫》小猪不会飞

63、宴请好友

　　说是稳赚不赔，其实并非毫无风险。

　　黑翼蠃鱼和陆英并非凡人，可用仙力妖力探得胎儿男女，提前免去元弘景和元弘毅心头之患，然而虎视眈眈盯着东宫之位的并非只有这二人，在其他皇子眼中，桂美人与小公主依旧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偷鸟蛋的不单只有枭鹰与树蛇，很可能还有老鼠。

　　怀胎十月，桂美人刚刚有孕，还有长达九个月的漫长时间能给老鼠钻空子，高手尚有失误时，更何况陆英还是半桶水，这正是他深知桂美人身怀公主，同意合作对自己好处更多，却依旧不太愿意接手的原因。

　　“我下午去寻趟孟荣。”

　　在穆祥英院中吃完早点，陆英端茶漱过口，起身道：“即便我是妃嫔的保胎太医，每日也只能进宫请脉一次，真正能护住桂美人的其实是中宫那位。”

　　穆祥英搁下筷子，帮忙把干净的布巾递给他，敛眉说：“皇后自太子过世后一直郁郁寡欢，终日在凤宁宫闭门不出，吃斋念经，再未过问六宫事宜。淑妃遇害时她虽叫了各宫妃嫔前去凤宁宫问话，实际上一直待在里屋没有露面，全靠大太监来回通传。你即便去寻孟夫人帮忙，怕也难有成效。”

　　“皇后就太子一个孩子，太子没了，自然也就没了盼头。”陆英接过布巾擦去嘴角的茶水，挑眉道：“我呢，是这么想的，既然桂美人这么想拉着咱们穆家给她的孩子当靠山，咱们不如就送她一座山。”

　　穆祥英双眼微眯：“你要将这孩子送给皇后？”

　　“诗经有云‘鸠占鹊巢’，鳲鸠不会建巢，常常将蛋生在其他莺雀的巢里，我以为此举虽十分缺德，却也不失为一种智慧。如今桂美人这鳲鸠无力建巢，皇后这大喜鹊的金巢又空着，不借来用用是不是太浪费了？”陆英哼笑一声，摇头道：“况且以桂美人的出身和位份，小公主即便顺利出生，将来怕也难嫁个好夫家，还不如就养在皇后名下，有个强大的母族当后盾，至少不会被远嫁和亲不是？”

　　公主虽都是皇帝的女儿，但由于母亲不同，境遇其实大相径庭。当今圣上共有十八位公主，除去六位还未及笄待字闺中的，其他已经出嫁的十二位中，风光嫁给如意郎君的，实际上仅有三位。这三位的母亲皆是高门出身的正妃，早于她们尚在襁褓之中时便为她们物色好了富庶的婆家，奉若珍宝的养到十七八，然后带上十里嫁妆风光大嫁。其他九位没有母族依傍的，要么嫁给大臣家不得宠的庶子，要么嫁给新科后留京任职的外地官员，要么远嫁他乡与小国和亲，俱都境遇惨淡。

　　以桂美人的平民出身和低微位份，小公主很有可能比那九位的日子更加艰难。

　　“理的确是这个理，但毕竟血浓于水，母子情深难割舍，桂美人不见得会同意。”穆祥英沉吟半晌，蹙眉道：“况且她并不知此胎是男是女，若她笃信肚子里是皇子，绝不可能点头。”

　　“她点不点头重要么？重要的是皇上点不点头。”

　　陆英重新在穆祥英身边坐下，沉声道：“桂美人告知皇上喜讯后，皇上必会寻我过去问话，我身为穆家次子没什么用，皇上一定会同时传召身为当家的你。经过淑妃一事，皇上对此胎必然慎之又慎，我猜，届时即便你我不提，皇上自己都会有这个打算。所以呢，我不如赶在皇上开口之前先去和皇后打个招呼，能蹭个人情也是赚的。”

　　穆祥英这才明白弟弟的真正用意，桂美人想拉着穆家当靠山，那穆家就必然会得罪其他皇子的势力，不如由他们牵线搭桥，把桂美人和皇后拴在一起，既能搭上桂美人背后的承太妃和虢嗒王，还能卖给皇后一个大人情。反正等到公主出生，其他皇子失去威胁，也不可能再浪费时间找他们秋后算账，穆家也能拿到皇上、皇后和承太妃这三位的大好处，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我得抓紧出门。”陆英看了看明亮的日头，接过侍从递来的马鞭，掸了掸衣裳上沾到的渣子，好笑的说：“不然等元弘景收到风声，八成也要打皇后的主意，成败在此一举，大哥你也得行动起来了。”

　　盛夏阳光亮得晃眼，穆祥英眯眼看着逆光而立的弟弟，终于意识到傻小子早已在自己不知不觉中长大，成了可以和自己一起支撑起穆家的顶梁柱。

　　“好。”穆祥英点头起身，眼中满是欣慰，他抬手在陆英肩上用力拍了拍，笑道：“去吧。”

　　……

　　求人办事，尤其是求爱吃的人办事，请客吃饭自然免不了，陆英先去堰平最好的酒楼订好酒席，才前往孟家邀请那位吃饭王。

　　说来也好笑，孟家三代各个都是驴投胎，尤其到了孟荣这一代更甚，这小子因不愿成亲月月都被自家老太爷克扣零花，又犟得很不想给家中其他兄弟看笑话，加上孟光良早就和户部发俸禄的官员打过招呼，他每月可以支配的银两仅仅只有一半俸禄，这点钱甭说吃好，基本只够吃饱。陆英晓得他日子难过，时不时会赠他些银两，或者请他吃餐好的，一开始孟荣还有那么丁点儿不好意思，次数一多自然而然就把陆英当成管饭人，只要嘴馋就往穆家来，拉着陆英出去蹭饭。

　　“看来又有事情需我搭手了？”

　　得了门房通报，孟荣马上换好衣裳牵马出门，一见到陆英便开口打趣：“说说看订得是哪家酒席，我掂量一下去不去。”

　　陆英轻笑一声，挑眉答：“翠芙蓉。”

　　孟荣身形一僵，脚踩着马镫半天没上去，目光越过马鞍神情复杂的盯着陆英，似笑非笑的说：“下血本啊，这忙莫不是得要我拿命帮？”

　　“你当我准备的断头饭么？”陆英瞟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放心，用不着你那条命。”

　　孟荣这才长舒一口气，放松肩膀踩镫上马，笑嘻嘻的说：“我就说嘛，你哪舍得坑我这唯一挚友。”

　　“那我便问问我唯一的挚友，欠我的那二百两银子什么时候还？”陆英皮笑肉不笑的说：“一品侯家的世子爷，连这点儿小钱都不还，说不过去吧？”

　　孟荣别开脸，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二百两，有这回事么？”

　　“嘁。”陆英轻嗤一声，扬起马鞭子抽在他所骑之马的屁股上，马儿吃痛撒蹄子便跑，险些把毫无准备的孟荣自背上颠下来。

　　“穆瑞麒！”孟荣惊魂未定，勒紧缰绳回头瞪他，怒道：“我可刚送了你一套《墨公诗集》！你现在竟为了二百两和我怄气！”

　　陆英淡定驾马跟上，眉梢轻扬：“什么《墨公诗集》，有这回事么？”

　　孟荣：“……”

　　二人吵闹着往翠芙蓉去，并未注意到方才擦身而过的马车突然停下，待他们走远后又掉准头悄悄跟了上来。

　　翠芙蓉，取“翡翠芙蓉”之意，老板是爱诗之人，既喜“是叶葳蕤霜照夜，此花烂熳火烧秋”，亦喜“九里楼台牵翡翠，两行鸳鹭踏真珠”，便将两诗杂糅，给酒楼起了“翠芙蓉”之名。

　　老板是个文化人，酒楼又修得华贵，自然最能吸引堰平城喜欢附庸风雅的达官显贵们，生意自开张便十分兴隆，雅间也是出了名的难订。陆英虽是穆家二少，但家世和王孙公子们还是没得比，之所以能越过其他客人订到三楼可观夜景的雅间，主要还是靠着柳云朝的面子。

　　“你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进到雅间，孟荣没有继续向里走，拉住陆英神情复杂的说：“皓言，我虽开玩笑说请客才帮忙，却并非真要你破费，你花这么多银子，既是看轻了我，也是看轻了你我之间好友之情。你若真有难处，尽可直说，真君子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我不差这几口饭吃。”

　　见他有要生气的势头，陆英便也不瞒，实话说：“没花多少银子，就是酒菜的钱，能订到这雅间，全靠着柳家小姐的面子。”

　　“柳家小姐？”孟荣顿了顿，眯眼问：“你何时勾搭上柳家小姐的？”

　　“小心措辞！”陆英抬脚踢他小腿上，没好气的说：“我和柳家小姐只是友人，休要胡说。”

　　万万没想到好友能搭上这根金枝玉叶，孟荣的好奇心如泉水般一个劲儿往外冒，追着陆英问：“这堰平城想和柳家小姐搭上的青年才俊十只手都数不过来，你是如何与她成为友人的？”

　　陆英偏头睨他一眼，悠悠道：“你猜。”

　　孟荣嘴角轻抽，扬手在他背上连拍三掌，呲牙催促：“卖什么关子！快说！”

　　“嘶——”陆英错身避开他的铁掌，皱眉嚷道：“我家难道就我一根光棍么？”

　　孟荣恍然大悟。

　　“难怪了……”他抬手在下巴上搓了搓，若有所思的说：“上月姨母来我家做客喝茶，悄悄托我娘帮女儿物色郎君，我娘觉得你大哥十分合适，便要我爹帮忙撮合，我爹竟然想也未想，直截了当要她死了这条心……看来他老人家早就知晓你哥心中盘算了。”

　　“我大哥死要面子，惦记人家柳小姐好几年都没敢表露，若不是我和柳家小姐偶然结交，他这闷葫芦怕是得眼睁睁瞅着心上人成为别人的新嫁娘。”

　　陆英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美好的黄昏景色，无奈笑道：“柳家小姐是香饽饽，如你所说，想娶她的青年才俊十只手也数不过来，这其中少不得敌人。我虽想催促我哥趁早出手，省得夜长梦多，却听说柳家太爷不喜欢为官之人，加上我爹当年死得不光彩，他怕是难过柳家家长那一关。”

　　“若只担心柳泾川不同意，我倒有办法。”孟荣迎上陆英震惊的目光，一脸轻松的说：“柳泾川和颜先生是挚友，你不知道么？”